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记着了,奴婢不能在外边呆太久,便早些回去了。”莲香告退道。
景衡摆手示意她退下。
想来枝枝也料不到,这些男人们,竟一个比一个能脑补。原先她因为系统的任务救了景衍,那景衍便以为她待他情根深种,死生不悔。现下不过是因为不想入宫,一时又想不到法子,这才找到将她送到景衍身边的景衡,本意也不过是让他或是他身边的幕僚想个法子助自己脱困,却不曾想,这景衡竟误会她对自己还有感情。
若是枝枝知晓景衡的想法,只怕要冷笑不止。这男人自己动了以美人为计的心思,却还妄想美人能念着旧情,简直是痴人说梦。
景衡觉得枝枝不入宫便是对景衍全无感情,实则不然,单看景衍那张脸,枝枝不否认,她能心动一万次。可想到穿进来前在剧本里看到的他,枝枝便觉得骇人,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毕竟他是这个世界的帝王,等闲断人生死。而自己不过是在一个无甚依靠的女子身上活着,如今能在他跟前稍稍放肆,也只是是仰仗着他的纵容。说到底,她毫无底气,如何敢入宫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来日。
难道仅仅靠他此刻那点子喜欢吗?自古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事,哪朝哪代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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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香出了书房,那候在外间的徐梦,压着恨意低头避开她。
而立在窗棂下的太子妃,眼神中也满是恨意。她想过沈氏女有本事让景衍允她入宫,却没想到,她既勾得景衍让她入宫,又来景衡跟前卖好。
“呵,倒是手段高明。”太子妃轻嗤了声,便抱着孩子离开往自己房间走了去。
她心道,自己可不能让景衡由着那沈氏女的心思做事,她沈青桠一张嘴说的倒是轻巧,真要让景衡去为她谋算,只怕不仅她的身份藏不住,连带着景衡和他们母子二人都将深陷险境。
倒不如,想个法子,在景衡出手前,先让那沈氏女的身份曝光。到时,景衍知晓后必定不会饶了她,只怕她难有命在。
如此一来,她一死,景衍即便怀疑也查不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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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到中天,李嬷嬷敲响了房门。
枝枝睡眼惺忪的由着李嬷嬷给自己穿衣裳,全然不知有人正暗中准备设计害她。
“姑娘的腰身真细,只是这身子还是弱了些,日后为了子嗣考虑,可不能再由着主子折腾了。”李嬷嬷伺候枝枝穿衣时,见她满身痕迹,且精神不振,便猜想是昨夜主子折腾太过。
这女人的身子虽不能少了□□滋养,但也不能太过。纵|欲终究还是伤身,景衍那副尸山血海里练过来的身体倒是无甚,只是枝枝这身子就有些扛不住了。
“嬷嬷说的是,可公子他也不听我的话啊,半点不知心疼人,你瞧瞧那地上的衣裳,毁了两次了,上回我还让莲香缝缝补补倒也能勉强穿穿,可这回,是完全没法子穿了。”枝枝声音埋怨的指了指地上散落的衣衫,抱怨景衍。
嬷嬷被她说的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茬。那宫中的女子,自来便知晓宫规礼仪,断不会说出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可偏偏枝枝不是宫中女子,她这性子被纵得厉害,说出口的话是半点也不顾忌旁的。
“姑娘说话怎的没个规矩,这日后可不许再如此了。主子放纵,您该劝着啊。”嬷嬷给枝枝梳妆时,还在想法子提点她。
可惜枝枝是个不耐烦听这些的主儿,她懒得多言,只拨弄着一只耳环玩,嬷嬷见她听不进去也换了话头。
“眼下已是日中,姑娘快些用了午膳,咱们下午好学规矩。”嬷嬷给枝枝梳妆完毕,便传了膳房摆膳。
枝枝一听她说学规矩,便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从前在沈府时,她是庶女,不得不在嫡母跟前学规矩,那段日子简直是枝枝毕生阴影。后来被景衡瞧上,入东宫为侧妃,也被逼着同嬷嬷学了许久的规矩,日日起早贪黑被逼着练,枝枝打心眼里烦透了这劳什子规矩。
初入东宫那一个月,景衡有事离京,太子妃硬是让枝枝在她跟前立了一个月的规矩,往死了磋磨人。若非她得宠让景衡免了日日的规矩,只怕是要英年早亡。
想到这些,枝枝便愈发得烦那些规矩。
“嬷嬷~”她拉着长音,撒娇似地喊了句。
“哎呀,您就不要絮叨了,我昨夜真的是遭了罪的,你不也看见你家主子给我折腾成什么样了嘛,求你啦,你让我歇一天吧,咱明天再学也不迟。”枝枝嘴上说着明天学,实则心里想的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嬷嬷有些为难。
枝枝见状扶着嬷嬷的肩,把人给送出了房门,缓声道:“嬷嬷你也去歇个晌,有什么事,咱们睡醒了再说。”
话落,又将地上那件撕毁的衣裙拿起递给嬷嬷说:“劳烦嬷嬷将这衣裳送去你家主子那,告诉他,记得赔我件新的。”
交代完毕,便将房门反锁。
枝枝欢欢喜喜的又爬上床,抱着被子睡了过去。嬷嬷接了那衣裳,让婢女包了起来送去了宫里。
景衍正勤勤恳恳批折子时,突然听小安子来禀,说是小院那送来了东西。他凝眉不解,疑惑那没心肝的主儿,怎么想起来给他送东西了。他让小安子将东西带上来,将那东西放在堆叠的奏折上打开来看。
看了第一眼,景衍便马上将包裹合好。他面色微红,清咳一声掩饰尴尬。
小安子在一旁接着禀告道:“传话的人说,姑娘要您赔个新的给她。”
景衍闻言无奈的笑,扶额道:“去将蜀中新送来的那批锦缎送去,让她挑着做件衣裳。”
小安子领了吩咐,便退下去做事了,殿中只剩景衍一人,他才又打开包裹瞧了眼。这里不仅包了那件破了的衣裳,还有一只被扯坏的带子。
景衍想到昨夜情景,喘了口气,低低斥了句“妖精”。
第48章 (捉虫)
景衍深吸口气,端起茶盏饮尽杯中冷茶,才将脸上不正常的神色平复。他略顺了顺气,继续拿起折子,面上端的是一片认真,实则脑海中总不时划过些什么。
过了会子,景衍瞧见了程尚书的折子。原本有些走神的心思,因这本折子聚了起来。
程尚书在折子里写的是告老还乡。
他年岁的确已高,可景衍记得那程家再无入仕之人,这程尚书一退,怕是程家一族再难出头,此般境况,他怎会想着告老呢?
景衍百思不得其解,继续往下看,才在折子里找到缘由。
原来这程尚书是想最后一搏,自己告老给族中子弟要一份荫封。
程尚书在折子里说自己年迈多病,求致仕归乡。又委婉的表示自己在朝多年兢兢业业,求朝廷能荫封他膝下儿子一官半职。
景衍记得程尚书有两子,可那两个儿子一个早亡,一个是个纨绔,都不是能入朝为官的人,他心道也不知这程尚书是怎么想的,精明了一辈子临了竟做出这种让君王为难之事。
若是他的儿子可堪为官,不走科考入仕倒是可以,可偏偏他那儿子是个斗鸡走狗的纨绔。景衍扶额,有些作难。
程尚书一退,这京城的局势便明朗了。
这程尚书是先太子景衡的恩师,自景衍登基以来便是旧臣一派的领军人物,他告老还乡于景衍而言是利事,到时将他的职位空出来便能把陈凌调回京城,届时景衍预备提前开一次科考,选拔些寒门学子换了旧世家出来的那些子文臣。
程尚书毕竟是几朝老臣致仕,主动为子孙求荫封,做皇帝的若是直接拒了,难免会让臣下寒心。
景衡有些担忧此事若不处理妥当,会使得旧臣一派反扑,再起纷乱。
“小安子。”景衍沉声唤内侍进来。
内侍闻声入内,景衍吩咐道:“去程府,请程尚书入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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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府内此刻气氛十分紧张。
程尚书按景衡的命令请了太子妃之父纪侯爷入府一叙,那纪侯爷原以为是程尚书请他,又听闻程尚书有意告老还乡,想起同僚一场的情分这才来了。
却没想到,人一到程府,瞧见的却是那个他以为早已死去的太子女婿。
“纪侯爷,近来可好?”景衡端坐在厅堂正中的座椅上,漫不经心的抬眼看着纪侯爷问了声好。
他未曾易容,以其本来的面貌示人。
景衡的长相原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如今不知是长期易容的原因还是怎的,他的脸色比旧时苍白得厉害,眉眼之间也不复昔年在东宫之时的温润,反倒带着散不去的阴郁。
纪侯爷吃了一惊,连连后退。太子妃牵着川儿走到他身后伸手扶住了他。
“川儿,叫外公。”
“外公。”
太子妃和川儿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纪侯爷神色不见惊喜,反倒愈发慌乱。
他推开川儿,欲往门外走去。景衡嗤笑一声,覆落案几上杯盏,缓缓开口道:“纪侯留步。”
杯盏碎裂在地的声响衬得景衡的话语愈发残酷,他起身到纪侯爷跟前,将川儿抱了起来,眼神可怖的望着纪侯爷道:“事到如今,侯爷以为自己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