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吞吞吐吐,没忍住,说了出来:“为主子担心。”
祁湛轻笑:“你担心你主子做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殿下,你还笑——”高义的心都要纠起来了,“殿下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铁树开花,本是高兴一场,可是你看——”
高义不敢继续往下说,祁湛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轻点了两下,示意他说下去。
“殿下您看,这路不好走啊!前有狼后有虎,哪个都不是善茬……”
巷口被堵
祁湛“哦”了一声,不知高义此话何意。
高义看着毫无半分着急的主子,急得跺了跺脚:“殿下!”
“昱王殿下在前,是那凶狠无比的狼啊,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就住在季府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今日情况两人分明就是好上了,不然高高在上的昱王,何时见过给女子理发髻。”
“还有贤世子他就是那不容小觑的老虎,他与季小娘子可是青梅竹马,今天那笑容,就险些昭告天下我喜欢的人就在我身边了。”
“您真的哪边都不讨好,贤世子占据天时,昱王占据地利,您则是一都没占到。”
高义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主子仍是没有动容,他都要摸不清主子心思了。
“你是觉得我喜欢季心心?”
“难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
他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他只是觉得自己与季心心合适罢了,加上父皇的唠叨,所以动了心思,若是迟早都要选一个,还不如选个不讨厌的。
但是今日看到祁昱时,连合适的心思都没了。
“殿……殿下……”高义彻底搞不懂自家主子了,“那今日为何要约小娘子想约呢?”
主子是喜欢季小娘子的吧,高义偷瞄一眼主子神色,只见他没说话,轻阖眼眸,似在深思,高义瞧着,心里痛的不能自以。
“换药。”
“啊?”
祁湛睁开双眼,看着腿上的热贴,高义这才反应,原来是药效过了,该换药了。
……
季心心同司南逛的不亦乐乎,大包小包的往临御街的季府走去,今日离开他们后,收获颇丰。
恰巧祁昱也往回走,两对队伍打了照面。
季心心早就将那些不开心抛之脑后,看到他,主动打了招呼。
“殿下。”
只剩几步路便到季府了,季心心将手中的东西都堆在了司南手上。她小跑到祁昱旁边,明成自觉退后,好心替司南分担那一半的重量,两人默默退到远处。
祁昱表情还是不明朗,眉头一直没松开过。看着言笑嘻嘻的季心心,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我今日穿的好看吗?”今日大家都夸奖她了,唯独祁昱还没说过。
祁昱嫌弃的看了一眼:“一般。”
“一般吗”季心心不信,一边说还一边扒拉他的手臂,“你再仔细看看。”
祁昱别扭着躲闪着身子,不想理会她。他早就看到了,今日在街上第一眼便被惊艳到了。
可那又怎样?
他还看到了皇兄……
自从伤腿后的皇兄,高傲冷僻,竟愿意除了高义以外的人给他推轮椅,他不敢细想,若是他也有了心思,自己竟不知如何自处。
腰带下的玉佩煜煜生辉,还是皇兄在他八岁生辰时赠与的,他一直随身佩戴,从不离身。
儿时的皇兄是他的表率,一言一行皆是榜样,那时皇宫小辈只有他俩,寂寥无趣,对这个哥哥是喜欢的紧,他从父皇那里知道先皇后的病逝,给皇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于是日日缠着他,陪着他。
长大后的皇兄更是他的楷模,出征战场,杀敌无数,替国排忧解难,可苍天不饶人,竟让皇兄伤了腿,他四处打听,终于在陵坊打探到神医下落,一声不吭踏上了寻医之路。
三年已过,皇兄的腿还不见好,朝中议论纷纷,按祖制,伤残之人不能登上九五至尊,于是都把注意打在了他头上,要求陛下尽快立储。
两人间的矛盾,在外人看来已是水火不容……
“殿下,我今日特意穿的新衣,你送的新衣。”季心心说完看着他,眼里满是期许,她白日在选衣服时心里就有了决定,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但是见到他,就明白了,自己在夫子面前时大气不敢出,闷闷不乐。可一见到祁昱马上喜笑颜开,雀跃的心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今天见到殿下时,特别开心。”她说的含蓄,在回应那日围猎场上的表白。
“我瞧你叫祁贤时也很开心。”
“……”
季心心摸不准他心思,毕竟在贤世子还没出现时,他就挂着脸了。她垂着头在想解释的话,脚尖不停的踢着地面。
祁昱瞥看她一眼:“无话可说了吧。”
她猛地抬头:“不是啊,我想多和殿下说说话。”说完她又小声点的加了一句:“自从围猎场后就没说过话了,原以为乞巧节能见到陛下的,但是满心欢喜一场。”
她说的很小声,轻轻柔柔的,在巷子里却格外清晰,祁昱听着,脾气都没了。
她还在继续说:“见到贤世子的高兴与见到殿下的高兴不一样,具体怎样不一样,我……我……我说不清。”
她说的磕磕巴巴的,祁昱却听在了心里,他转身看着她,她还在低头,似乎有些害羞,手也一直背在身后,不停的绕着双指,好像很纠结。
祁昱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靠她更近一点。似乎近一些,心里好受一些。
季心心看着微微挪动的脚步,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祁昱有些尴尬。
这尴尬被她看在眼里,窘迫的可爱,她主动靠近,挨他更近。
凉风席席,吹在巷子里格外明显,她拢了拢衣襟。
此时的临街巷静的出奇,只有各府门外亮灯的灯笼闪着微光,时候已经不早,但季心心不想回家。
她靠在墙壁上,等着他的回音。
季府里,江氏等的有些着急,按道理女儿早就该回来了,可现在仍是没有动静。她撺掇着季承载,要往巷子头去等。
季心心听到自府门口的动静,一把拉过祁昱的手往巷子头奔去,还一边示意司南快些躲起来。
时间来不及了,眼看跑到巷头无望,季心心像无头的蚂蚁在巷子里乱窜,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祁昱瞧了眼一旁府邸间的空隙,拉着她,往里钻去。
江氏和季承载出了门,在台阶上望了好久迟迟不动,季承载命人拿来披风,给自家娘子披上,然后一起往巷口走去。
脚步越近,季心心心跳越快,她抻出手挡住自己,试图掩耳盗铃,心中默念着不要看到自己。
若是这般模样被人看到,有口也说不清了……
江氏一边走还一边唠叨:“老爷,你说心心莫不是跟昱王约会去了吧。”
季老爷不想听到这个人名字,索性不回答。
季心心看了眼身旁被提到名字的人,用手肘怼了怼他,祁昱却不理会。
江氏又说道:“司南也是,这么晚了,也不提点下心心,让她早些回府。”
躲在墙角的司南瑟瑟发抖,把头埋在各色礼物中,希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明成伸出手想拍拍她发抖的肩,想告诉她,他们看不见,但又碍于自己身份,又将手缩了回去。
季老爷说道:“你都管不住你女儿,还指望司南管住吗?”
江氏:“……”
她狠狠的瞪了两眼季承载,不忘挖苦他:“谁说要去找昱王讨个说法的,拖了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
季老爷:“……”
季心心心里有些不痛快,大启虽然民风开放,但是男欢女爱之事怎能女方家先开口,更何况那个箱子不清不楚的,说明不了心意。
她踮起脚尖在祁昱耳边耳语:“你怎么可以让我父母先开口呢?”说到底,自己还是现在父母这边的。
喷洒在耳边的语气麻酥酥的,祁昱心里都打着颤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廓,漫不经心开口:“我知道了。”
“……”季心心一个眼神瞪着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又这样不清不楚的,简直就是老毛病了。
她预意踮起脚,说教一番,却被他按住肩膀不得动弹。
祁昱捂住了她的口,让她噤声。
她的整张脸,只留一双骨溜溜转的大眼在外边,季心心气的想张嘴咬他,可是喷洒的热气在手心痒痒的,他一用力,捂得更紧了。
“嘘。”祁昱用另一支手无声比划,示意她安静。
江氏继续唠叨:“今日女儿打扮的那么好看,真是白便宜昱王殿下了。”一想到今日用心着装的女儿,江氏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她伸手捏了捏季老爷的手臂:“这下不用你去说,女儿的心思绝对准了,人家送的衣服都穿了,早就心有所属了。都怪你!不早些去说清,不然还有回转的余地,如今来打探的媒婆多的门槛都快踏烂了。”
季老爷被被捏得直往边上躲,可还是耐不住一揪一揪的疼。
江氏一门心思想找个发泄口,便把责任都推在了季承载身上,况且她说的都是真话,自从西山围猎后,确实有很多媒婆上门,大概都是听了皇上那番言语,巴巴的上门来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