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好师兄,可要平平安安与自己两情相悦才好。她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刀光剑影的鬼地方。
“你先好生休息,我去给你端些吃食上来。”
亓玄木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前。
江月旧一个跃身,从床榻上爬起来,匆匆开口,“师兄不必麻烦了,我同你一起下去吧。”
“好。”
瞧她生龙活虎的模样窜到自己身边,实在是不像有什么问题。
男人颔首,抬腿往楼下走去。
江月旧跟在后头,寻思着师兄似乎不喜欢娇弱白莲型的女子,而是对活泼明媚型青睐有加。
看来她得对症下药,才能有所收获。
少女想得出神,不设防脚下一空。
她本该直直摔在亓玄木的背上,却在一霎那间撞向楼梯扶手,骨碌碌滚下了台阶。
索性台阶没剩几层,虽摔得有些肉疼,但也不打紧。
倒是亓玄木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若是踩空了楼梯,怎会越过他径直摔了下去?
江月旧龇牙,也不知是痛还是在笑,“师兄,我怕摔在你身上,你会以为我是故意的。”
故意投怀送抱,故意耍小伎俩。
男人哭笑不得。
“就算要自证清白,师妹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少女拍拍屁股站起来,“没关系,师兄没误会就好。”
亓玄木略微有些怔神。
他确实对江月旧近日来的种种行为起疑。先是表明心迹,又要与他亲近。
梦境里还吻了自己的面颊。
无缘无故的示好,总会叫人不安。更何况他们原本,并没有多熟稔。
谁都知道日新门的小师妹娇蛮跋扈,此刻却像变了个人。
难道是真的,心悦于他?
-
伙房里只剩下些米粥。
小童子不知去了哪里,其他人也不见踪影。
亓玄木热了碗粥递给少女,“先喝点垫垫肚子。”
江月旧接过碗,见他转身要走,另一只手忙不迭扯住男人的衣袖。
“师兄……你,你有空吗?”
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一会。
少女后半截话没说完,但是眼里恳求的神色却表达的一清二楚。
亓玄木显然也读懂了。
男人倒没说什么,转过身在桌边坐下。
江月旧很饿,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她一连“拜访”了三个人的梦境,就算是看故事也该看累了。
何况还得动脑子,救他们出来。
“慢些吃。”
亓玄木侧着身子瞧她,面上虽没什么笑意,目光却很平和。
江月旧闻言,吃惊地抬了抬眼。
这句关心的话从师兄嘴里说出来,显得很多余。
通常情况下,自己若是没有生命危险,亓玄木是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咳咳咳……”
少女没想明白,倒是被喉腔里的米粒子呛住,猛地咳嗽起来。
亓玄木见状,下意识动了动指尖。
江月旧咳的满面通红,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男人没再犹豫,抬手不轻不重地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这个动作由他来做也显得很多余。
不过江月旧却很欣喜。
师兄愿意做这些多余的事情,想必是对她稍稍放下了戒心。
少女这么想着,却听师兄话题陡然一转。
“方才在梦里,为什么要亲我?”
亓玄木似难以启齿,只好压低了音量勉强问出口。
江月旧倒是一点儿也不害臊,“师兄被困住了,我想救你。”
男人仍是不解,“那为何亲,亲吻才能救我?”
江月旧闻言,倏地丢下碗筷,倾身凑到亓玄木的跟前,作势要吻他的模样。
后者漆黑的眸子一睁再睁,整个人惊地飞快往后仰去,几乎要摔在地上。
少女狡黠一笑,适时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在梦境中被困住,顾言风那个疯子自戕斩断了心魔,楚三娘心爱之物被毁摆脱了心魔。而我舍不得捅师兄,也不知你的心爱之物为何。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江月旧坐回原位,同他保持了先前的距离,假模假样严肃道,“我并非想占师兄的便宜,这是猜想此举能刺激到师兄,便擅作主张了。”
亓玄木这才回过神来。
男人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道,“无妨,说起来总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才对。”
江月旧一听,眼儿眨了眨,又开始不正经,“如此,我求之不得。”
亓玄木被她话里的调戏之意弄的又羞又恼,只好抬眼轻瞪着少女。
“我开玩笑的~”
江月旧笑着狡辩,人已经跨过长凳往楼梯上走去。
“我去瞧瞧大伙在不在屋里。”
亓玄木望着少女拐上楼梯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默默伸手捂住了胸口。
这一惊一乍,一会真心一会顽闹,真叫他对她没辙。
-
“夏兄,你可还好?”
江月旧一上了楼就瞧见病弱的少年倚栏发怔。
夏人疾循声转过脸来,扬起一个苍白却温和的笑容,“多谢江姑娘挂心,我并无大碍。”
“不知夏兄是怎么摆脱心魔的?”
江月旧走上前,看似好奇地随口一问。
夏人疾言简意赅道,“我自小住在碧落山庄中,极少出门。若说心魔,也不过是孤独罢了。而这孤独,我早已习惯,并不难摆脱。”
“那夏兄的家人呢?”
少年眼神黯了黯,“我娘患病,无药可医,很早就去世了。而我爹受了刺激,忘了前尘往事,将自己困在碧落山庄中,数十年未曾离开一步。”
江月旧抿唇,心知触动了他的伤心事,遂小声安慰,“夏兄如今长成了勇敢又善良的人,想必你的娘亲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夏人疾垂眸笑了笑,神色复杂难辩,喃喃重复,“勇敢……善良……”
“是呀。”江月旧凑过去掰着手指头道,“肩负起少庄主的责任是为勇敢,屡次借我银两是为善良。”
夏人疾被她逗笑,“江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银子就更加不必还了。”
少女眼里亮晶晶,就差对着他拜一声“财神爷”了。
玩笑归玩笑,江月旧正色道,“夏兄可是刚醒?”
夏人疾颔首。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说,“不过我方才瞧见顾宗主同西门前辈已经随小童子离开客栈,去下一关了。”
顾言风和西门盼盼先走了?
他们为何要先离开?
江月旧一下子蹙起眉。
许是见她神情凝重,夏人疾也微微敛神,“江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月旧故作气恼,“顾言风那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顾兄可能有什么要紧事儿,这才丢下我们先走了。”
听见夏人疾替他打圆场,少女不屑的语气更甚,“你是不知,他素来只为自己考虑,旁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干。”
“看来江姑娘对顾兄颇有微词。”
“我这不叫颇有微词,而是意见很大。”
夏人疾劝说无解倒也没再开口,借着收拾行李为由,与她作别。
江月旧瞧着少年离开的孱弱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从他方才站着的位置一回头,便能窥见大堂的全貌,包括自己同师兄的那番嬉闹。
再者而言,夏人疾并非心性坚忍之人,怎么会轻易就摆脱了心魔?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小月儿,想什么呢?”
楚三娘一声软中带媚的轻唤瞬间将少女的思绪扯了回来。
女人站在屋门前冲她勾勾手,“过来,姐姐有话要跟你说。”
江月旧忙笑着进了屋,见她神神秘秘地掩上了门。
“三娘要同我说什么?”
楚三娘款款坐下,“梦境的事儿,多谢你救我出来。”
“三娘若真的要谢,还得去谢顾言风。我只是帮了小忙而已。”
江月旧说得诚恳,一点儿也不想邀功。
女人倒了盏茶递给她,笑道,“这我知道,不过还是你这小丫头有本事,竟叫他愿意折返梦境。”
“顾言风说,是他们悟道宗欠了三娘你的人情。”
“人情?”
江月旧怕戳到她的痛处,可转念一想,自己连人家梦境都看了个遍,还谈什么痛处,遂捏着杯沿开口,“三娘一剑封喉杀了剑客,无意间倒是替西门前辈击败了比武的对手。”
楚三娘略微发愣,似在回忆往事。
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道,“老娘做的果然没错,杀了那个负心汉就是为民除害。”
江月旧瞧她情绪不对劲,也顺着女人的话附和道,“三娘在理~”
楚三娘芊芊玉手突然敲着桌面问,“只是这一剑封喉,你也在梦里瞧见了?”
“一剑封喉怎么了?”
“我杀他那晚,犹豫了很久。后来你猜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谁?”
“公子无招。”
江月旧瞠目。
楚三娘撑着下巴继续道,“这也是我为何追踪公子无招一直追到这儿的原因。他为盗贼,图的是那把剑,却怂恿我杀了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