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没同情心也就罢了,他们手下就轻了那么一点,都被听出来了?
恐怖的女人。
这些心理活动,小太监自然不敢交代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没话。
他们不敢说,容汐倒是可以替他们说出来。
“同情她?”容汐扫着二人,淡淡一笑,“若是当真同情,那剩下的巴掌,你们都替她挨了如何?”
一听这话,两个小太监身板一震,立马齐步上前,照着唐丽儿的脸,“啪啪啪”大巴掌扇得直响。
“唉,唐尚食再硬气的身子,撞上石头,也是要粉身碎骨的。”
刑正司门外,小宫女还在感慨。
“说来唐尚食和珍儿姐姐也是走了霉运。安美人虽然性子孤僻古怪,但素日里也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主儿,今日是怎么了,为点小事,如此恼怒?”
“许是病着,心情不佳?谁又知道呢。”同伴摇了摇头,“听说安美人这一阵子都是奇奇怪怪的,病了有小半月了,也一直不请太医去瞧。”
两个宫女还没议论完,却瞧见容汐从偏殿里走了出来,两人吓了一跳,缩着脑袋想溜,却被容汐冷箭般的目光击中,定在了当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容汐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奴、奴婢们是、是司宝阁的人,陛下的御笔画装裱好了,奴婢们正要赶去御书房,给陛下送去。”
容汐看了眼小宫女手上端着的锦盘,上面确实放着一卷画轴。
盛文帝好笔墨丹青,也擅此术,御笔字画送去司宝阁装裱,是常有的事。
容汐轻拿起画轴,仔细展开,是一副《月夜雪梅图》。
白雪朱梅,笔触精细,意境幽美,一旁还有皇帝的御笔题词,看落款时间,这幅画,是年初时做下的。
容汐盯着那画片晌,凉声道,“左右不齐,差了半寸,锦绫也镶的歪歪斜斜。”
她放下画轴,视线幽幽扫向两个宫女,二人只觉阴风过境,浑身发冷。
“司宝阁如今都是如何做事的?竟敢将如此不成样子的东西送到陛下面前,是都活腻了吗?”
声音并无怒意,却森寒的紧,吓得两个宫女赶忙跪下,噤若寒蝉。
“有空在这儿闲嘴多舌,不如先把自己的活儿做好。”容汐扫了二人一眼,“回去重做。”
“是、是……”
两个宫女耷拉着脑袋走远了,容汐神色略松下来,回身对贴身婢女落云道,“我还有事要去趟尚服局,你且留在这里,替我盯着唐尚食领完刑,之后再去太医院拿了伤药,给唐尚食和珍儿司膳送去。”
宫里什么都分三六九等,太医院是为主子们服务的,奴才们若有个头疼脑热,都只能去患房,开品质差些的药。
宫人里,只有品秩最高的司宫令,才有去太医院拿药的资格。
落云惊惑,“姑姑,为何还要……”
“照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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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掖庭,是除妃嫔们各自宫里的宫人外,女官和普通宫女们的住处。
其内分四馆:文学馆,是教习宫人书算才艺之所。习芳馆,是无品秩普通宫女住处。馨兰馆,是正四品至末品女官们的住处,正四品的唐尚食便居于此。最后的毓秀馆,则是司宫令的住所。
身为司宫令,能独占一隅,有贴身婢女伺候,是其他宫人无比艳羡的。
落云踏着月色回了毓秀馆,见主屋亮着灯,便走了进去。
“姑姑,您交代的事办妥了,药已经送到。”
容汐坐在梳妆镜前,身上只着月白薄锦单衣,簪钗落,云鬟歇,乌发洒了一肩,她正对镜梳理。
“嗯,辛苦你了。”容汐透过铜镜,向身后的落云点了点头。
回完话,落云却没走,面露踌躇。
“想说什么?”
见容汐看出来了,落云更加憋不住了,“姑姑,奴婢不懂您为何要给唐尚食送药,她犯了错,顶撞了娘娘们又顶撞您,皇后娘娘既罚她,您又何必管她?让她疼着才好呢!”
落云越说越愤愤,白生生的小脸涨的通红,“奴婢代您去给她送药,也没见个好脸色,看来她压根就没感谢您!”
容汐便是猜到她要说这个。
落云年纪不大,不过刚过及笄,是个性子单纯直率的小姑娘。这一年跟在她身边学宫中行事,做事稳重了不少,但性子没改多少,依旧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
这些话,小姑娘怕是下午从刑正司出来就想说了。
容汐轻叹一声,耐心解释道,“惩罚她,不是为了让她疼,是为了让她‘知错’,而后‘就改’,往后严加约束自己。”
“给她送药,也不是为了让她感谢我,而是让她早日养好伤痛,以免耽搁差事。”
“若是惩罚之后,不闻不顾,由她伤痛不愈,最后耽搁了主子们的事,这惩罚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听了容汐的话,落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嘟嘟嘴道,“奴婢只是气不过她们不知好歹的嘴脸,宫人们总在背后排揎您,说你苛责狠厉,却都不懂您的用心良苦。”
落云日日跟在容汐身边,知她用心。
就如今日教训唐尚食,容汐表面上是罚她,实则是救她。在宫中生存,事事都应小心谨慎,一件事疏漏,一句话说错,指不定就是掉脑袋的下场。
唐尚食这次只是被罚掌嘴,若往后还是如此行事鲁莽,或许就是更惨的下场了。
容汐教她道理,教她在宫中安身立命的办法,而她却不识好人心。
宫人们都只道唐尚食心肠好,庇护下人,鲜少责罚,却不明白,若是当真无人管教,等惹出了大祸,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谁又能庇护的了谁呢?
从镜中瞧见小姑娘替她委屈不平的模样,容汐眉眼放柔,唇角微弯,如春水融雪。
“不是还有你懂吗?”
铜镜中二人目光相接一瞬,落云一愣,旋即笑了。
烛火摇曳,屋内暖云涌动。
落云拿过容汐手中的梳子,“姑姑,我来给您梳头吧。”
容汐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不必了,你下去歇息吧,我也乏了,要歇了。”
月上枝头,窗外夜色渐深。
落云离开后,容汐躺进被窝,一放松下来,乏意更甚。
还有两日就是上巳节了,要准备宫中大宴,她这段时间跑东跑西,着实忙碌的紧。
许是累了,一沾床睡意就袭来,容汐很快坠入了梦乡,只是睡得不安稳,梦乡似乎也……不怎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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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抵达温陵国际机场,感谢您选择……”
飞机落了地,旅客们纷纷起身拿行李,等待下机。朱宇给任南逸收拾好行李,回头一看,见任南逸还坐在座位上研读剧本。
等待下机的功夫,旅客们打电话的打电话,说笑的说笑,周围已经嘈杂起来,但任南逸仍看得专注。
朱宇闲得无聊,也凑过头去看他的剧本。
“哈,女主终于要反杀了吗,坏嬷嬷要下线喽。”朱宇吹着口哨,悠哉说道。
被他的话打断了注意力,任南逸抬头白了他一眼。
这时下机广播响起,走道上的人流开始往前涌动。
没法继续看了,任南逸提笔在“上巳宴”这一章做了个记号,随手合上了剧本。
第3章 穿越
接近凌晨的机场,行人稀落。
从VIP通道出了机场,朱宇驶着保姆车开上了回城高速。
“哥,快12点了,到家还要有一段时间,你先睡会吧,明天演唱会彩排还有的累呢。”
任南逸虽说这两年着重于影视发展,但并没有放弃歌手身份,新专辑一直都在计划之中,今年最后一场巡演也将在后天和粉丝见面。
最近又要准备新戏又要准备演唱会,任南逸每天都挺累,朱宇便想着他有空能休息的时候就多休息一下吧。
任南逸“嗯”了一声,脱下风衣,长腿一伸,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虽是闭了眼,但脑子还不困,依旧在刚才的剧本上徘徊。任南逸索性一边养神,一边在脑子里再过一遍剧情。
刚才看到哪儿来着……哦,上巳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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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容汐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那梦中情景过于真实,那鞭杖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梦到,两日后的上巳宴上,她被杖毙了。
噩梦还在心头萦绕不去,手心也隐隐发疼,容汐抬起手来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被指甲扎破,血丝微漏。
不知是不是刚才在梦中太过惊恐,手攥的太紧。
容汐一叹,许是这几日筹备上巳宴,太过劳累了吧。
她下了床,端起茶盏连饮几口,又走到供桌前,点了一支香。
虽说是供桌,但桌上却没有供奉任何神佛,除了摆着一个香炉,其他什么都没有。
容汐对着那支幽香拜了拜,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这桌上,供的其实是父母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