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闻言,只觉失去耐心,略为严厉道
“晴儿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
“晴儿没忘,阿策哥哥一早说过,医者仁心,不分男女”
暮晴见他似是心情不好,便也不在多说,“那长姐就劳烦阿策哥哥了。”
见季昀点了点头,便缓缓走回自己的帐篷歇息。
暮沐安静的趴在褥子上,大约因伤口疼痛,她皱着眉头,昏睡得并不安稳。
柔和的烛光摇摇晃晃,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多此一举。”季昀看着她,淡淡道。
季昀随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在她的褥子旁边铺了被褥,找了个一侧脸便能看见她的就近位置躺下来。
不知怎的,脑中不自主地回忆起今日情形来
耳边猛虎的咆哮近在咫尺,他心中一凛,这大物天性擅长隐藏,大意了!距离这般近,似乎难逃一劫
“沈离!快躲开!”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达他身上,相反的却是种奇特的触感。
软软的,温温的,就这般把他抱住,护在身下。
“……我这朋友,可有讲义气?”
简直愚蠢,他想回答她
恍恍惚惚间,季昀便睡着了。
今夜,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第6章 她是女配
这里是哪?将军府?
看着熟悉的地方,确实是季昀的府邸。
可为何张灯结彩,贴满喜字?是谁要成亲?
季昀茫然。忽的场景一变,进到新房里。他看到,新郎是他自己?
原来是梦。
那,新娘是谁?是暮晴吗?
他这般想着。只见梦中的自己坐在桌前喝着闷酒,一杯接一杯。似乎很是苦闷。
季昀皱眉,别再喝了,不怕你的新娘等急么。
只见梦里那季昀喝够了酒,摇摇晃晃的走到床前,冷笑一声,一把掀开新娘的盖头。
新娘一怔,抬眼柔柔的望他喊到“夫君……”
竟不是暮晴,而且她的长姐?
季昀一愣,怎会是她?
梦中的季昀用没有温度的眸子看着她,语气带着凶狠
“既然执意嫁给我,便不要后悔!”
暮沐伸出柔荑轻轻拉住他的喜服,温柔的看向他
“夫君,我是真心悦你,定然不会后悔!”
随后又道,“天色已晚,你喝的这般醉,不如早日歇息罢。”
季昀闻言,一把挥开她,大步离去
“不知廉耻!”
暮沐呆愣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逐渐湿润,虽充满委屈,柔柔中却透着坚定。
季昀不解的看着梦中的她,开口询问“为何要这般?”却无人回应。
日复一日,梦中的季昀再没踏进她的院子。
而他却离不了此地。
只得每日百般无聊的看着丫鬟喜儿兴冲冲跑来,向她汇报与他身边的侍卫打听到的今日行程。
无非就是梦里的季昀去了哪里,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然后看她拿笔一一记下。长期下来,她便知道他喜爱什么,讨厌什么。
闲暇时刻,她便练武消磨时间,反反复复也就那些简单的招式。
他皱眉,终于知道她只是个有些内力的三脚猫。
就凭这些,还敢替人抵挡老虎的袭击。胆色可嘉。
“侍卫说,将军今日看到二小姐与沈世子恩爱,心情不好”
暮沐闻言,便低着脑袋,不发一言。
“都怪我太自私”半晌,他听她呢喃道。
“要是能弥补他就好了。”他看她苦涩的笑了笑。
笑的真难看,他道。
或许,她真是想补偿他的。因为她拿着记有他喜好的本子开始学做菜。
那双细嫩的手举着菜刀。他在一旁看着,有些替她紧张。
果不其然,刚切几下,就把手割了。
笨手笨脚的,赶快放弃吧!他皱眉。堂堂将军府,缺厨子不成?
他发现,她真的挺能坚持。连续学了半月余,手上割的口子七七八八,现下做起菜来,总算像模像样。
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梦里的他又不会来。
季昀不知为何有些不悦,梦里的他怎会这般?
有一日,他来了,叫她梳妆打扮,去参加暮晴的喜宴。
她便陪同他去了,喜宴上沈离满脸容光焕发,便知道他们在一起很幸福。
反观她与季昀……她第一次有些后悔强迫他了。
那日他喝的烂醉,粗暴的把她按在床上。她忍着难过,看着晃动的床头。
这是唯一一次与他这般亲近,她要好好记得才是,虽然很不美好。
第二日酒醒,他便忘的一干二净。就算没忘,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心想。
“总有一天,我会还清欠你的。到时候,你可会开心?”
她这般说。
梦里的季昀看着她目光盈盈的模样,嗤笑“拿什么还?”
他心爱的人已嫁与他人,要怎么还?“用命么?”
梦中的他再一次拂袖离去,留在原地的她一脸决然。季昀隐隐有些不安。
“二小姐来了,正和将军在前院说话,小姐要去看看吗?”
暮沐闻言,摇摇头,
“不去了吧,他不喜欢看见我”
喜儿不忍“怎会,小姐这般好看,哪会有人不喜欢!”
季昀闻言,看着暮沐姣好的面容,些许默然。再低头看看她纤细的身段,便有些皱眉。
这般弱不禁风,他心想,若是再胖一些,圆润一些才更好看。
暮沐柔柔的笑了。
她到底,还是悄悄去看了,运用轻功,从屋顶飞过,却看到有刺客潜伏,不止一个。
他们很是狡猾,先是出现几个,调虎离山,把侍卫全都引出府去。
见院内只有季昀和暮晴二人,方才全然出动,全副武装,身怀利器,武功高强。这般有备而来
大概是他的仇家吧。
他武功高强,又善使毒,就算以寡敌众,也毫不落下风。
季昀在她身旁看着她满眼迷恋的盯着梦中的他打斗的身影,略微叹息“就这么喜欢吗?”
“妹妹小心!”
她忽的一声大喊,快速运功飞向他身后的暮晴,把她推倒在地。自己却被刺客一剑刺中心间动脉。
季昀愣住了,想抱住她的身子,她却穿过他,倒在地上。
伤了心脏,药石无医。
梦中的他眼神一动,满眼血色,浑身充满戾气。都该死……
当最后一个刺客倒下,他转过身来,她所躺的地方已成血泊。
她瘦瘦弱弱的,身上这么多血吗?
要流干了……如何是好……
他不敢看,只得撇开眼。
暮晴许是受了惊吓,起身走到他跟前,又是一软,瘫倒在他怀里。
余光看见她费力向他伸出手,他想握住,却发现自己已浑身僵硬。在望去,她已放下。闭着眼睛,安静的似睡着一般。
……
蜡烛燃尽,帐篷内一片黑暗。季昀睁开眼睛,但觉一片清明。
夜还长。
他捂住悸动的心脏。就着夜色,看向身旁那人安静的睡颜,想缓缓伸出颤动的手抚上,却怕惊扰她睡眠……
只是个梦罢了,为何觉得苦涩,他不明白。
……
清晨,耀眼的光束穿透帐篷的布料,照射进来。
洒在正趴在床上,安然酣睡的女子侧脸上。
只见她眼皮轻轻动了一番,秀眉轻皱,似是嫌阳光刺眼,扰了睡眠。
季昀在一旁静静看着,正想伸手为她遮住光线,哪知她利落的一个翻身,背部压在褥子上
“啊!”
她瞬间只觉整个背部火燎燎的生疼,条件反射般猛地坐起身来。
孰知用力过猛,似是伤口裂开,便又是一声撕心裂肺
“啊——”
空旷的郊外,刺耳的女声划破天际,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暮沐瞬间泪眼汪汪,整个小脸皱在一起,彻底醒了。
季昀扶着额,看她这般一连串措手不及的动作,可谓是目瞪口呆。又看她疼成这样,连忙伸手让她重新趴在褥子上。
“呜……”
她痛的厉害,不敢在动,趴那里老实的用胳膊枕着脸,委屈的眨着眼睛,啪嗒啪嗒的掉金豆子。
时而发出些哽咽的抽泣声。每抽泣一下,身子便要跟着抖动,一抖伤口就痛,便更要委屈。竟然成了恶性循环?
季昀看在眼里,略无奈的叹了口气。眼泪怎的这般多?
暮沐听到了声响,这才想到还有个人在帐篷里。
有旁人在场便不好在哭,怕叫看了笑话,只能看他一眼,强忍了忍,仍有些抽抽搭搭道
“怎……怎么是你?”
季昀见她的表情变化,方知她所想,便侧过身去故意不看。
闻言,觉得此话略有耳熟,想起是昨日刚对她说过的。心下微微一动,起了戏谑的心思,学她道
“姑娘何出此言,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能在这?”
暮沐闻言,看他一眼,又抽抽鼻子,自是可以
“那……那我怎么在这?”
季昀一顿,神色莫名的看向她。
暮沐等了半晌,没听到回答。只见他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