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穿到了一个怎样可恶的年代,一头牛竟然就能掌控全村人的生死!
不,肯定还有办法的,她得好好想一想。
“对了,奶奶,地契有官府备案吗?咱们是不是可以找官府作证?”顾乔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顾婆子却摇了摇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别说咱没有银钱使不动那官爷,就是打了这十多年的仗,谁又知道当年的契书还在不在?”
顾乔很想说:不管在不在,总得试一试。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想法太天真了,不然族老为什么偏帮顾全?顾全又为何有恃无恐?这是个等级鲜明的时代,阶层之间犹如竖起了天堑,她们家三个妇孺,根本别想轻易见官。
而村里最有话语权的就是族老,顾全借了族老的势,自然可以压到她们喘不过气来,肆意颠倒黑白。
等等,颠倒黑白?
“奶奶,我有办法了!”
第6章 巧儿献计,打土拨鼠
“还能有什么办法?”顾婆子觉得孙女这是在安慰她,不禁叹了口气。
“事在人为嘛!”顾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分外狡黠,“奶奶,你那金簪不是要拿去当吗?能不能先借我一用!还有,咱们家还有我爹爹留存的笔墨吗?”
“你爹的笔墨?有!当年你爹跟着你外祖父读书,早期的笔墨就留在了那里。两家出事后,你娘曾去把你爹、你外祖父的笔墨以及书本等都取了回来。”
顾乔倏地一笑,“这就好办了,而且我记得,我娘还有印章。”
梅氏是个识文断字的,不仅如此,还十分崇拜读书人。
幸亏梅氏把那些宝贝都收了起来,不然她还没有办法!
她不禁拉了拉顾婆子的衣袖,让顾婆子蹲下来。
顾婆子不解,却还是蹲下身去。
顾乔立即附耳,对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听完后,顾婆子惊呆了,不禁问:“这、这能行吗?”
“总之,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
“好,那就照你说的办!”顾婆子立即打定主意。
随后,两组孙依照计划行事。
两个时辰后,顾乔将割掉的青菜叶子用稻草捆起来,然后抱了一把去了顾拓家。
“呀,巧儿怎么来了?”柳氏正同高氏在院子里纳鞋底,见她过来,立即喊道。
“叔祖母!婶婶!”顾乔甜甜地喊了一声,然后又问,“我把青菜放哪儿?”
“给我吧。”高氏立即起身去将青菜接了过来,随后喜不自胜,“大伯母这青菜种得可真好,我竟不知冬天蔬菜还可以长得这么水灵。”
“这不是没饭吃,逼着没法了吗。早知道咱们家也种点儿菜,好歹垫一垫肚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种得活,怕白白浪费了种子,哎。”柳氏叹了口气,忍不住抹了把泪。
顾乔听懂了,这话言外之意是:我家都吃不饱饭了,哪里还管得了你家。
而这眼泪,除了心疼她被偷掉的粮食之外,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开口借粮。
高氏就是那偷粮贼,见自家婆婆提起这事,顿时面色讪讪、有些心虚,立即抱着青菜进了厨房。
顾乔则走上前去,装傻充楞地拉了拉柳氏的手,尽心地扮演着自己小孩儿的角色,安慰道:“叔祖母?您别哭了。”
柳氏不禁拉过她的手,慈祥地问道:“哎,乖孩子,你今天怎么来了?”
“奶奶听说您家遭贼了,怕您太伤心,就让我给您送青菜来,宽宽您的心。您也知道,我家早揭不开锅了,也就只有这青菜拿得出手。”
柳氏连忙截住了她的话头,“青菜很好,礼轻情意重,你奶奶有心了。”
一副生怕顾巧儿开口要粮的样子。
顾乔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面上却不能显,只说道:“本来奶奶准备自己过来的,但说是要整理什么地契,这才叫了我过来。”
“地契?”高氏愣在厨房门口,随后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脸惊讶。
顾乔仰着头,一派天真地讲道:“是啊,奶奶一回家就拿着锄头去正房那地里乱挖,这才把青菜都拔了。”
说着她立即捂住了嘴。
柳氏的脸立马拉了下来,敢情是没地方送了才送到她这里来!
高氏却亲热地捏了捏顾乔的面颊,“大伯母莫非是在寻宝?巧儿快给婶婶说一说,看你奶奶可寻到了什么宝贝!”
小孩子听到“寻宝”自然最高兴了,顾乔立即开心地点头,兴奋地讲道:“奶奶从那土里挖出来一个木盒子,这么大,方的,里头装着好些纸,还有印章呢。我问奶奶那是什么,奶奶说是地契,还说老祖宗保佑呢!”
高氏一双眉毛立即皱了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婶婶,你怎么了?”
“没什么,婶婶很喜欢你送的青菜呢!”高氏言不由衷,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顾乔随后道别,等她离开不久,她果然看到高氏急匆匆出了门去,就是不知道是去找顾康还是顾全。
顾乔脸上的天真立即散尽,整张脸变得严肃凛然起来。
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是夜,月黑风高。
子时三刻,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当中。
一道黑色的人影在田地里穿行,很快来到了村尾的人家外面。
那身影有些矮壮,面对人家户高高的院墙,不禁犯难。
突然,他发现高墙一处有塌陷,不禁心花怒放,立即往后退了十来步,然后迅速发力冲了过去,猛地一下撑上墙,然后纵身一跳。
“扑通!”
一声大响。
墙根下却放着一个大水缸,那人始料未及,立即抬头,谁料刚冒头就被麻布口袋牢牢罩住,紧接着棍棒如雨点一般落到身上。
“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铜锣声也随之敲响。
“抓贼了!抓贼了!”稚嫩的童声迅速在山里回荡。
很快,远处的人家户都点了灯,然后有人往村尾汇聚过来。
“抓贼了!抓贼了!”顾乔用木槌使劲地瞧着破旧的铁锅,越喊越有劲。
顾拓一家是最快赶来的,看到站在院外的顾乔,顾拓一愣,不禁问:“贼在哪儿呢!”
“回叔祖,贼在院子里呢,被我奶奶看着。这贼,指不定就是偷您家东西的那个!要不是我和奶奶听说您家被偷,有了防备,恐怕我家今晚也会被偷个精光!”顾乔立即回道。
顾拓脸色一变,带着儿子顾康急忙走进院里。
顾乔见村里的人都往这儿赶,心中微定,当即跟着进了院子。
顾婆子就像打土拨鼠似的,只要水缸里的人冒出头来,她立即就一棍敲下去。
顾乔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然后小跑过去,一脸童真地喊道:“奶奶、奶奶,叔祖他们来了!”
顾婆子立即按照剧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喊道:“拓老弟啊,这贼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欺负我们家没男人就算了,你们家他竟然也敢去偷。这样的偷儿,就是打死都不为过啊……”
哭诉的同时,她手里的棒槌可没落空,愣是没让那“贼人”有冒头的机会。
第7章 栽赃嫁祸,主持公道
顾拓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年代,打死个偷儿合情合法,想到自家才遭贼,不管这贼人是不是昨晚偷他家的那个,他都不免同仇敌忾,立即上前。
顾康却一把拉住他,喊道:“爹!”
顾乔立即拽住了顾康,把手里抓住的木棍递上前去,眨着大眼睛恳求道:“康叔,呜呜,快帮我奶打偷儿!”
顾康愣住,就这一瞬的功夫,顾拓已经接了顾乔手里的木棍,上去就往麻布口袋上敲了一棍。
“叔祖打得好!”顾乔立即在旁边欢呼鼓掌。
顾康着急得不行,见他爹和顾婆子一人一棒,麻袋上都见了血,立即上前喊道:“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顾婆子这才收了手,回头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顾康被她眸光慑住,不禁后退一步,正好撞到了才赶来的高氏。
夫妻俩一个对视,高氏眼里惊恐不已,但随即明白过来丈夫的意思,立即“啊”的惊叫一声,连忙喊道:“公爹别打了,我怕见血。”
顾拓这才收了手,仍不解气,“我这一生,最恨小偷小摸之人!”
这话说得杀气凛然,顾康和高氏都不由得一抖。
“怎么回事?”
这时候,族老以及其他村民也都赶到了。
实在是昨天顾拓家遭贼的事情就闹得人心惶惶,这年头,谁家都只有那么宝贵的一丁点儿米粮,要是再被偷了,那可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今儿一听到有贼,大家都赶到了,就想把贼子抓住。
院子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有两人举着火把,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墙角的水缸里正装着一个人,那人头罩麻袋,麻袋和缸里的水都沾了些血。
而水缸里的人终于扶住了缸沿,这才得了功夫开口,说道:“我不是偷儿,我是顾全!”
“顾全!”众人惊愕。
顾康立即上前去替那人取了麻袋,果然露出了顾全那张满是横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