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刀戟声,兵刃相接声,嘶喊声。
一群穿着银甲侍卫模样的人,匆匆冲下山岭。
“来人,有刺客——”
楚玉嫏反应过来,原来太子竟然全部都知道。那么她方才绕着圈子带他来这里的举动,也必然被误会了。
她看着他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叹息声闷在胸腔:“孤竟不知,你这么想让我死。”
司马静胳膊将她勒的极紧,想必是真的太生气了。
楚玉嫏想说她没有,从大婚那一刻开始,他们便被绑在了一起。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她日他登上了皇位,她才有机会去做那个皇后。
若是他死了,她便是前太子遗孀,除非下一任皇帝愿意背负着被土天下人唾弃的骂名,立她为后,否则她将再无可能达成所愿。
但是这样的话,确是不能说的。
她赶紧解释:“我从未想过要害殿下,殿下可还愿信我?”
司马静垂了垂眸子,避开了她的话题:
“此处危险,孤让叶勍带你回去。”
“殿下还是不信任我?”楚玉嫏轻轻叹了一声,语气失望低落。
司马静就下意识的道:“孤没有,只是事情究竟如何,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将人推开,扬声将叶勍唤了过来。
因着司马静将楚家和晟王所派来的刺客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又提前部署好了人,引蛇出洞,是以这一场拼杀实力悬殊,根本毫无对抗之力可言。
楚玉嫏稳了稳心神,恭敬的告退了。她带着苏芷和长蓉往来时的方向走着。
情况却似乎比她想的要好一些,太子虽然震怒,却并没有杀意,此事非没有缓和的余地。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就算是现在,楚玉嫏依旧想不明白,这些没有来由的好,仅仅是因为他对她一见倾心,为美色所惑?
却在这时,另外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同时射出两道利箭,直直逼向不同的人。
双箭齐发。
叶勍就走在旁带着路,楚玉嫏不远不近的跟着。那射向楚玉嫏的箭,速度极快,叶勍一剑斩杀自己面前的那支箭,再想去打挡楚玉嫏的就已经来不及了。
那利箭便如有万钧之力一般,刺向楚玉嫏心脏。重力撞击之下,她踉跄了两步直直的向后倒去。
司马静看到了一片血色从她身上漫出。
“嫏妹——”
然而却慢了一步,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冲了上去,踉跄着跪在了地上,双手有些颤抖的将人扶了起来。
那一刻,他顾不得去想那白衣男子到底时谁,脑中就只剩下方才那利剑穿过楚玉嫏胸膛时的模样。
那一件可有刺穿心脏?她可还好?她不能这样。就如同那日在楚家的那个山上一般,她挡在他面前,被刺客刺中,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本以为回到了现在的壳子,当初那样的事便不会再发生第二遍,却不想……
他看见楚玉嫏身下血迹弥漫将那片草地都染红了,那个不知是何人的白衣男子亦是满手的鲜血,身上到处也被染了血迹。他看见他双手颤抖,声音带着大彻大悲的绝望。
“嫏妹,你快醒醒好不好?是我来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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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静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不可能,她不可能会死的。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之前死里逃生便足以证明福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样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死呢。
司马静顿住了脚步,一双凤眼通红的就直直的看向前方的那两个人,原本握在手中的剑似有千钧重一般,抖了两下差点直直砸向地面。
两个蒙着面的刺客找准了时机,围攻了上来。刀面在太阳的折射下晃了道微亮光,就这般直直的朝着司马静心口刺去,司马静手腕微微动了动,只来得及砍下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然而却没挡住另外一个,直直被一刀砍重了后心。瞬间,殷红的血色从金甲中蔓延而出。
叶勍匆匆的跑过去,一边将围上来的刺客斩杀,一边匆匆道:“殿下,小心呐,对方似乎加派了人手,御林军很快就过来了,咱们快些走吧。”
然而,司马静却没答他,只定定的抬脚,往楚玉嫏的方向而去。
谢瑜本以为嫏妹被那样力度的箭射伤,必然是危在旦夕。
看着她身下弥漫的血迹,他如坠冰窖,双手颤抖的将人扶起。
却不想,原本该重伤的人却死死的拉住了她的衣袖,眼睛微微掀开。
“嘘——”她声音小的几乎快听不到,“快,送我回营帐。”
第90章
谢瑜脑子空了一瞬, 有些没反应过来。
旁边,长蓉和苏芷就已经围了上来了,方才那一幕真是将她们吓到了。但是长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小姐今日穿了金丝护甲, 不会有事的。
果然赶上去之后, 她们就显显的看的, 那羽箭是没有刺穿心口的,只是箭头应该是勾在了衣服内的软甲上, 所以没有掉下去, 看着像中箭了而已。而流出的血应当是小姐提前藏的,正好被箭刺破了藏血的袋子,所以血漫了出来。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苏芷似哭似笑, 手指颤抖的想去碰那羽箭却被长蓉拦住了。
“请谢二公子带我家小姐回去。”长蓉愧疚又恭敬的请求, 她本就跪在地上说这话的时候侧过身子就对向了谢瑜。
楸信在旁边看的不明不白, 但也知道这是一趟浑水,太子殿下还在这呢,光天化日之下他家公子抱着太子妃是嫌命不够长?
这么想着再见长蓉这幅样子, 楸信气性就上来了, 忍不住道:“若还是你家小姐, 我家公子自然可以送,但现在你家小姐变成了你家娘娘,我家公子再送怕是不合适了吧?”
“楸信,别说了,我送太子妃回营帐。”谢瑜抱起楚玉嫏就起了身。
长蓉看着谢瑜的背影,眼底有这演不下的愧疚和遗憾,谢二公子对小姐一片痴心, 可惜他到底是不适合小姐的。
这事到底也算得上是个欺君之罪,今日是实属没办法了才请了谢二公子帮忙,只是此事可万万不能再连累了人家。
谢瑜步履匆匆,很快就抱着一身血的楚玉嫏回了营帐,很快太医便闻讯赶来了。
大帐之中,金丝楠木床床缦放下,床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的女子。
谢瑜为了避嫌,已经去了外面。
长蓉和苏芷也在外边应付赶过来的太医。她们心知娘娘没有受什么重伤,然而却得瞒下这件事。
楚玉嫏心知司马静已经对她心有怀疑了,但是如果她被楚家派来的刺客刺成重伤,那份怀疑便可以不证而散了。
“沈太医,难为您来这一趟。”长蓉掩帕泣泪,“只是奴婢却不能留您,太子殿下也受了重伤,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
太子殿下那祖宗也受重伤了?沈太医老眼之中闪过一丝惶恐,他不想去,被那句经典的“治不好就陪葬”支配的恐惧又再次唤醒,他想留下来医治太子妃。然而,他毕竟是太医署院正,如同由他来医治太子妃,反叫旁人去医治太子,那就太不像话了。
沈太医胆子小,还是颤颤巍巍的打印下来拎着医箱告退出去了。
剩下的太医们跟着走了两个,剩下的几个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走。
长蓉就赶紧劝道:“这里赵太医和这位女医留下来便好,殿下的伤耽误不得,我家小姐不比殿下金贵,各位大人还是去看看吧。”
于是,此话一出,剩下来的几个大人也拱手告辞走了。于是就只下来了那位赵太医和那个看上去年龄就不大,拎着医箱的女医。
这为赵太医正是楚家培养的人,年纪不大,不到而立之年,那女医却是个眼生的,想来是个新来的,这样的人,胆子小好打点一些。
赵太医和女医进了内间之后,原本还正想着太子妃重伤到什么地步了却不想进去,结果却见其好好的靠在正经的床头上。
楚玉嫏脸色有些苍白,然而还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
赵太医上前放好脉枕去诊脉,皓白纤细的手腕答在脉枕上,白色的帕子轻轻搭在上头。
半响,道:“不至于气血亏损,但是内府重创,受的内伤颇重,臣这就去给您开方子。就是这外伤,还要麻烦林女医了。”
长蓉就恭敬的将人请去了外间,外头婢女已经摆好了笔墨。
另一头,司马静已经回来了,被送入了另外一个营帐之中。沈太医拎着医药箱,颤颤巍巍地等候在其间。
司马静身上带着血,隽秀的眉目间带着冷冽,他踏步进门,一眼就看向了沈太医:“你怎么在这,太子妃怎么样了?”
沈太医哪里敢说自己看也没看就跑过来了,只想着方才那婢女脸色虽然悲伤却并无惊惶之色,应当是没有大事的。
但是他又不敢欺瞒,于是就选了个折中的说法,战战兢兢的道:“太子妃担心您的伤势就让臣先过来给您瞧瞧。”
司马静食指微紧,眼睛微亮的看着他,有些急迫的问:“她醒了?”
“这……”沈太医答不上来了,只得斟酌着如实道,“臣不知,是太子妃的婢女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