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天天穿一个道袍就能穿上几百年的司空墨白比起来，九凝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服装秀。
苏绾没看出来这些人到底是如何越活越透明的，只知道他们越活越久心里越变态就是了，例如九凝模特小哥愿意救治苏绾的理由，就足够证明他的内心是如何寂寞到变态，然后变态到寂寞。
他给出的理由非常简单，苏绾脑子里到现在都犹记得他是如何贱兮兮地说——“嗯，这姑娘长得符合了我救她的标准，可以。”
这话其实挺好的，苏绾反正觉得挺好的，还顺带夸了一下她，如果他只说这一句倒还好，偏偏他还要说了下一句——“不过，我救了你之后，你必须在这里陪我一百年，我寂寞。”
苏绾：“……”
一百年就一百年，总不能看着自己死吧。
孙渚青也是这么想的，一百年其实并不算长，可是他寂寞是什么鬼，他要干嘛？
“那我们便留下一百年。”他懒懒地承了这话，还特地加重了那个“们”字，示意自己也会留下。
可是——“不行，你的长相不在我的标准上，你挺好，就是长太凶了，非常影响我救治的心情，我不欢迎，漂亮的留下就行。”
九凝当时就是这么正正经经地说道，完全无视了孙渚青脸色阴郁得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鬼，丝毫没有对于他自己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多贱而感到羞耻，甚至于上手就把苏绾带了过来。
上仙的仙力对于修仙者都有着天然的约束力，孙渚青自然是无力反抗的。
九凝自然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真的也就安安分分地给她治疗，清气修补神魂，清气把她送回肉身，清气给她疏通灵脉，反正他啥也没干，全是他的清气就对了，他这行径真的是好到苏绾都要对他感恩戴德了，恨不得给他跪下来感谢其救命大恩。
可人家是上仙，哪里看得上苏绾那点口头报恩，人家要实际行动。
“——你，想要我干什么？”苏绾战战兢兢地问道，该不会真的是看上了自己吧，每一年孙渚青会被允许进来看她一次，每一次都来警告人九凝不要试图动歪脑筋，苏绾还觉得孙渚青有毒，每次听完都把孙渚青赶走。
一个害她的凶手之一，还好意思来责怪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这会儿苏绾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受了孙渚青影响，真的开始有了这层的担忧，但是——
“报答可以，很简单啊，你……”九凝弯了弯眼角，对她莞尔一笑道：“我当初救你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你会做饭，所以之后你每十日给我按凡人的作息给我安排三餐。”
苏绾：“？？？”
这个世界的人都有让别人做饭报恩的习俗吗？所以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做饭是吗？啊？
他救她难道就为了让她留下来做饭的？该庆幸他只要每十日一次吗？还是他以为凡人真的是每十日吃一次？
“哎呀，还有呢，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准备后天的，大后天的，大大后天要穿的衣服款式，我不要重复的，每一天光是想穿什么我都觉得浪费时间。”
苏绾：“……”
你好意思吗！你一个上仙，每天想这些，而且浪费时间不就是你生活的全部吗，不浪费时间你还能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吗？
“啊，对了对了，我要你每一个月都给我这泑山换上不同的风景，保留它原有的四季变化，换点新花样上去，我要凡间的样子。”九凝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很随意的事情，更可怕的事，他神情在告诉苏绾，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救了你，就做这么点事，是不是很简单？！
苏绾：“？？？”
每一个月……
苏绾自然是答应的，该报的恩还是要报的，虽然她常常不够奇葩而和这世间格格不入，但并没有阻止她非常真诚而认真地完成每一件她答应过的事。
做饭和挑个衣服也没什么，不费事，反正不做这些她也没啥可以做了，反倒是把这泑山的景色转换一下倒是让她觉得十分有意义。
变幻之术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越发的顺手了吧，除了耗费时间和灵力并没有别的毛病，那几十年，她觉得已经把人生过成了她目前为止最有意义的几十年了。
至少有事情做，动脑子，偶尔被九凝嫌弃，偶尔又能得到几句称赞。
苏绾没有变成苏·钮钴禄·绾，倒是改名为苏·社畜·绾。
从当初司空墨白陪她走过的深秋开始，她变换了满满的红枫叶，把整个秋季的枯黄变成了满满的浓郁的红，九凝只知道秋季的叶子会枯黄，却不知道在凡间叶子还会有一段浓郁殷红的时刻。
那段时日她不是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上司空墨白，她总是觉得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人走过她灵气布下的四季，可是她从未碰上过谁上这泑山，哪怕是她特意多悠转几下，泑山上会穿白衣服的永远只有山顶那个人。
“——若是想找的人找不到，又何须苦苦寻找，我瞅着缘分这种东西向来是天注定，如果总是差了那么点，那可能就是缘分还没到。”九凝把她被子从她脑门处掀开，一脸笑眯眯地说道。
这大概是认识九凝这么些年，从这男人嘴里听过最正经的大道理了。
“我没有。”苏绾非常倔强地说道，声音还带着点黏糊糊的鼻音。
“好，撒谎不承认更像凡人所为，我喜欢。”九凝花仙子笑容明艳，口吐废话。
可是她还是觉得非常有道理，她在这泑山一待百年，别说司空墨白了，就连一个人影都未曾见过，或许不是什么缘分注不注定，根本就是司空墨白以为她死了，所以并未来寻罢了。
总归她不怀疑司空墨白的情谊，只是这情谊太过轻薄了，也太过短暂，总归是差了那么点机缘。
或许从他一次次糊弄自己而并未想过后果，也从未在乎过自己被糊弄后的心情时，他们的缘分就注定是那么脆弱不堪的了，苏绾仿佛无法相信本来就是一次错误的相遇，苏绾的出现把他的人生轨迹搅得一团乱，他也把自己搅得一团乱。
她啊，还是适合少点套路的人，司空墨白太阴了。
后来的她，几乎都是待在山顶屏障内的院子里，给那个本来喊着要她做饭的男人，变成了喊着要像凡人一样做饭吃的男人做试吃的工作。
“如何，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就给你吃了。”九凝花仙子笑眯眯地对她说道，这慈爱的模样苏绾假装信了。
“还……不错。”她嘴角一僵，硬生生地把这个奇怪的鱼肉吞了进去。
还不错才怪！真的好难吃……难道因为是个上仙级别的，所以做东西难吃的程度竟能如此动人心魄，九凝迷上做饭一连数十年，给她留下的阴影导致她回来九幽教后好几年都没吃过饭。
“好吃你就多吃点，我这还有，不够我明天还做。”他笑容绚烂，眉眼弯弯地一脸真诚地说道。
苏绾：“……”
心如死灰.jpg
虽然但是，他的菜很难吃，却偏偏能做做出一手好甜糕，例如眼前这一盘孙渚青带回来的，便是九凝花仙子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也可能是唯一的优点了。
“你要什么时候过去？”孙渚青轻声问道，平素年关她都会守在九幽教里过的，所以她平素都是过年前就会从幽州横跨北荒的山脉，直接从东面入泑山，她几乎每年都会过去待上一段时日。
可今年或许会不一样。
不久前司空墨白放出了消息，特意发了帖子送到了九幽教的山门口，几乎每天一封，哪怕架着屏障，可是这么多帖子总归还是引起山门守卫人的注意，帖子便送到了她手上。
上面数行苍劲有力却不失柔和婉转的字迹，赫然在帖子上陈述着长仙门即将恭迎长仙门掌门的师叔——元氏家主之女，元无忧魂归其位，特邀请九幽教主观礼，时间是年关后的第十天。
要是看快点，观礼二字害她差点以为司空墨白这是要娶了元无忧的意思。
苏绾心里差不多有一千头草泥马飞驰而过吧，这是司空墨白打算逼迫苏十一回到元无忧身上，还是苏十一主动回到元无忧身上？
那帖子如今还放在她旁边，她指腹轻轻碰了一下又缩了回来，里面的内容都要倒背如流了，那字体，显然是司空墨白本人亲自写的……
特邀她，还是群发？
“你打算之后直接去长仙门？”孙渚青怎么看都像是个引苏绾过去的陷阱，但是他不能直接说。
“不了，通知苏九，让他代我去看看吧。”然后她打算伪装一下偷偷过去。
“哦，然后你再假装偷偷过去？”
苏绾：“……”
为什么他们总是什么都知道？
“给你，路上买的。”孙渚青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把刚在小摊档买的东西递给苏绾，因着苏绾除了去泑山以外几乎都不外出，所以他每次看完母亲回来的路上，都会买点东西。
苏绾习惯了他的举动，随意地打开了匣子，这包装……也太随便了，里面的东西看着还挺好看的，就是……
她摸了摸，这么脆，假的吧。
“这多少钱啊？”苏绾试探性问道，拿起一根翡翠看了看，凡间的女子首饰她素来有经验，这横看竖看，都是山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