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跟李子实对待安然是不同的,他对安然怀着一种纯净的感情,愿意护他一生,愿意共他一生。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只是在他外出游历,越来越想念安然时,他就渐渐明白了。
感情是双方的事,纪蕴本来是准备等安然再长大些,醒事一些,再问安然的意思。只是昨天看了安然的歌舞,那样的风采照人,其歌其舞,惊艳绝伦,引得在场的小孩尖叫,女子低语,男子赞叹,寿宴气氛一度炽热异常。
安然还这么小,就如此引人注目,这让纪蕴心头忐忑不安,他忍不住跑来想向安然表白,可话到嘴边,他又十分说不出口,只得试探地问自己在安然心头的位置。
安然显然没明白自己话里隐含的意思,纪蕴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告诉自己:他还可以等待安然四年,等安然长大,等安然醒事。四年之后,他就满二十岁了,行过冠礼,就代表他成年了。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就该担负起家族责任。
纪蕴在心里,对安然说:“到时,我是返回江湖,还是仕途沉浮,然然,凭你一言而决。”他虽然真心喜欢安然,但也自知这份感情不正常,他必须给安然一个选择的机会,安然的选择,也将影响他的人生轨迹。
已经无话再问,也无话可说,纪蕴很突兀地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面走,一边说着:“我在外面游历,给你带了样好玩的东西,回头你叫人去我那里拿。”一边就走了出去。
安然看着纪蕴的背影,一阵无语,突然出现,才说几句话,突然又走了,真不知道纪蕴在闹哪出?不过,安然还是看得出来,纪蕴来的时候不怎么开心,走的时候,似乎更不开心了。
安然又把纪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自己的回答全是肯定式,怎么会惹得纪蕴更加不开心了呢?安然从来不是钻牛角尖的,想不通就不想了,快速搓洗了几下,就准备起身穿衣出去了。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问凝奇道:“咦,蕴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坐?我们姑娘在泡澡,马上就要出来了。”
安然没听到纪蕴说话的声音,只过了片刻,就听见问凝又叫道:“怎么就走了呢?不等等我们姑娘了?”
随后,安然听见问凝的细碎的脚步声走进了外面练功房,就站在外面问:“姑娘,刚我看见蕴哥儿来了,站在咱们院子里发呆,我一说话,他就慌里慌张的走了。你见着他了没?”
“见了。”
“在哪里?你不是在……”问凝才说了半截就醒悟了过来,嗔怪道:“蕴哥儿也真是的,姑娘正沐浴呢,他就跑进来了!”
虽说两人都是爷们儿,又是发小的关系,也还是极失礼的事。问凝又随口问道:“他来干什么啊?”
安然浑不在意,一边擦干身上的水渍,一边穿衣,一边说道:“没什么,就来问了我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是不是他在外面游学,遇上了碍难之事,跑来跟我打机锋。”
这两年,问凝跟着阿辰开蒙识字,身边又有梁小峰这等学问高深之人,时不时指点一二,她开蒙虽晚,但认字和见识都增长很快。
她是自己有心向学,跟抚菡和两厮被命令着被动学习的心态不同,她的进度,远远超过了那三个。
随着认字和见识的增长,问凝宛如一块璞玉,被挖掘开采了出来,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之后,立即就显露出她精干明事的本性来。
她冷眼旁观方太太的理家之法,便学着对清如院进行类似清查打理,结果还真让她把一堆松散杂乱的帐簿理得清清楚楚。
安然有多少银钱衣服首饰陈设等等,都分门别类进行登记入帐,然后根据安然每月的月例银子和开销进行决算和预算,结果算出个天大的窟窿!
好在方太太对清如院的开销,名义上是定额分配(月例银子),实际上是按需分配(安然没钱了就找方太太要,方太太私下补贴),不然,依着清如院诸人这等胡乱花销,真不知道怎么过得下去。
问凝当仁不让地掌了帐,清如院上下大手大脚抛费物资,公中的银钱随手乱拿乱花的情况得到了有效控制,问凝很快就用月例银子和安然演出收到的礼物把漏洞堵上了,以前的大窟窿有方太太的私房填补,后面清如院基本能做到收支平衡。
掌帐的同时,问凝也把清如院的人和事管得井井有条。本来两婢两厮的地位差不多,大家各司其职,但在不知不觉间,问凝在清如院里俨然成了除安然以外的第二个主心骨,大小琐碎杂事,大家都会来找问凝商议,甚至支用银钱,大家也都直接找问凝要。
问凝也是个善体下情之人,知道自己一下把清如院给管了起来,不免让院里的粗使下人们心头不满。以前大家会捡拿公中的东西补贴自己的家用,问凝这么一管,大家都没得便宜可捡了。
于是,问凝就另外从安然的月例银子子劈出一部分,讲明了,用来给大家贴补家用。把大家的暗拿行为变为明面定额补贴,以平息大家的怨恼。
虽然明面定额补帖的银钱跟大家暗拿所得差得太远,但毕竟暗拿主家财物,被逮着了会按盗窃论处,问凝没有硬查他们的历年盗窃,只是禁绝了暗拿行为,还明给了补贴,这么做也算仁至义尽,大家心头再有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问凝于音乐一途,大约确然没有什么天分,那木鱼虽然在阿辰的监督下天天苦练,她自己也练得刻苦,并不曾松懈,但苦练也只能练一些比较基础的手法和熟练度,想让她凭着对音乐的感悟而提升灵性的东西,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长进极少。
因此,问凝听安然猜测纪蕴是不是游学时遇到了碍难事,跑来打机锋后,便笑道:“学问上的事,他该请教老太公,再不请教方大爷方二爷才是,他们哪个不是饱学之士?用得着来请教你?到底跟你打什么机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怂作者:下面,有请小安安的御用管家婆问凝女士出场,大家欢迎~~~
问凝(谦虚地):人家才刚开始摸索着学习管家管帐,还有很多地方不懂,请多指教。
第43章 丫环也是青春职业
第43章:丫环也是青春职业
作者:天际驱驰
安然也正疑惑自己怎么就惹得纪蕴越发不开心了, 见问凝问,便把纪蕴的几个问题说出来,末了问道:“问凝, 你说我这么回答他, 可有说错了, 怎么我感觉他听了, 不太高兴呢。”
此时问凝已经十四岁,快十五了。女孩子若是成亲早的, 顺利的,都快当娘了。因为流行早婚,导致这时代的男女都早熟,哪里能像安然一样,长得这么没心没肺?因此, 问凝一听纪蕴的话,稍稍一思索就会意了。
会意之后, 顿时把问凝臊得满脸通红,随而,她又想到:自家姑娘明明是个男的,那蕴哥儿怎么能对自家姑娘产生这种心思呢?那不是跟李子实一样, 把自家姑娘当个玩艺儿来耍?枉她一向把纪蕴当做谪仙一流的人物, 高洁出尘又才华横溢,方安两府的平辈公子里难有与其匹敌之人,想不到竟对自家姑娘存了这么肮脏腌臜的心思!
黑暗中,问凝只气得俏脸发白, 浑身微颤, 觉得又是愤怒,又是委曲,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也没有这么委曲过。
只是问凝却没想过,纪蕴要怎么对安然,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非常非常替安然生气委曲。
好在安然显然没有明白纪蕴暗中隐藏的意思,问凝也想着安然还小,大约不懂,她自然不会把纪蕴的龌龊心思戳破,毕竟纪蕴是安然发小,感情极好,她不想让安然明白后气恼伤心。
于是,问凝回道:“姑娘回得甚好,没什么不妥。纪公子不高兴,大概是为了别的事吧,姑娘不必多想。”尽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四平八稳。
正说着,安然穿好衣服从浴房走了出来,见问凝站在练功房门口,灯光太过昏暗,看不清楚脸色,但安然眼尖,看出问凝的身体竟似有些微颤。
安然赶紧拿起灯盏,几步走过去,把问凝往自己怀里一带,用自己刚泡完澡,热腾腾的身体给问凝煨暖,问道:“你冷么?怎么在打颤?”
问凝正在为纪蕴的不伦觊觎气恼,忽然被安然拥进他热腾腾的身体,着实吓了一跳,继而又羞红了脸,赶紧一扭身,从安然怀抱里挣了出来,一退几步远,回头望向安然。
随着年纪增长,渐渐知晓了人事之后,问凝十分小心刻意地不跟安然发生身体上的碰触。
忽然间被这么一抱,问凝只觉得心头慌乱无比,脑海里一时间似乎转了千百个念头,可是,她什么念头也抓不住,越是什么都抓不住,心头越是觉得慌乱。
不知怎么的,问凝眼里充盈了泪水,她不想在安然面前落泪,一扭头一言不发地就往练功房外面走去。
安然大惑不解地问:“你跑什么?”往日里,问凝会接过他手里的罩子灯,走在前面,替他照路。安然没把问凝的异样放在心上,自己提着灯回了卧房。
卧房里,抚菡已经铺陈好了床铺,备好了茶水和夜里要用的一些杂物,连木尘的地铺都给他铺好了。
安然一进来,抚菡就退了出去,木尘和凡一两个手脚麻利地上前,替安然褪了中衣,给他进行全身推拿按摩,以缓解练舞疲劳和松和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