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连忙回道:“没,没有捣事,她现在老老实实的,平时懒洋洋地养着,还能掀起啥大浪来。再说。小玉也不是那种喜欢没事瞎闹的人。”
韩子明继续问道:“翻过这个年头,两三月。小玉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恩,大差不差,就这个时间吧。”白泽点头应道。
“阿泽,小玉这闺女啥脾气,我最清楚,有时候聪明的不得了,有时候啊,又傻得不出气儿,你应该也都知道了,不过你们小时候一块过,要不然啊,肯定受不了她这样。”
说到这里,韩子明长长叹了口气,用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继续说,“要我说,你们既然来到咱乡下,那就老老实实地过活,种几亩地,想养点啥就养点啥,这几年没啥灾,那过得也是平平霍霍,多带劲儿。她非得弄什么作坊,是,作坊是挣了不少钱,可是你看,那天不就差点出事,要真惹上官司,咱这种没啥关系没啥靠山的,铁定赚不到啥便宜,所以我正想哩,劝你们把这个作坊给关了。对了,还有马三跟黄四娘,也都叫他们走吧,咱又不是大户人家,弄啥丫鬟下人,说出去还不叫人笑话十里地。”
许是说了太多太长的话,加上平日里抽水烟,韩子明禁不住大声咳起来,手握成拳头挡在嘴前面,但是那咳声还是跟气锤似的,“咚咚咚”听的人心惊胆战。
“爹,以后少抽点烟,你看都咳成啥样了,要是叫俺娘听见,又该给你吵了。”韩冬在一旁摇着头说道。
息了咳嗽之后,韩子明伸手指着韩冬和白泽,说道:“你们也不想想我为啥抽烟,抽烟还不是操心你们兄弟姊妹三个,等你们都过得好好的,我跟你娘没啥负担了,自然也就戒了。”
白泽说道:“爹,我跟小玉真好好的,啥事没有。这松花蛋作坊这么长时间,也有感情了,要说停了,我没啥,小玉绝对是打死也不肯答应的。那天的事儿,确实张根郭氏找茬,后来不还是叫小玉解决了,没啥事。爹,说句大实话,我这辈子能娶小玉,还真是赚了,赚大发了。对了,还有,四娘跟小马可不是下人,上次张根说他俩是下人,小玉直接给翻脸了。我跟小玉商量着,过了年生了娃子没事了,给他俩把事儿一办,也就成了。”
“你们俩啊,不是冤家不聚头,能走到一块也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哈哈哈……”韩冬仰头大笑起来。
却说韩玉跟着林氏进了东厢房,见柳晴儿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刘海都贴在额头上,痛得紧紧咬着牙齿,额上的青筋都抱了出来,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嘴巴紧紧咬着被褥边沿,还不停地发出“啊”的叫声。
负责接生的五奶奶秦氏,说道:“妮儿啊,再用点力,头已经出来了,娃子已经要出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韩玉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晴儿的脸,看她在痛苦中撕心裂肺的模样。她两腿张开,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支撑着,抖得很厉害,因为被褥挡着,韩玉只能看到秦氏一次又一次地递给林氏沾满鲜血的手巾,再从她手里接过在温开水中拧好的手巾。
“小玉,看见没,以后你也得遭这份罪啊,生娃子可不是说的那么简单,疼得要死要活的。”铁林家的大娘靳氏抓过韩玉的手,看着她的肚子,说道,“我看你这,年关一过,也该差不多快了吧。”
“嗯。”韩玉轻轻咬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现在的她有些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闻着这股血的味道,听着柳晴儿的叫声,看这她的手脚一举一动,她怕极了。
分娩之痛,她想象过不下千百遍,知道会很痛,痛得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尽管做出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听着看着这番景象,她的心还是微微颤了颤,紧接着肚子里也微微动了动,好像肚子里的胎儿也感受到了这份恐惧似的。
“小玉,你咋啦?”一旁的二大娘谢氏看到韩玉捂着肚子,连忙过来扶住她问道。
除了林氏和秦氏,其他几个妇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韩玉连忙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忽然有点小疼,没事了,应该是肚里娃子有点急了,也想动动。”
“正好我去换水,小玉你赶紧跟我出来吧,我就说你过来做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咋办!不叫你来,非得来!”
林氏端了一盆血水,有些恼怒地看着韩玉说道,等两人小心翼翼出来之后,便朝堂屋里喊道,“阿泽,过来,招呼着小玉,她喊着肚子疼哩,在这也帮不上啥忙,就别凑热闹了。你把她扶到俺屋里去躺着,没事回东院也成。要是还不带劲儿,可别耽搁了,抓紧时间去南头喊你怀义哥。”
韩玉一只手轻轻捂着肚子,还不忘笑嘻嘻地说道:“娘,瞧你说的,能有啥三长两短,我这人福气大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生气了,我们回家还不成吗,赶明儿再过来看看。”
“赶紧走,赶紧走,你二嫂一个我就够操心了,你就别来添乱了。”林氏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冲,挺韩玉这么一说,噗嗤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白泽说道,“今儿个一过,你俩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再来的时候空着手,我可不愿意了。”
农家人见毛孩子,是绝对不会空着手的,不过一般都是等满月的那一天,亲戚朋友个过来,把毛孩子翻翻身,会给点小礼物,一般都是往襁褓里塞几文钱,象征了长大了不缺吃不缺喝不缺花钱。
“咦,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家现在缺啥也不缺钱,再来的时候给俺外甥塞一锭银子总成吧。”韩玉强打着精神,笑着说道。
等出了大门,韩玉把白泽的胳膊挽紧了一些,皱着眉头说道:“阿泽,我肚子有点疼,咱们赶紧回去。”
“这不是正回去吗,难不成我还把你卖了不成。”白泽摸了摸她的脸把一根头发拿掉吹落在地上,“我看你八成是吓到了,是不是?”
韩玉没在说话,只是点点头,她能够感受到鬓角处又汗珠往下流淌,没错,是疼的,不是那种很大的痛感,就是微微的阵痛,觉得下身温温热热的。
白泽很是紧张地说道:“咋了,疼得说不了话?要不我送你回家后去找怀义哥来看看,这可千万不能马虎。”
韩玉连忙说:“嗯,吓到了,看咱二嫂那个样儿,再想想过几个月自己也得遭这样的罪,多少有点心悸,就是这样,肚子才忽然间疼起来,不过应该没啥大碍,回到家躺躺应该就没啥事了。”
疼,还能忍受,但是下身温热的感觉,多少让韩玉有些担心,如果肚里的孩子真出点什么事,她恐怕是没办法接受的,绝对无法接受!
第173章 孝良头晕
回到家里之后,韩玉趁着小解在茅房里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一点点透明的液体,这才放心地回屋躺到床上。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坐在边上的白泽很是担心地问道。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净后,韩玉精神也好了不少,得意洋洋地说道:“想什么呢,我这种天之骄女,必然不会又什么事的,秉承天命,下凡与你结缘,相伴一生,方能圆满从而顺利飞升。”
“好啦,又胡扯,老老实实躺着吧。”白泽在她脑门上轻轻推了一下,站起来,扎架势要外走,“我去作坊里帮忙了,顺便喊四娘过来陪你说说话,怎么样?”
“去吧,要是东院有啥消息,第一时间来跟我说下。”韩玉目送白泽离开,看他把房门关上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浑身瘫软似的,倚在床头的枕头上。
说到这枕头,在这古代,都是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好不容易不是方正的,还是荞麦皮的,凉的厉害,特别是大冬天,叫人碰都不敢碰,睡觉的时候必须在上面铺个棉垫子。韩玉想点子做成了与现代社会没有两样的枕头,枕头套好做,买了棉布缝制,加上绣花,内里则是用新棉花做成的瓤,枕着又软又舒适。
韩玉看了看靠外的枕头,枕面上秀的是鸳鸯戏水,夫妻同床共枕,这个花样非常俗套,但又寓意深刻,所以她也免不得落了一次俗套。都是红尘中人,世俗就世俗了,无可厚非,但她绣得极为精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尤其是一双眼睛,分外有神。
不一会儿,黄四娘敲门进来,脸蛋冻得通红,手也红溜溜的,好像已经起了冻疮。
韩玉问道:“四娘,你手上是不是生冻疮了?”她指着床的另外一头,“来,脱了鞋。坐被窝里,咱俩说说话,我一个人在屋里闷得慌。”
黄四娘笑笑。两脚分别蹬了蹬,就把鞋子脱掉,坐到被窝里,接过韩玉递过来的枕头,垫在身后。这才回道:“天一冷,我就容易生冻疮,现在手脚都生了,耳朵痒痒的,好像也要生的样子。”
看着黄四娘伸出的双手,韩玉不由得心疼起来。她原本白皙的双手,现在成了红肿的模样,指头也都比以前粗了一些。看起来叫人揪心。
害冻手的人,一旦天寒地冻,如果没有注意保暖,双手很容易冻成“癞气包子”。癞气包子就是癞蛤蟆,生气的时候肚子会鼓得圆溜溜的。手生冻疮之后的样子和它很像,因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