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娘子?”姜皇后默念道。
“对,工部侍郎季承载之女,季心心,就是那日跟我一起表演之人,陛下特意表扬之人,女学之一之人。”姜婳重重说到。
姜皇后睨看她一眼,扬扬手:“你让常嬷嬷带你去库房选件自己喜欢的物件。”
小侄女心思太浅,打的什么注意,她一眼就能看清,今日之事只怕是受某人所托。
姜婳得令跟着常嬷嬷走了,姜皇后若有所思起来……
命中注定
翌日,祁湛在学堂里等着众学子的到来。
食过早膳的学子们,即便早已猜测到夫子会如往常般早早在学堂等候,但是在踏进学堂的那一刻,看见那抹身影时,还是忍不住心跳漏了几拍。
大家垂着头,小跑到自己坐位,即便还没到时辰,也正襟危坐着,等着开讲。
季心心跨入门槛,朝着前方的祁夫子颔首示意,然后大步走向自己位置。
祁湛看着眼前的背影,有片刻怔愣……
乞巧节那晚,祁昱又折回了湛王府,手里还带着金光冠,那还是兄弟俩第一次交心彻谈,竟然与季心心有关。
那夜当晚,泡完药浴后的他,全身发烫,也疼的厉害,密密麻麻的针刺感从肌肤里层渗透出来,叫人倍受折磨。
但也正因为这锤心刺骨的疼痛,才让他看到希望。
他曾试过无数法子,也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看着他们一遍遍摇头,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次次坠落。
药浴是祁昱三年前带回来的方子。刚开始的一年,他的腿部毫无知觉,又一次希望的落空让他感到前景一片黑暗。直到第三年才有了逐渐成效,自从他腿部能感到痛感时,他已经能坚持站一会儿了。
门外小厮来报,昱王请求相见。他在高义的搀扶下,试着走去了书房。
祁昱见到再次走路的他,并没有吃惊,脸色泰然处之,一片镇定自若。
“多谢二弟的医方,我的腿已开始逐渐恢复了。”祁湛没有瞒他,如实说明自己情况。
祁昱淡然道:“预料之中的事,程大夫说过,大哥的腿迟只要坚持泡汤药,迟早能恢复。”程大夫便是他在陵坊寻来的名医。
“当时程大夫还说若是能站起来后,他再施以针灸,便能大好了,明日我会派属下去探查大夫的下落。”
祁湛心中了然,不说话。
祁昱继续说道:“我在陵坊找程大夫时,遇见的季心心,那时她因溺水,记忆全失。”
祁湛挑眉,没想到两人间还有这样的过往,他看着坐下的二弟,两人还是第一次交心谈话,自从他去军营后,就再也没有谈心过了。
“我和她的缘分在三年前就开始了。”祁昱说完,拿出锦盒,里面的金黄冠明硕亮眼,烛灯下煜煜生辉。
祁昱一直以来,都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无需向他人解释,即便是朝廷上的暗流涌动,他面对大哥也问心无愧,他腿伤的那几年,他一直都在好好替他守着。
遵守着金光冠的承诺。
母后的爱他分了,皇位也让了,但人,不能让。
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人。
祁湛看着金光冠上的手微微出神,这双手,小时总拉着他衣角,让自己带他玩,也总会拿些小玩意儿同他分享。
小时的手白嫩柔软,长大后的手骨节分明,纤长挺直。
他笑了笑,道:“我对季小娘子并无他意,只是师生之情。”在他知道两人有意的那一刻,他便彻底放下了。
……
钟铃声响,授课完毕,这是祁湛最后一次讲学,他并未跟学子提起。
祁夫子一走,学堂又热闹起来。
叶知秋气哄哄的,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说话:“白鹭书院恬不知耻,竟然也搞了一个女学派,还发了战贴!”她把战贴拿出来给大家一一传阅。
帖子传到季心心面前,她打开瞧了瞧,原来白鹭书院不知在什么时候也收了女学子,还有意要跟太学比一比。
“我们凭什么跟她们比啊?”叶知秋气得发抖,“我们可是大启朝廷选出来的,陛下亲点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叫唤两声的。”
“就是啊,白鹭书院连前三都排不进,何来颜面跟太学比试,太丢份了。”
“她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吧!不知是不是同样为十二女子。”
“比就比啊,谁怕谁呢,丢丑的又不是我们。”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学堂气氛炒到最高潮,就连愤怒值也达到最高点。
叶知秋拿着传回来的帖子,一股气跑到郑雅宁面前:“班使,你说怎么办?”
郑雅宁睨了一眼,满是不屑:“不予理会。”
“以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作风,外面只怕传的风言风语了,对我们太学名誉无利吧。”叶知秋解释道。
“理了才正中他们下怀。”郑雅宁高傲无比,骨子里都透着利劲儿,对于下乘中的私学,并不放在眼里。
郑雅宁:“他们不过哗众取众,引人注目罢了。”
“可……”叶知秋还想说什么,却被堵了回来,好友的话,她听得进,愿意相信她。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落下帷幕,但万万没想到,事不随人愿,白鹭书院一个接一个的帖子接踵而来,叫人应接不暇,足足下来,已有三十二封。
前面二十封为团队战,看到太学不接应后,便改成了个人战,居然一对一要求进行比试。
不仅如此,外面风言风语,都等着看好戏。
太学里,叶知秋将收集起的战贴,一一摆放在郑雅宁的案桌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应战吗?外面都把我们说的一无是处了,学子们都等着看你态度了。”
她们早已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就把那些人打得现出原形。
郑雅宁还是摇头,叶知秋气的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摇晃清醒,不知道她脑袋里想些什么。
“雅宁,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
郑雅宁疑惑:“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叶知秋摆头:“季心心的样子。”
郑雅宁无语:“……”
一旁无辜受牵连的季心心,一脸呆萌,嘴角不自觉抽着,用手指着自己:“我什么样子?”
叶知秋没好气的说:“一副要死不活,超然世外,脱俗尘世的样子。”
季心心不解:“要死不活又是什么样子?”
“不接受挑战,在这儿装模作样看书,无心窗外,就是要死不活。”
“……”季心心十分不苟同这个认知,她继续看向课本,叶知秋气得吐血。
叶知秋看着一个两个都不理她,一股子怨气无法发泄,她要去找张夫子评理!
只是,她的理没有评到,倒是接到了晴天霹雳的消息,她在夫子那儿探听到,皇帝陛下对女学比试一事颇有兴趣,还钦点了两队伍在他生辰宴上展示表演。
不是个人赛间的比拼,而是团队间的比试。
她们要在一个月后的皇帝生辰上互相出一个节目,最后由圣上定夺,还有相应的赏赐。
叶知秋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
……
崇康帝寿宴在即,姜皇后陷入一阵忙碌之中,但还是没有忘记心上人那件事。
这些日里她多番打探,早已将这位小娘子查得一干二净,就连儿时胡闹的气走教书先生的事都挖了出来。
皇后寝殿内,姜皇后面对寿诞要布置的东西发呆。
常嬷嬷察觉到主子的异样,走上前想替主子分担:“娘娘可是因为操劳寿宴而疲劳了?”
姜皇后摆摆手:“不是。”
常嬷嬷:“奴才瞧这些日子,您颇为烦忧,不知是因何事困恼?”她是皇后的身边人,打从入宫就在身伺候,主子的一举一动她都在十分在意。
“哎——”姜皇后深深叹一口气,“你说昱儿究竟喜欢季小娘子哪里呢?喜欢她会耍个五禽戏?”
姜皇后如今已经十分确定儿子的心意了,就是不知这喜欢从何而来,她将季小娘子的资料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出众之处,如此平平无奇之人,怎能配他儿子。
常嬷嬷看着季小娘子的画像发呆,这人好生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听到皇后说起五禽戏,她恍然大悟。
“娘娘,是缘分呀—”常嬷嬷激动的跪在地上。
姜皇后不甚明白:“缘分”这季小娘子迁来永安不过半年,两人接触甚少,何来缘分。
“回娘娘,几月前的赏荷宴您可记得?”
“记得。”
那时她和昱儿因为选妃之事闹别扭,故意将他骗来清凉苑,想趁此机会让他相看中意之人。
“就是那赏荷宴成就了两人的缘分啊,奴记得,奴领着昱王进园子时,恰巧遇到小娘子在展示五禽戏,那时昱王就看呆了,还不让奴训斥呢。”
“哦?”姜皇后疑惑一声,道,“竟然还有这事儿?”在她眼皮底子下发生的,她竟一无所知。
“就是呢,当时那情景,一下就让奴想到了二十年前您与陛下的相遇,所以对小娘子多有关注。她就是您宴会上赐酒的那位千金呀,您还说她酒量好,要唤她来陪您饮酒呢!”常嬷嬷一下被勾起往事,滔滔不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