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便带着雨竹去了典当行,典当行的伙计将她打量了一阵后,笑着道:“三百钱。”
她惊愕得还未想开口驳斥,雨竹便喝道:“你识不识货,这珠钗最少也值一千钱,你是瞧着我们娘子好骗的呢?”
伙计摇头笑道:“那可典当不了,我给你再加点,三百三十钱。”见唐小诗盯着珠钗面沉着不说话。伙计琢磨了下,继续道:“娘子这珠钗已经有些损旧,样式也老了,如果你真想典当,我再给你加二十钱,三百五十钱,这就最高的了。”
唐小诗冲着伙计扯了个笑容,垫脚伸手将伙计手中珠钗抢过来,立即冷脸道:“我是缺那二十三十钱的人吗?”转身出了典当铺子。
伙计懵了下,冷嗤一声。
唐小诗望着手中珠钗,材质和做工均属上乘,怎可能就只值三百多钱。
她又跑了两家典当行,给出的最高价格也不过是五百钱,最后她还是不服气的将珠钗要回来。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颓丧的长叹,望着手中珠钗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竹在一旁小声嘀咕:“娘子要么就五百钱典当了吧!”
“那怎么行。”这珠钗买的时候花了她一千二百钱,才不过两三年时间就让她这般贱卖了,她心中不服气。
“去珍宝斋。”当初就是在珍宝斋买的,珍宝斋也做着回收旧损首饰的生意,他要过去问问价才甘心。
珍宝斋的伙计将她的珠钗左看右看,最后给出的价格稍稍高一点,也不过是六百钱。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为了能够多买几个钱她和伙计磨起嘴皮子。伙计被她磨得没有办法,最后叹了声道:“娘子稍等,我拿去给掌柜瞧瞧,看看掌柜能不能给高点价。”
伙计拿着珠钗朝帘子后去。
她无聊的左右看了看店铺内售卖的首饰,珠钗玉镯到坠子玉指具有,还出了一些新的样式,正是时下流行的。
她转了一圈,忽然瞧见一对金步摇,十分眼熟,像极了她穿成萧伊人时,嫁给梁椽大婚当日那套头面中的一对。
她走过去,隔着柜台凝望着,越看越像。
“伙计。”她张口还未发出声,听到身侧后方有人唤了声,“将那对步摇拿与我瞧瞧。”
伙计立即应声走过来。
她侧头望去,是一位二十四五的郎君,高她一个头,容貌干净俊朗,文质彬彬。他看她一眼,点头一笑,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朝一旁移了一步。
伙计将金步摇取到柜面上,笑道:“这是咱们店内的金匠月初刚出的,足金,郎君瞧瞧这做工……”伙计巴拉巴拉介绍。
唐小诗假装微微别过头看别处,耳朵却竖起来听着伙计推销,并时不时瞄一眼金步摇——的确太像了。
“只有这一对吗?可有整套的头面?”
“这个的没有,不过本月出了几套新的全套头面,郎君随我来。”领着郎君朝后面的茶座去。紧随其后的小厮回头朝她看了眼,温润笑着点了下头。
这时去询问掌柜价格的伙计拿着珠钗回来。
“娘子,掌柜询问娘子母家是否李姓。”
唐小诗有些讶然,这珍宝斋李丹荑虽然过来几次,但是真正买的也就这一支珠钗和一对坠子罢了。对方怎还记得她的身份了?
她思忖下,点头回道:“是,有何指教?”
伙计笑着道:“娘子说笑了,掌柜说记得当初这支珠钗是卖给李娘子,所以让我问了句。这簪子虽然光泽有失,但其他并无任何损坏,掌柜说一千钱收下。”
“一千钱?”唐小诗讶然,刚刚伙计给到的最高就是六百钱。
“是,掌柜说,这终究是咱们铺子卖出去的东西,又无损坏,珠钗不比其他的东西,无什么好压价的。刚刚是我的不是,娘子莫怪。”
唐小诗觉得好奇,前后说辞竟然相反。她不由朝帘子后望去,什么也没瞧见。
她道了谢,伙计便去取钱。
这边交易结束,转身准备离开旁边茶座的郎君也站起身走过来,并对伙计道:“这几套头面虽好,但是少几分华美典雅,且寓意不适合娘子出嫁的妆面,我下个月再过来瞧瞧。”
唐小诗朝那对金步摇望了眼,忽然灵光乍现,瞧着准备迈步出门的郎君,急赶几步走上前唤住。
郎君停下来看她。
她心中些许紧张,勉强扯着笑问:“郎君可是喜欢那对金步摇?”
“嗯。”郎君点点头。
“我可以根据那对金步摇设计出一整套头面样图,郎君可让店里工匠打造。”
郎君感了兴趣,笑问:“你怎知道你设计出的图样我就会满意?”
“郎君还未见到样图,也不能说就不会满意。”
郎君笑了,想了想点头,“娘子不会是无偿帮忙吧?”目光朝她身边雨竹怀中的钱袋望去。
她略觉几分尴尬,但显然对方根本不记得她,她心里稍稍轻松些。
“当然不是无偿。这样吧,下个月郎君既然还来此铺子,下个月我将样图拿给郎君瞧瞧,若是郎君满意,咱们再谈价如何?”
“这个可以。那就下月初九吧!”说完朝她微微欠身一礼带着身边小厮出门去。
伙计笑问:“娘子真能设计出一套头面首饰?这位郎君可是很挑剔的,连咱们铺子工匠精心设计的都没瞧上。”
“总要试试嘛。”她笑着说。
现在生活没有着落,也找不到合适的谋生路,她总要想办法寻个活计有生活来源才行。
第29章 佳人-5
从西市卖了米面等东西拎回小院, 两人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在席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温饱暂时算解决了, 唐小诗便开始按照记忆中的模样画那套头面首饰。
那套头面是侯夫人为她精心准备, 高雅脱俗, 精致含蓄, 花纹繁复精细。若是没有上好的画工,即便是她的记忆再精准, 也不能够画出来。
庆幸的是她本身就有绘画的底子,穿进书中的这几年闲来无事就靠着琴棋书画打发时间,倒是让她在这方面得了不少的提升。
李丹荑以前也通晓绘画,虽然只存留在记忆中,也有几分帮助。
一连半个月, 她才将一套头面全都画出来,细细数来竟有十几张。
雨竹拿在画纸一张张翻看, 惊叹:“娘子,你竟然有这本事。”
“那是,佩不佩服?”
“婢子佩服得五体投地。”雨竹笑着一张张反复看,“每一样都好看, 而且样式新颖, 连这对耳珰都与众不同。”
她笑着从雨竹手中将纸张小心收回。这些是她半个月一笔一画呕心沥血画出来,也是以后衣食住行之本,不能有丝毫差池。吩咐雨竹取个小木盒过来,将十几张样图仔细卷起来放进去。
“娘子, 你累了吧, 婢子给你捏捏肩。”雨竹爬起身过来给她捶背捏肩,松松筋骨。手法熟练, 倒是舒服。
“娘子,那郎君若是不喜怎么办?娘子心血岂不是白费了?”雨竹忽然担忧起来。
“怎么可能浪费,你也说娘子我设计的这套头面新颖别致,他瞧不上兴许哪个首饰铺子瞧上了,也能卖掉的,这心血不会白费。”这一点她很自信。
“那就好。”雨竹松口气笑了起来。
初九日,她让雨竹帮忙梳妆一番。画了精致淡雅的妆容,佩戴上李母当初未李丹荑准备的珠钗,穿了一件蓝墨色襦裙,看上去端庄沉稳。今日也算是去谈生意,这样给人的感觉正式些,刚刚好。
带着雨竹出门,来到西市珍宝斋门前,从里面走出来两位妇人,相互挽着,其中一位丰腴妇人道:“今日史家去魏侍郎家下聘了。”
“那之前的李娘子呢?”
“听说是被降为妾。”
“降为妾?”瘦妇人满脸震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降为妾?李娘子可是李将军爱女,史家怎能如此羞’辱?”
“听闻是无子、嫉妒成性且不事姑婆,原本是要被休弃的,史家念其父兄皆亡,不忍休回去,所以降为妾了。”
瘦妇人啧啧感叹:“母家都已经那般了,怎的还不知道隐忍度日。李家将军和大娘子是怎么教的女儿!幸而史郎有情有义。”
唐小诗望着两妇人上了门前马车远去,愣了须臾,满肚子的怒火。
史程对内折辱她,对外如此的败坏她名誉!还让她已故的父母跟着被别人指责。
史程,你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做的真够绝的!
她气得浑身轻颤。
雨竹望着她有点害怕,她还从未见过娘子被气成这样。扶着她小声劝道:“娘子消消气,别听她们乱嚼舌头。”
“我咽不下这口气!”她咬牙恨恨道。
折辱’她,暗杀她,现在还败坏她名声,损李家清誉,他还落个好名声,哪里来的道理?
她背后是没有人,那她也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史程,你个人渣畜生,此仇不报我不为人!”她咬牙低骂。
“李娘子。”伙计瞧见她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了,走出来相迎。
她才慢慢收回视线,强行压制自己内心翻涌的恨意,随着伙计进门。
在后面的茶座坐下,端着茶碗喝了两口,慢慢平复内心激烈的情绪,告诉自己今日是来干什么的,腰包里没什么钱了,买卖不能够搞砸。
半盏茶后内心情绪平静下来,她暗暗舒了口气。须臾那日的郎君过来,两方见礼后坐下来叙谈。
“一套头面首饰的样图娘子都画出来了?”
唐小诗将桌上的木盒打开,取出一摞图纸递给他:“郎君先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