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竟然有身孕了,并且已经一个多月了。难道这就是她迟迟不肯让把脉的原有?
不,一定不是这样。这孩子的月份这么小,她总不可能刚怀上就知晓。
那么就是有别的原因,想到外祖父说的那个病症,她仔细的把着脉,神色却不由地却来越难看下来了。外祖父说的果然不错,娘娘她郁结在心,心脉受损。
司马静坐在了床边,攥着楚玉嫏的手,沉声问:“她如何了,可有事?”
她脸色这么难看,定然是极为难受的。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林半夏努力掩下眼底的难看之色,抿唇强做了笑,拱手道,“娘娘这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小,约莫只有一个多月的样子。”
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如海潮一般的喜悦就已经涌上了头脑,司马静原本绷紧的神色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他捏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声音有些轻:“嫏儿?你有喜了。”
床上的女子双眸紧闭,唇色苍白,盖着薄被。
他轻轻将手搭在了她小腹上方,那里有一个孩子。他心下泛起了愉悦,宛若蜜糖一般。
没有哪个男子听到心爱之人怀了自己的孩子后,会不喜悦的。那种欢欣感,就如同一颗糖一般埋藏在心底,想起来时满满的欣喜。
楚玉嫏昏昏沉沉的,香炉中袅袅的安神香此刻闻着却有种叫她作呕的欲望,她听见林半夏和司马静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忽远忽近,如云烟一般飘渺。
他们在说,她有孩子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眼帘轻颤,好半响才缓缓睁开。
她看向站在床边收拾医箱的林半夏,问:“我当真是有孕了?”
林半夏指尖顿了顿,抬眸看向她,唇便勾起了讨喜的笑,做出惊喜恭贺的神色来:“自然是真的,娘娘莫非还不信不成?”
楚玉嫏顿了顿,抚过了小腹,神色恍然。
是了,她想起来了。
她如今,是假孕的脉象。林半夏毕竟医术是不如沈太医的,把不出来,也是正常。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心里又涌上来这个念头来,楚家和太子站到同一条线路上来,缺的不正是这一个孩子吗?
楚家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决定加入太子的阵营。但是司马静呢,他与楚家为敌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别的因由,又为什么要去接受楚家?
这个孩子,就是一个很好的因由啊。
她没有说话,只是面对司马静充满欢喜的视线,默默的垂上了眼帘,掩去了眼底的淡漠之色,露出倦意来。
司马静就让人将帐幔放了下来,给她盖好了被子,道:“困了就好好休息。”
楚玉嫏嗯了一声,就沉沉欲睡了起来。
远远地,她还似乎听到司马静压抑着喜悦和期待的声音。
只可惜了,她这身体不怎么好,怕是暂时要不了孩子了。
“……可有什么要注意的,有什么忌口的?”
他一边问一边往外走去。
林半夏低着头紧跟其后,一言不发。
直到到了外面,司马静顿住了步子,凝眉看着她:“孤与你说话,为何不答?”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槐树在风中簌簌声。
林半夏膝盖一软,跪在了碎石铺地的地上。
“殿下恕罪,罪臣有一事隐瞒了殿下。”想到娘娘的病症,便觉得心头一凉,那病如今已经更重了,怕是任何一个有点医术的都能摸出来。
林半夏是想替祖父隐瞒的,然而现在确实来不及了。
“说。”司马静神色危险起来。
“娘娘早已重病在身了,从年初春猎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征兆。”林半夏还是自己将事情咽了下去,只是伏跪在地泣道,“娘娘确实是有孕了,只是娘娘身体本来就弱,腹中的孩子也一直在汲取母亲体内的养分。照这样下去,娘娘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你话这是何意?”司马静一僵,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捏紧了。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娘娘本可以还有一年的寿命,若是运气好一些,还可以更久一些。”林半夏跪在地上,将额角抵在手背上,不敢面对太子冷漠的视线。
“一年的元寿……”一阵凉意从心底袭来,司马静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低头去看林半夏,想从她脸上找出来些旁的神色,他咬着牙威胁,“你可知道诅咒太子妃的后果?”
“若是殿下愿意,自可以再去传唤一位太医。”林半夏不敢抬头,“只是,怕娘娘不会愿意去接触其他大夫。”
司马静顿了顿,没有说话。
第102章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外面冷风阵阵,怕是又要下雨了。
宫女进进出出,有的是去熬药,有的是去将香炉里的熏香给换了。还有殿中的花花草草, 但凡不能出现在孕妇房中的东西都给撤下了。
里里外外都有人打扫检查着, 生怕漏下一处没注意的一方, 就叫人趁机害了娘娘。
楚玉嫏尚且不知道这些事儿,她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醒过来了。
长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赶紧走了过去:“娘娘, 您醒了。”
楚玉嫏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开口:“水。”
长蓉赶紧将小姐扶了起来,将枕头垫在了她腰后。又倒了热水,恭敬的送到了床前。
楚玉嫏抿了口热茶, 端着杯子坐在床上, 怔怔的看着床帐, 好久才道:“将我有孕的消息散出去吧,别说月份。”
晟王动作越来越快了,她也该抓紧时间了。楚家不能站在晟王身后, 祖父父亲太过顽固, 总觉得晟王身上也流着楚家的血就会对楚家好。
然而实际上, 晟王是皇子王孙,在帝王的眼中,外戚永远是外戚。
“娘娘。”长蓉犹豫了一下道,“此时真的要瞒着殿下吗?”
白日里娘娘睡过去了没见着,殿下得知娘娘有孕是何等的欣喜若狂,若是十个月后等不到孩子出生,该有多难过。
楚玉嫏顿了顿, 垂了眼道:“他终究是未来的帝王,不一样的。”
就算真对她有几分真心又如何?帝王终究是帝王,后宫不得干政,司马静如果真的铁了心想除掉楚家,就算她想挑明了也不一定能保得下楚家。
“殿下人呢?”她问。
长蓉就道:“殿下自从下午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想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司马静确实是去处置重要的事去了,他去太医署,将太医署最顶尖的那几个太医都找了出来,想带去东宫给楚玉嫏诊治。
他不信楚玉嫏会有什么事,自然是要让太医看个清楚的。
然而进了宫,却正不巧碰上皇帝身体不适,太医都去了皇帝的寝殿。
司马静匆匆的赶过去了,就迎面见几个太子已经提着药箱出来了。正想着父皇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却见司马德什么事也没有,就穿着亵衣披着外披一个人坐在案前,看到儿子进来也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静儿来了?快过来坐吧。”
司马静走近,却见那桌案上头摆着一张写了一半的圣旨,蹙眉:“这是什么?”
“朕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晚年不想还成日为政务所扰。”皇帝看着司马静,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司马静身子一僵,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果不其然,皇帝道:“朕已决意移驾行宫修养了,这天下便交给你了。”
“父皇这是何意?”司马静蹙眉,站在那里背脊挺直。
“你也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模样。”皇帝笑着摇摇头,提笔又在圣旨上写下了几行字来。
“你母后去的早,要是她还在,看见你这幅样子一定是很喜欢的。”
司马静看了他半响,没有说话。
“这天下终究是你的天下。”皇帝笑了笑,“只是让你监国而已,又不是退位给你了,做什么这幅表情。”
司马静沉默着走上了前去,接替了福德所在的位置,磨起了砚。
“父皇若是想休息,那便注意吧。”
只是这样的结果,只怕是会叫老五反扑。他近日活络的很,拉拢朝臣积极的很。
不过也无妨,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太子妃有孕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接着便是陛下下旨让太子监国。
楚家近日仿佛被黑云笼罩一边,气压都低得很。
祠堂冷肃,上面供奉着一排又一排的排位。
楚雄负手站在这排位前,看着这列祖列宗,神色晦暗不明。
“父亲。”楚楠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楚雄就侧了脸问:“太子妃可是送了书信回来?”
楚楠将手里的信呈上,道:“在这里。”
烛光应照下,楚雄的面容忽明忽暗,他捏着信就拧了眉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中。
司马勋是他的外孙,楚玉嫏腹中也有他的重外孙。
“你以为,如何?”楚雄看向这个儿子。
毕竟日后楚家也是要交到他手中的,
“父亲,儿子以为,此事就听太子妃的吧。”
楚楠默了默道,并非是他要背叛妹妹,只是晟王所行之事太过危险了。他身后是整个楚家,楚家输不起。
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又怎么能为了一几之私,将整个楚家投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