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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扶正系统[快穿] (南斐重璃)


  “是么,”谢嫣扶着后腰,又自他案角抽过一张白宣,咬住笔尾红绳细细沉吟,须臾蓦然望着他笑开,“不像那就再接着画几幅,直到像为止。”
  姬赢轻飘飘觑她一眼:“随你。”
  他复低首捧起一本军阵图,草草揭过几页,偶然听闻身侧传来笔尖轻点纸张的窸窣声响。
  姬赢摊开书卷遮住半张脸,借着书卷遮挡坦然自若眯眼偷瞧。
  她神情极其专注,连袖口垂落至砚台里也犹不自知。
  他脸上表情鲜少如此认真鲜活,宫中杂事不断,令得他渐渐丧失兴味,连往日处理公务亦存了几分轻慢。
  如今能借另一具身体,在他自个儿脸庞上目睹这般异样神采,倒十分有趣。
  她时而蹙眉凝思,时而舒眉疾书,姬赢静默不语定定注视,待看清她满是油墨的袖口,唇角不禁扬起一道恬淡弧度。
  她忽然用力拍下画笔,拨开遮住视线的额发仰面问道:“这张如何?”
  姬赢及时垂眼默念书卷上的小字,指腹捻住书角慢悠悠一翻动,头也不抬应道:“不如何。”
  “九千岁还未仔细品鉴,怎能随口敷衍?”
  “早时就同殿下说过,本座于丹青上毫无心得,连得来的古画都需殿下代为鉴赏真假,更别提这些劳什子画技。”
  姬赢虽不通丹青,却在嘴炮耍赖上颇有心得体会。不过三言两语,谢嫣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左右摄政九千岁这个官职大到能压死人,她也无暇与他纠纠缠缠,干脆收起工笔与砚台,重新躺回榻上养伤。
  起身瞧着身前铺展开的那页画像,谢嫣眼珠转了转,她抬步走至姬赢右手边,作势要将那页纸张抽开。
  她指尖方触上一角,姬赢却伸出右手毫无预兆牢牢按住画像。
  谢嫣长眉微扬,俯视他霞色隐隐的脸庞:“灵嫣画技拙劣,恐污了九千岁的眼,早些拿出去丢掉也好。”
  “殿下不必这般妄自菲薄,”姬赢放下军阵图,闲闲散散靠在圈椅里打了个呵欠,“世人盛传殿下精通琴棋书画,虽然本座品不出殿下画技深浅,但赏得久了,也能有些感悟……画像搁在重萃宫里,终日钻研琢磨,兴许不出几日,本座就能明辨一二。”
  他语气极尽理所当然,神色坦荡大方直叫她无处反驳,仿佛她执意扔弃这两张纸,才是罪大恶极。
  分明惦记她这两张画像,却碍于面子死活嘴硬说她画得不好……这个口是心非的幼稚鬼。
  谢嫣忍笑肃然松手:“不过两张拙劣画像,九千岁委实不需纠结于此。”
  “叫旁人陡然见了,疑惑这两幅画的由来,”姬赢卷好两张白宣往屉中一塞,“总有些棘手。”
  谢嫣索性抄起两只手,靠在贵妃榻上听他胡扯。
  姬赢率诸侍从起驾回朝华殿,白日偶遇的五皇女,已在正殿等候多时。
  她坐在一张铺设皋比御寒的禅椅里,怀里抱着几本卷边旧书,兴致勃勃手捧一盏茶欣赏壁上悬画。
  姬赢撤下大氅手炉子掀开珠帘进去,五皇女托起册子往几案上一摔:“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又被姬赢那阉人捉住训了几顿?”
  几案上置放着的花瓶,亦因她此番动作颤了颤,瓶身掀起几圈昏暗流光,几点梅花飘飘荡荡自花枝尖梢受惊落下。
  姬赢转至屏风后,由瑶绮服侍着换上一件常服,就着宫女奉上来的铜盆洗净双手,瑶绮凑近他耳尖解释:“五殿下来了有一个多时辰,说是要亲自将珍藏多年的册子借给殿下一览。”
  来往于重萃宫中的人,大多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内侍,故而女儿家都是怎样相处结交的,他一概不知。
  五皇女指着身侧空位,催促他快些落座:“小九你且坐下,五姐再同你细说。”
  姬赢眼底乍然浮起一丝不堪被人差遣的愠色,他压下心中不快,缄默不言挨着她手边坐下。
  五皇女眉飞色舞扒拉出一本册子,她利索翻过一页,指着上头两抹白生生的人影,倾身侃侃而谈:“男人都是用命根子思考的货色,霄正君虽然外表看起来冷了点,可只要小九你用心撩拨,保管叫他心服口服。”
  她吩咐身后一等宫女取出枚锦盒,避开瑶绮悄悄塞入姬赢袖中掩口低低道:“这是最后一粒,你可要小心点用,莫再白白浪费!”
  承元帝临幸男宠的手段花样百出,因她年老体迈,房.事上渐渐力不从心,又恐并不尽兴,便次次辅以催情香助兴。
  他少时被承元帝调入乾坤殿,第一次撞破她与男宠交颈而眠,乾坤殿几个女官正红着脸往香炉里添着香料。
  女官们并不清楚他与承元帝之间的恩恩怨怨,以为他承沐皇恩日日在御书房随侍,便是承元帝有意圈养的娈童。
  乾坤殿女官为讨好承元帝,曾私下在他饭食里下过。若非姬赢那日积食,将饭食赐给旁人,只怕如今他早已沦为承元帝禁脔。
  是以手腕触及这盒不干不净的东西,姬赢薄怒之下险些挥袖将其甩开。
  “小九,你可别任性!”五皇女扯住他袖子,稳稳按住快要滑至桌下的锦盒温声规劝,“你冷落霄正君的事,京城之中已经四处传开。你治一治霄正君那不近人情的臭脾气也无妨,可你想想,与你同争储君之位的大皇兄已经后继有人,姬赢阉贼膝下无子无女,万一他心血来潮扶持个傀儡皇帝上位,因你无子便推举大皇兄登基……这可如何是好?五姐知你早有打算,可朝堂之事风云变幻,谁又说得准往后会生出什么枝节?”
  五皇女抬手抚平她常服褶皱,颇为满意道:“平日看你就只穿玄色朝服,沉闷得活像个老妇,如今总算开窍晓得该怎么打扮。你从前为了霄正君寻死觅活,谁劝你也不听……我给你的这些册子务必好好钻研,你是朝华殿的主子,本应将他牢牢攥在手心磋磨,可不能再让他作威作福拿捏你。”
  她匆匆提点几句,因担心皇城宵禁过早落锁,五皇女略坐一盏茶功夫,随即领着侍从出宫。
  瑶绮差使几个侍女将茶点端下去,上前捧起桌案上那几本图册,耳根绯红,垂着头谨慎请示:“正君的伤还未养好,殿下可要宣他侍夜?”
  姬赢阴晴不定的视线停在瑶绮面颊上顿了许久,瞳孔微微紧缩,阴沉眉宇乌云密布,配着那骨节毕显的青白指节,直把瑶绮看得腿脚哆嗦不住摇晃。
  自打霄正君入宫,殿下几乎从不轻易与人置气。就是被姬赢刁难,也担心将怒气过给正君吓住了他,便一直隐忍不发。
  殿下最近这段时日非但情绪不稳,甚至狠心下令命侍卫杖责霄正君。
  今夜初见她流露出如此凶狠眸光,瑶绮惊惶不安之余,亦疑心她为何无故性情大变。
  不等她想出个究竟,殿下却掐了把青筋爆凸的手背,凛然捏住香盒向她迈来,她突然抬袖将她怀中册子打落于地。
  殿下一脚踏住图册上旖旎非常的扉页用力踩了踩,皓齿间冷冷挤出四个字:“拿去烧了!”
  她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绝非姑娘家初识此物时应有的羞涩之态。
  几年前三正君与书房伺候的侍女有了私情,巫山**之际猝然被三皇女当场活捉,殿下如今的神态,与三皇女当初一模一样。
  只是那三正君是真真正正给三皇女戴了绿帽子,而霄正君却终日守在朝华殿里,恪守宫规从不四处拈花惹草。
  殿下这般震怒,却仿佛认定正君与人私通,累得瑶绮不禁为霄正君捏了把汗。
  君心素来难测,可一朝难测到这个地步,实属少见。
  姬赢怀揣香盒撇下瑶绮气势汹汹赶至书房,甬道两侧玳瑁宫灯由内侍次第燃起,灯心火焰腾腾灼烧的焦味混着牛油腻香,浅浅飘入鼻尖。
  姬赢素手拉住门钹,使力推动不得,干脆一脚蹬开门扇。
  门扇滚轴不堪重负,“吱呀”一声颤颤浩浩荡荡旋开,他凝视手里描绘细致的剔红香盒,略微牵动僵滞嘴角,趁宫女点灯的功夫,恹恹将香盒往桌上一扔。
  他敛袖坐在案前,桌上做工精巧的荷花瓷灯,源源不断沁出斑驳暖光,姬赢无心翻看要件,沉郁目光不由自主牢牢定在那枚香盒上。
  香盒通体赤红如血,像极付灵嫣大婚那日,绵延盛京十里的袅袅红妆颜色。
  凤冠下的容颜姝色无双,新婚嫁娘含羞隔着金帘,俏生生偷眼细瞧身前如意郎君。
  她远如青山的眉黛如搅不开的浓墨,凝朱檀樱似咬吮不化的甜醉樱桃,凑近沉沦似的细闻一口,呼吸间满是远胜葡萄佳酿的芬芳。
  易霄才是与她正正经经拜过天地的夫君,才是这天下唯一能够一亲芳泽,打开她心扉衣结之人。
  在他无数个带伤独眠的夜里,她与易霄共饮合卺酒、与易霄被翻红浪、与易霄共话巴山夜雨时,甚至为他画过无数比今日还要栩栩如生的精致画像。
  他不自觉碰了碰那点灯火,直到指尖传来刺骨的灼痛,才恍然惊醒。
  姬赢拢拢一头鸦青乌发,他熄灭一簇刺眼灯火,望着烛心跳跃的火焰自嘲自讽:“本座平白无故同她置什么气!她要与易霄恩爱缠.绵关本座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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