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竟觉的有些恍惚,不知方才出现的人,是真实还是幻觉。
“唔,你们方才,可见门外有个男的?”
暮沐踏进店门,对家丁们茫然问道,缓了缓,又补充一句“不是那个老汉”
“不是那个老汉?那没看见什么男的啊”
金大到金五闻言,也略迷茫的相互对视一番,纷纷摇了摇头。
他们只顾着吃,方才也就随意抬眼看了一下门外,并无仔细看。
“唔,是么?”
一阵凉风从开着的半扇门吹进屋内,暮沐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你不是要去看陈大娘她们”
金大问道。
“太晚了,还是明儿去吧。我先上楼了,你们早点睡罢”
暮沐转身欲关上门,顺道又瞅了一眼门外。只觉一片漆黑,很是吓人。
慌忙落了栓,便上楼去了。
第28章 贵客光临
又是一个空气寒凉的冬日晨间。
雾雾蒙蒙的街巷中,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金三天一亮便拉着驴车出去,欲赶个早集,购置今日鸭锅店要用的食材。
街坊里的多家早餐铺子,早早便开了张。门前挤满了被主人家派出来买早饭的小厮。
店家伙计掀开炉子上的蒸笼盖子,露出一锅热气腾腾的包子来。
看那冒着烟儿,热乎乎白白嫩嫩的大肉包子,光看着便叫人食欲大开。
排队等着的人因觉得冷,大多都弓着背,站在原地搓手顿脚。
一间名为“羽裳阁”新开的裁缝铺子前,店家拉了满满一板车菘放门前摆着,似乎是在布施。
故围满了人,相互推搡的挤来挤去,都想排在最前。
其中以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居多,却也有不愁吃穿的平常人家夹在其中。
“都听吾说,店里的菘有很多!大家排好队,莫要乱,莫要抢。”
一阵悦耳的女声忽的响起,却被淹没在噪音纷杂的空气里,一道风便给吹消了声响。
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压根没人理她。暮沐扶着额,略为苦恼。
暮沐身边站着的另外一位女子,气质温婉贤淑,身上裹着与她款式相似的披风,只见她缓缓出声道。
“沐儿,你嗓子声音太小了!且看我的罢!”
暮沐闻言,便嗤之以鼻。
心道温婉的师姐,声音又能比她大到哪里去。
正这边想着,只见师姐忽的杏目微眯,双手对掌与腹前,微微敛气,气聚丹田。
半晌突然伸出手来,猛地用力拍了一下身前摆放的桌子,随之“嘭”的一声发出一道巨响来。
“都给吾停下——!”
这声颇有震耳欲聋之姿的狮吼,不仅把在场众人震的一呆,还引来周围街巷上过路行人好奇的侧目。
可苦了来不及防备,距离她最近的暮沐的耳。
“滋啦滋啦”
似是有东西裂开了。
暮沐与秦婉同时一顿,直觉便低下头看去,
只见秦婉方才拍过的地方,那桌子正中央的裂缝,随着“滋啦”的声响,快速越裂越长,
最终“啪嗒”一下碎裂成两半,倒在地上。
“……”
“……”
吾,吾新买的榆木桌子哟!
暮沐哀怨的一手捂着心脏,只觉得眉头突突的,不由得嘴角抽了一抽。她咬着一口银牙,对身旁的女子切齿道
“秦!婉!”
“唔,你这桌子,哪里买的,这般不经拍!质量未免太差了些,给吾说店铺名字,吾找他退钱去!”
大力而不自知的秦婉,露出一副觉得师妹被人坑了的模样,认真的蹙着眉对暮沐道。
“你……都成这样了,还退个劳什子啊!”
这一看就便知是暴.力损坏的,当人家卖桌子的是傻的?
方才看她运功的样子,暮沐就直觉道不好,她师姐的武力可是高出她许多。
闻言便气的脚一跺,却又无可奈何。
只好唤钱大从裁缝铺子里重新搬出来一张桌子。
她不放心的往回一看,钱大正在搬另一张榆木桌子,慌忙对他喊道
“别搬那张了!搬旁边的那个,对对对,就搬那个便宜的普通木桌子!”
许是有了方才的小风波,不知是否碍于那姑娘的大力与狮吼,众人终是安静了下来,整齐的列着队站着。
“吾店近日新开张,今日特此布施,每人赠大菘一棵,赠完为止。大家伙儿有空可进来店里挑选挑选衣物,保准舒适暖和!”
暮沐对他们大声说罢,便叫钱大开始赠菘。
她的羽裳阁已经开了有几日时日,不知何故,生意却寥寥。
于是才想了这个法子出来,看能不能涨涨人气。
想她那柳庄种植的一地菘,一眼扫去,估摸着也得有七千斤左右。
卖也卖不完,吃又吃不光。生长周期又甚短,下个月便要重新长出来。
暮沐心道与其让它们坏在地里,倒不如叫人拉到皇城来。
既能救济这些流浪的人,又能为她的新店捧捧场,一举两得。
况且师父也曾说过,日行一善,积善成德。
暮沐此时,见众人都只领了白菜便走,对她店里的衣裳毫无兴趣,不由的有些灰心。
众人里大多也都是衣衫破旧的人,一眼便知不可能买得起新衣物。
想想也是,那些有银子的人,又怎会在这大寒天儿的,来她这里排队领两文钱一颗的菘?她心道。
她正这般想着,余光却看见一位衣物不凡,腰中佩剑的身影走来,立在她桌前。
暮沐便好奇的抬眼看向那人,只见他身材挺拔,抬首挺胸,站的笔直。
只觉得面熟的紧。
“唔,你不是前段时间的那位……”
那位与她买鸡蛋的公子嘛!暮沐脑光一闪,便想了起来。
那公子闻言,便对她礼貌的笑了一笑,算是默认了。
“唔,怎会这般巧,居然还能在这里碰见。来,送你一棵菘。”
暮沐从钱大手里接来一棵白菜递与他。
那公子见状,先是犹豫了一番,随后便伸手接了下来,道了声谢。
想这一位锦衣佩剑体型高大的俊朗男儿,此时手中抱着一棵菘,叫人怎么瞧,怎么觉得违和。
暮沐见状,不由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用手捂着嘴低头莞尔一笑。他自己倒毫不在意。
“姑娘这是在布施?”
他略为奇特的看了一眼那满满一板车菘,微笑道
“如今这特殊时期,确实听闻有不少能人义士替朝廷救济灾民。在下只听闻过布粥,布粮,却第一次见到姑娘这般,布菘的?”
“唔,有什么布什么呗。”暮沐耸耸肩,也微笑道。
那公子抬眼,看了看暮沐身后的铺子,便开口问道
“不知姑娘店里,是做的什么衣物呀?”
“是冬衣,叫羽绒服。”暮沐与他解释道。
“羽绒服?在下倒没听过这种衣物。”
那公子闻言,略感稀奇。
“物如其名,便是动物绒毛制成的。绒毛制成衣物穿在身上,轻巧保暖,不似绵纩的厚重。外观也很修身。叫人看起来也不显得臃肿。”
“这般好?可否进去看看?”
这人似乎对这羽绒服有些感兴趣,与暮沐问道。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
一听有生意上门,暮沐便喜笑颜开,把他迎进屋内。
这公子路过秦婉的时候,低头看了秦婉一眼。随口问道
“这姑娘的力气好似很大,是您的何人呀?”
秦婉听到这话,便扭头看了看他,却不知为何那公子,与她对视片刻后,略不自在的把目光移走了。
“是吾家姐,”
暮沐微微笑道,也没在意。她拿了几件用绸缎做好的成衣与他看
“您是要哪一种,有无袖的马甲,笼在外袍与里衣之间穿的。也有带袖的长服,长服很是保暖,外头不必笼厚袍子,着一件薄袍笼住便可,也很修身美观。”
那公子把衣裳接在手里,稀奇道
“确实轻巧的紧。长服与马甲,各来几件罢。”
“那成,只是店里这些成衣,倒不一定有您合适的,得给您量身定做才成。”
暮沐见他人高马大的,这店里的成衣都是陈大娘按她的家丁身材量制的,还真没几个与他相似体型的家丁。
“啊,不用不用,不用您与我量制。”
那公子闻言,不知为何面色惶恐的拒绝了。只见他缓了缓,不可置信问道
“您在这里,每日与他人量制做衣裳?您那位郎……”
“那位什么?”
见他说了一半便不说了,暮沐没听清,便不知他何意。
又随后心道,平日都是陈大娘在这儿守着,她一般都是在鸭锅店呆着收银。但没必要与人细说。
不过这铺子倒确实是她开的,便随意点点头,疑惑道
“对呀,怎了?”
那公子不知为何,竟看起来有些痛心疾首。只见他又缓了一缓,与她道
“不必量了,我与你说便是,你且拿笔记下,按着那数围做便可。”
暮沐闻言倒也无异议,只道省了她叫陈大娘出来给他量三围。陈大娘在里屋缝制衣裳,忙着一直没空到前屋里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