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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一片冷寂,只听冷风在空中呼啸。
展戈与冬茉舞体力不支跌在古墓口。
薛因梦在墓道里来回走着,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听得有人打开墓门急忙拿出发间银针。
“是我们。”冬茉舞出声。
“茉舞姐姐!”薛因梦立即上前扶过展戈往主墓室走,“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展戈开口正要回答,谁知道教下地面一震。
薛因梦扶着石壁站稳后问:“怎么回事,地震了?”
“噗。”展戈被这一震震到了五脏六腑,当即喷出一口鲜血,“不,是焚龙球碎了。”
冬茉舞闻言面上血色尽褪,颤声道:“教主,他,他……”
“什么焚龙球?”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封门的东西。“你的意思是,他们全被关在议事大殿里头了?”
“不。”展戈无力地摇了摇头,苍白的眉眼间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议事大殿里设有多道机关,只要焚龙球一毁,里面便会有火油流出,再喷火,将殿内之人烧地一干二净。”
“我擦!”薛因梦一听这话哪儿还忍得住,她此时根本顾不上问空间站,她只想飞到谢羽笙面前。
“因梦!”冬茉舞转头便想去追薛因梦,然而展戈拉住了她,“你别去,外头危险,我去。”
“不行,你受的伤已经够重了。”冬茉舞眼中被担忧弥漫,泫然欲泣。
“我没事,听我的。”展戈怕冬茉舞执意要去便点了她的穴道,他弯气嘴,浅浅地笑着,“我不会死,我会留着最后一口气走到你面前。”
冬茉舞哽咽道:“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她的话并未让展戈停下。
冬茉舞这时才明白展戈对于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展戈与谢羽笙的性子不同,处事方式也不同,他只愿她好好的,即便自己去死。
而谢羽笙的行事风格要偏激一些,若是自己能活,他会带着薛因梦一同活下去;若是自己要死,他会拉着薛因梦一起死。简单来说,这种行为就是“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薛因梦出了古墓一路狂奔,如果他真的葬身在火海里,那她分分钟自杀开下一局。
谢羽笙,你可千万别丢下我……
*
“义父……”
薛因梦赶到广场时看到的却是这样诡异的一幕,梁云朗整个颓然地摔在地上,谢羽笙一脸痛苦地站在议事大殿门口。
“谢羽笙!”薛因梦大喊一声。
谢羽笙回头。
两人视线相触,这一眼看得薛因梦眼泪直流,她从来没觉得活着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
她现在就想说一句,“活着真好,和他一起活着,好中之好。”
“梦儿?”谢羽笙与梁云朗同时喊了一句。
薛因梦撒开腿往谢羽笙跑去,她猛地扑过去抱住他,抱得紧紧的。“教主……教主……”
这场面对于梁云朗来说简直就是迎头暴击,怒发一万点伤害,直接将他打地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让你待在古墓里么?怎的出来了?”谢羽笙轻轻拍着她的背,对着赶来的展戈点了点头。
“副教主说焚龙球一毁你们都会被困在里面,还会被活活烧死,那我怎么忍得住。还好你没事,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差点自尽,骗子……”
薛因梦又哭又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谢羽笙身前,哭着哭着又埋在他怀里汲取他的心跳平复心情,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梁云朗。
梁云朗:“……”她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我没事,别哭了。”谢羽笙难得如此温柔说话,他揉了揉她转向梁云朗,“哥,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信可以问梦儿。”
梁云朗握剑站起,他盯着两人讥笑道:“我不信,她说的话更不可信。”
薛因梦擦着眼泪对上梁云朗,她刚刚太关注谢羽笙把他给忘了。
“梁云朗,你们真是亲兄弟,你一点都不记得儿时的事了?是不是梁峥对你做了什么?”
“你胡说!”梁云朗本就苍白的脸泛起了黑气,关于儿时的记忆他脑中一点都无,尽管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零星画面,他只记得最开始的记忆,他在梁府醒来。
梁峥笑着对他说,他是他的义子。
这十几年里,唯一让他有过疑虑的便是一句话,他曾不止一次听人说他与谢羽笙长得相似。
第64章 我能当武林盟主
过往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些他曾经不愿去想的疑点在此时成了打垮他的全部。梁云朗站在原地不发一语,面色铁青。
薛因梦见他神色有变上前一步道:“梁云朗,不,你不叫梁云朗,你应该叫谢羽筝,谢羽笙的同胞哥哥。可你父亲并不是前任教主谢苍海而是医毒双绝的寒关笑,他刚刚在古墓里说了当年的全部真相。如果你想验证身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滴血认亲,不过我以现代医学的研究告诉你,滴血认亲不科学,而且误差很大。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们寒家的人天生有奇脉,所以你找个大夫问问更简单。长相和年龄不足以说明问题的话,家传的东西总可以吧。其实只要你想试,10种方法都有。不过我猜你心里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你不敢试。”
“……”梁云朗捏紧了手中剑柄,浑身上下散发着沉郁的戾气。
谢羽笙并未作声,他不是不愿说,而是怕激起梁云朗的怒意。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不是梦儿,你只会骗我……”梁云朗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踉踉跄跄地往大道上走,然而他还没走几步便觉胸腔内气血翻涌地厉害,须臾间,一阵腥甜直往喉头蹿。
薛因梦朝他喊道:“你逃避也不能改变事实。”
“噗。”梁云朗喷出了一口鲜血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哥!”谢羽笙见状忙上前扶起梁云朗,扣着他的手腕一探。
薛因梦蹲下身看着梁云朗问:“他没事吧?”
“没事。”
“教主,师父是不是在里面……”
后面的话薛因梦没说,可谢羽笙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嗯。”他极为漫长地点了一下头,似乎那一下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薛因梦回头,议事大殿的石门厚地吓人,让她下意识喘不过气。那里面不知有了多少人,无辜的,不无辜的,然而落得这下场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此时广场上站着的全是拜日教弟子。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见石门落下便逃了,毕竟他们的头儿进了议事大殿,对于他们而言是该跑就跑,谁管得了。
谢羽笙背着梁云朗去了教主院,薛因梦扶着展戈去了副教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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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薛因梦整日在谢羽笙房里照顾梁云朗,好在梁云朗受的不是什么重伤,体力不支气血攻心晕过去而已,问题不大。
相比之下,展戈这次确实元气大伤,估计一两个月内恢复不了。于是冬茉舞天□□不解带地在床前伺候他,端茶递水喂饭,无微不至。
薛因梦偶尔会去隔壁院子里看看展戈,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房内照顾梁云朗。说是照顾,可她哪儿会照顾人,她充其量也就当个看管人员。梁云朗一直处在昏睡状态进不了食,估摸是身世真相给他的打击太大,他一时半会儿不想醒来。
谢羽笙日日忙着安排山下山上的各处事宜,从稳定人心到重选护法坛主费了不少心力。
这次交锋里,武林正道和他们拜日教的死伤都相当惨重。
不过要真论起哪边更惨,那一定是武林正道,共计损失将近百名高手,逃出去的都是二流货色挑不起大梁。当然拜日教也惨,因为楼微雨去了,而她是教内神医,没了她,拜日教的重伤治愈率大大下降。
两日后,谢羽笙开始着手处理议事大殿,他本就打算将它放在最后一个,一是不知如何处理,二是要面对的东西太多。
可惜不想归不想,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正值入夏,天气渐渐炎热。这天,阴沉沉的,闷人地很,漫天灰色触手可及。
谢羽笙迎风站在大殿门口,白袍一角被风吹起,猎猎的,醒目非常。
薛因梦上前握住他的手,她也不知说什么能安慰他,只用这种方式传达。“人死不能复生,开门吧,我和你一起面对。”
谢羽笙的眉峰压低一分,他盯着石门轻声问:“是我关上了这道门,梁峥死了,你不恨我么?”
“还要我说多少次,不恨不恨不恨,你平时拽得要命,怎么最近这么在乎我的看法。爱上我了?”薛因梦合起双手,两手一起包着他的手掌。“我做人只有一个原则,先撩者贱,他不来屠杀拜日教哪儿会有这样的事,有因有果而已。”
谢羽笙侧头,眸中阴霾渐渐散去,一抹亮光从眼底涌了上来,灼灼动人。
他命人将十二座石雕里的烈火扑灭,随后转动石雕底座,“轰隆”,石门发出一声震动,随后缓缓往上升起。
大殿里漆黑一片,浓浓的烟熏味扑鼻而来,眼前一切跟废墟没什么区别,除了部分金属制品没怎么毁坏之外,其他不是成灰就是成炭,人就更不说了,只剩一副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