白泽“啊”的一声大叫,连忙往一旁躲了躲,说道:“你这手,冰屎蛋子凉。别织了,先放被窝里暖暖。
“一个大男人,瞎叫唤个啥。我一个女人都没有喊凉呢。”
韩玉有做出一副要拿手冰他的动作,手伸进被窝里,扯出了那双手套,往他脸上一放,说道。“第一双织好了,献给你。看看戴上之后,是不是真如你想的那样不方便。”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社会中的那种工业纤维毛线,基本上都是羊毛纺成的,一来结实,二来暖和,三来戴在手上很柔软没有不适感,冲着这几点,韩玉织手套的尽头都足了不少。
“我说前几天见你织那么多了,今儿个咋忽然又少了,以为你拆了重新哩。”
白泽说着,把两只光胳膊从脸上拿下来,在手上比划了一下,一个人摸索着戴上了,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两只手上覆盖了一层阳光似的,特别带劲儿,“你还被说,戴上去暖和好些,我本以为这上面尽是窟窟窿窿的,没啥实用,我果然是小看它了。”
“你不但小看它了,还小看我了。”
韩玉笑着在他脸上摸着,说道,“顺便还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疼不疼个,嗯?”
白泽抓住韩玉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干嘛这么认真,我之前都是说着玩的,你说我啥时候怀疑过你的能力。我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不足,可是接受自家婆娘的鬼点子,那可是天下第一流的。为啥给我织一个全黑的,买这么多上了色的毛线咋没用点。”
“黑色显得稳重啊,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戴着大红的手套,那样的话你敢出去吗。”
韩玉抽出手来,继续织着,看不忘回头看他,说道,“接下来这双,先给四娘,你都没看见他那两双手,冻得又红又肿,怪心疼人。我现在屋里钻着不干啥活了,没啥关系。四娘之后,再给小马跟孝良,这样下来毛线也差不多了,你要是能多弄点回来,东院的几个人我也都织,你说咋样?”
“我说这点子好啊。”
白泽只觉得眼前一亮,连忙回头,神秘兮兮地说道,“小玉,我有个更好的点子,想不想听?”
“想听啊,洗耳恭听。”韩玉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瞪了他一下说道。
“那你亲我一下。”白泽笑得吃了蜜似的。
“好,亲你一下。”韩玉凑过嘴唇,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
“不行,得亲嘴唇才成。”白泽指着自己的嘴唇,提出了要求。
韩玉无奈地摇摇头,嘴上不说,心里想到,这白泽,现在是越来越骚了,当然了,这个骚不是贬义,接近于“开放、放得开”的意思,见他凑过嘴巴来,就上去狠狠亲了一口。
“这才差不多。”
白泽得了便宜,眼珠子咕噜一转,说道,“手套,咱们大人怕动手,穿在身上保暖,那我再去城里给你买点毛线来,在外甥满月之前,你能不能给他织意见衣裳来,就用这毛线,戴在手上都这么舒服,小娃子穿在身上岂不是也带劲儿。”
“毛衣跟毛裤?”
韩玉手里稍稍放慢了一些,做思考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种独一无二的礼物,多少钱也买不来啊,真心不错,今儿个你立功了,记大功一次。”
“我幼时也享有神童的美誉,虽然后来泯然众人矣,但脑子可没有坏掉,哇哈哈。”
白泽摸着下巴稀疏的胡茬,看着韩玉说道,“对了,今儿个立了这么大的功,有没有啥奖励?”
韩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的,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白泽听韩玉吟诗吟了一句没有下文,心痒难耐,便接着吟了出来,抑扬顿挫,好像一首美妙的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韩玉这才笑道:“没有泯然众人矣啊,阿泽你的才华丝毫未见当年,只不过在农家,没有了用武之地,连你自己都淡忘了。不要杞人忧天,你是我心中最有才最帅最有型的男人。”
听的这番话,白泽也是受用得紧,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泛着笑意,等韩玉话音落了,这才继续问道:“那必须的嘛。不过,记了大功,有什么奖励?”
“奖励,怎么还要奖励,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韩玉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哪里给了,没有啊。”白泽迷糊了,东看西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玉再次挑眉,说道:“你当我这几句都是白夸的啊,都把你夸成一朵花了,难道还不算是奖励。”
……
两天一双的速度,韩玉抓紧时间织了三双,一双红蓝黑三颜色是黄四娘,蓝的是马三的,另外一双黑的准备给崔孝良。
这日中饭的时候,白泽和韩玉神秘兮兮的样子,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吃完放下碗筷,白泽才说道:“小马,四娘,小玉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咦,俺俩还没有给小玉姐准备礼物呢,小玉姐反倒给我们准备,这咋好意思。”
马三连忙说道,回头看看黄四娘,见她也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玉说道:“说这么多外话做啥,猜猜,是啥礼物。”
“一点头绪也没有的,这个猜的话跟无头苍蝇似的,实在是猜不出来。”
黄四娘面露难色,把三个人都看了一遍,不过看到白泽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扬手,注意到他受伤黑色手套,又想起先前韩玉说的要给他织手套,便试探性地说道,“是手套?”
韩玉哈哈笑起来了,站起来进了屋子,拿出两双手套,分别递给两个人,说道:“戴上试试,看合不合适。等明儿个孝良来了,也发他一双。”
“合适,正好,跟量过一样,有暖和又舒服,前面一点手指头露出来还不耽误干活,小玉姐你真是人家说的心灵手巧。”
马三戴上手套,眉开眼笑的,说完之后,皱了皱眉头,“孝良有几天没来了吧,就从那天说是头晕的厉害开始,第二天就没来了,直到现在,应该是在家里养着身子哩。”
“是这样吗?”韩玉扭头看着白泽问道,等他点了点头,她的笑容都止了,有些担心地说,“这事儿你咋不早给我说,在咱作坊干一天,那就一天是咱的家人,几天不来,肯定是遇到啥事了吧,这样,等下忙活完作坊里的活,你或者小马去崔寨一趟,看看啥情况,成不成?”
“我去。”马三抢着说道。
白泽摆摆手说道:“小马,你在家里招呼着,我过去看看好了,顺便提着点礼物看看他奶奶。”
第175章 孝良卧病
自从提到崔孝良之后,韩玉左眼皮不自觉地跳起来,左眼跳,灾来到,她很担心会出什么问题,一个改过自新的年轻人,同样应该拥有命运的祝福,而不是应了为恶时人们的诅咒和谩骂,从而被无情的摧残。
然而事情往往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命运的车轮从最美好的愿望上碾压过去,让它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破落小院中,杨氏佝偻的身体坐在床前凳子上,干枯的手指不时拉拉被子,生怕进了风,她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看什么都是朦胧不堪的,包括病床上躺着的孙子——崔孝良。
两日前,一回到家里,崔孝良就喊着头晕,杨氏以为他是来回奔波在外吹了风,便给他煮了碗姜汤,谁知道第二天非但没有好些,越发严重了,请了村里的郎中瞧了瞧,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开了一副房子,抓了些性温的补药。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孝良啊,喝了药,有没有带劲一些?”
杨氏的声音颤颤巍巍,好像一棵马上就要倒下去的老树。
“奶,我没啥事,你别在这坐着,多冷啊,去被窝里坐着。”
崔孝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浑身无力,只能作罢,扭头看着杨氏,费力地说道。
“我这一把骨头棍子了,都还好好的,你那没良心不要脸皮子的爹都还活蹦乱跳的,你这年纪轻轻可不能有点啥啊,咱祖儿俩也都得好好哩。”
说着,杨氏从怀里掏出一放手帕。在眼角抹了抹泪。
其实让一个人从恶到善的转变,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窍门,就是让他看到自己的恶,与此同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善。就好像一个人径直地往前走,只是走,从不回头。而某一天有一个机会让他回头看一眼过去的情形,会才会停下脚步伫足,回望过去,才能看到原来自己过去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或恶事。
崔孝良看着杨氏,心里头暖烘烘的,好像在作坊里炭炉旁烤着火。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恐惧,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留下一个白发苍苍饱经风霜的奶奶独自一个人。好不容易被韩玉和白泽拉上苦海,想要用心弥补过去的空洞,想要好好做点活计挣点银子给奶奶养老送终,可是自己竟然先垮了。
“奶,我这几天没去杏花村作坊那边,俺小玉姐还有阿泽哥该担心了。你在门口看看有谁,托他过去帮咱说一声。毕竟给人家干活,一会去一会儿不去的。说起来也不好听,显得咱这人不长远。虽然他们也差人过来问过,但咱得主动过去说说,显得有诚意。”昏昏欲睡的崔孝良看着正在热水中洗毛巾的杨氏的背影,慢慢吞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