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任务算是圆满结束,进度条却一直没有变化。
“攻略对象尚未痊愈,宿主当前无法顺利完成任务。”
谢嫣郁闷盯紧傅君容这张傻脸,他本该一月之前就已经痊愈,可直到今日,这傻小子居然还傻着。
御医收起药箱,擦去额角汗珠:“这个……世子病了太久,估摸着一时半会好不了,殿下和世子妃不妨再等半月看看。”
长公主已彻底失去耐心,她精疲力尽挥退御医:“傻着就傻着罢,不必再看。”
他终日犯傻也不是个事,谢嫣为了早日完成任务,甚至动过干脆再对着他脑袋,狠砸一下的念头。
她犹豫许久,寻思借这样的理由,再与他相处些日子也很好,没有柳卿卿在跟前晃悠,下人服侍起来也尽心许多。
三月是定国公府女眷进寺上香的日子,长公主留傅君容在府里不甚放心,也将他一并带上。
他额角还是留下一道浅浅疤痕,若非凑眼仔细瞧,万万窥不出什么痕迹。
谢嫣安抚过他多次,可他却要哭不哭指着疤痕嚎叫:“君容变丑了,嫣嫣不要君容了!”
她抱着他亲了一大口,捧着他脸笑眯眯道:“哪里,君容儿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嫣嫣都喜欢。”
花言巧语总算哄得这祖宗眉开眼笑。
譬如当下,他捂着额角口口声声说马车晃得他头晕,一个猛子躺进她怀里闭目养神。
谢嫣半是生气半是忍笑,掐着他腰上软肉道:“不要脸的懒猪!快起来!”
“不起不起!”他扭着身子躲开谢嫣五爪,娇声耍赖,“君容头晕!”
谢嫣拿他一个无赖实在没法子。
庙里香火旺盛,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庙前甬道挤满前来上香算命的善男信女,谢嫣同长公主牵紧了傅君容才敢往前走。
定国公府早已事先同主持商议好,主持特意备下几间禅房供他们歇脚。
二房女眷与大房不对付,便独去另外一处。
长公主独寻主持方丈论佛,只留下嬷嬷侍女陪着谢嫣和傅君容。
谢嫣心不在焉上了三炷香,负责领他们参观寺庙的小主持,兴高采烈指着重重庙宇与他们攀扯。
走到最后几间庙宇,随行的嬷嬷都顾着去看罗汉,以至于迎面撞上柳卿卿,方从罗汉殿踱步出来的谢嫣,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步。
一月不见,柳卿卿清瘦不少,眼窝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看着比原来老了十岁。
谢嫣颔首:“柳姑娘。”
柳卿卿惨白嘴角一弯,看着她身后紧随其后的傅君容,竟然露出一口森然白牙,阴恻恻道:“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得到表哥?就能叫他转而喜欢你乔嫣,若是表哥疯病痊愈,第一件事,便是要休了你!你害我被逐出国公府,又害我清誉扫地……他不会放过你的!”
谢嫣没心思听这疯子说话,拽过傅君容扭头就走。
柳卿卿却踩住她与傅君容的衣角。
傅君容被她绊倒在地,柳卿卿看准时机,往谢嫣口中塞入一方布帕,反剪住谢嫣两只手,将她抵至角落里的墙面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菜刀,她嗓音尖利又刺耳:“这个地方,可是藏着一群贪财好色的匪徒!表嫂你说说,你这么好看的人,要是落入贼窝,会不会被那群土匪玩死?”
她咬牙切齿念着“表嫂”二字,脸上的神情狠厉又凶残,仿佛恨不得杀了谢嫣。
她这力气于谢嫣而言,委实不算什么。
谢嫣叹口气正要松开她的禁锢,迎面却擦过一阵掌风。
柳卿卿惊呼一声,身子结结实实撞上突如其来的拳头,最后仰面摔在地上。
她吐出一口血,盯着对她下手的人半晌说不出话。
谢嫣转过一半身子,正要向这位壮士道谢,忽然被人纳入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抱她的人怀里温度一如往昔,片刻前尚且娇憨稚嫩的嗓音,如今听起来却十分冷凝低沉,他在她头顶上方冷声呵斥:“柳卿卿,你是疯了不成!”
谢嫣惊掉了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71菌、请叫我熊老板、闻榆茗宝宝的地雷,感谢今日米花町宝宝的两个地雷╭(╯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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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世子反攻套路(十七)
柳卿卿跌坐入泥泞中,掌心和衣襟处, 糊满夹杂着碎草枯叶的黄泥。
打磨锋利的菜刀蓦然失去倚仗, 磕磕绊绊劈进她腰侧的空地。
她向来爱洁,平日身上沾些落叶落花, 也要命侍女替她更衣洗漱,更不必说眼下这般境遇。
掌心黏腻不堪,柳卿卿甚至能嗅闻出, 身下黄泥散发而生的那一股股异味。
再瞧方才对她痛下毒手的人,酝酿许久的咒骂言辞全数堵在胸腹中, 柳卿卿双手撑地, 呆呆凝望他清明眼眸和紧皱眉心。
他如今脊背挺直,神态如故, 哪里还有半分痴傻的模样!
柳卿卿嘴唇翕动半晌, 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双目圆瞪,颤声试探:“表兄你……”
“柳卿卿, 你真是个疯子!”傅君容将怀里的人往身后藏了藏, 小心翼翼护着谢嫣, 与柳卿卿拉开丈长距离,“我从前是瞎了眼,才要想着娶你为妻!”
“表兄你怎能这样说卿卿?当初明明是你答应娘和爹, 说要娶我,待我好一辈子的!卿卿没有对不起你!没有!”
她终是压抑不住心头委屈,痛哭出声,涕泪俱下的模样, 看着就令人揪心。
“对不对得起,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主动退婚离开国公府的是你,厚着脸皮赖上门的是你,唆使下人三番五次到嫣嫣面前说三道四的也是你,见异思迁同四皇子勾结的还是你……柳卿卿,你不必再在我跟前装,你我今日言尽于此,你欠嫣嫣的,我会同你一一算清,你还有什么假话,便去衙门对着青天老爷说。”
“不可以!”柳卿卿劈手从泥地里拔出菜刀,她踉踉跄跄起身,右手死死握住刀柄,满目恨色指着谢嫣,一步步逼近傅君容,“卿卿之所以能死而复生,为的就是偿还表兄昔年情意……可卿卿如今对你一心一意,你偏偏护着乔嫣这悍妇!她究竟哪里比卿卿好?竟诱惑你不但为她责骂羞辱卿卿,还要为她将卿卿送去衙门?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叫她如愿!今个卿卿不妨就剥了她这层狐狸皮,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勾得表兄对她如此!”
柳卿卿胡乱抹了把脸上泪痕,双手猛地攥紧刀柄,还未来得及抬起,便连人带刀,被傅君容一脚踢飞。
“我从不对姑娘家动手,今次还是头一回。”
她身子本就不好,又接连受他一掌一脚,钝痛之下,柳卿卿卧倒在草地里,两眼一翻,居然昏了过去。
傅君容抱住怀里似是被吓懵的姑娘,弯腰在她脸侧处吻了吻,像她以往安慰他那样,轻轻拍着她后背哄道:“嫣嫣不怕……以后府里再没人敢给你气受……”
谢嫣牙关咬得咯吱作响,骨肉间的血液澎湃着冲上百会穴,冲得她天灵盖一阵发麻。
她奋力压下胸腔里喷涌而出的滔天怒意,强稳气息冷冷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抱住她的胳膊一僵,谢嫣冷笑一声掰下他手腕:“难怪这些日子我总认为你有些不对劲,嬷嬷还说是我多想,眼下看来……傅君容,你的病应是早已好透,却还瞒着不让我知晓……我先问你一句,到底是什么时候好的?”
他脸色白了白,眼中的勃勃生气一扫而空,双手复又拽住她衣袖,弱弱道:“是被齐胤推的那天夜里……”
谢嫣对此依旧还有些印象,她第二日由何嬷嬷服侍着梳洗,一回头便见他端端正正坐在榻边,一手撑额,一手扶腰那神情那姿势,哪有一点痴儿该有的样子!
谢嫣气得恨不得将他一脚踹进泥里,她拍开他的手,双手揪住他衣领,柳眉倒竖:“这些天……你都是在骗我!都是装疯卖傻?!”
傅君容垂下眼帘,僵硬着点了点头。
她照顾一个傻子也就罢了,竟还被这傻子蒙在鼓里坑骗了一个多月。
傅君容的病早已痊愈,他却不要脸地欺她瞒她。
她扪心自问不曾亏欠过他,也未背着他做些有损定国公名声的事。
纨绔就是纨绔,傅君容利用这种下三滥手段辜负她的好意,谢嫣难过至极。
她没止住自己的手,照着他白皙脸颊就是一掌。
“傅君容!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混蛋!”
傅君容半张了张嘴,仿佛是要打算说些什么。他盯着谢嫣疾飞过来的素手,紧紧闭上眼睛,生生挨下她这一巴掌。
谢嫣一掌方下去,何嬷嬷火烧火燎扑过来拉开她:“您……您这是……老奴才晚出来一小会,太太您怎么还打上世子?啧,那伤风败俗的柳卿卿怎的也倒在这里方才究竟发生何事”
他脸上霎时浮起五个指印,谢嫣下了十足十的狠力,连她的手心亦被这股力气冲撞,整个右手都泛起一层浓浓绯色。
谢嫣望着他与躺卧在泥泞里的柳卿卿,双眸慢慢濡湿,她疲惫不堪牵住何嬷嬷的衣袖哀求:“嬷嬷,我想回去!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