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姑姑越是教她越是诧异,不管她教什么,这个民间来的姜姑娘都是一点就透,甚至比她做得还标准,让高姑姑心里汗颜。
连贝府的姑娘都不如她。
高姑姑觉得意外,索性皱起眉头直接问她:“姑娘可是学过这些?”眼神落在她们主仆俩身上。
不只是这个姜姑娘,连她的丫鬟都显得游刃有余,让高姑姑很是惊讶。
姜裳当然学过礼仪,蓝轻衣那里往来无白丁,姜裳跟着学琴也顺便学了礼仪;隔壁钱大娘虽然只是个做小食的平民百姓,但是她有个妹妹是从宫里放出来的女官。
钱大娘忙着生意时,钱姑姑也经常使唤姜裳,她眼神最是尖利,随口就指出姜裳哪里做得对哪里做得不对,从吃食到发型到走姿,通通都被挑过刺。
教她轻功的黑衣人师父虽然不知道出身,但是举手投足尽是贵族姿态,好像也是来历不凡。
跟着这些人耳濡目染,姜裳的礼仪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这些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姜裳睁大黑亮亮眼睛,迷茫看高姑姑,嗫喏着说:“这些也不难啊,姑姑一教我就会了。”
高姑姑被她噎了一下,只好笑笑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若是不难她何苦还留在贝府,还不是贝家两个适龄女孩儿礼仪还没学到位,贝老夫人让她们先缓缓,等定下来之后高姑姑再狠狠教她们。
教了一上午,等高姑姑离开以后,绿漫都忍不住松了口气,揉揉自己手腕手臂。
送饭的丫鬟把饭菜布好,姜裳不紧不慢坐下吃午饭。
绿漫见姜裳淡定非常,忍不住问:“姑娘你都不累吗?这高姑姑也太严厉了些,一个上午居然让练了这么久。又枯燥又乏味。”
姜裳夹了块金丝南瓜,眉眼不动:“还好吧,我在家也是这样的。”学厨艺当然不是时时下厨,不下厨的时候就要练基本功,比这乏味枯燥多了。
这才一个上午,练厨艺要大半天,下午稍微歇一会就要去蓝大家那里练琵琶,偶尔晚上还要出去逛逛,以免丢了轻功。
一天排得满满当当,日子异常充实。
绿漫咂舌,相比起来她才是被娇养长大的。养她的妈妈想让她卖个好价钱,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天天也就练练琴棋书画这种以色事他人的高雅技能。
礼仪她也学过,高姑姑教的这些她都会,只是架不住一天重复练,让人十分疲惫。
下午午睡才起,高姑姑又过来了,教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离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天,姜裳原先过的就是这种充实的生活,渐渐在贝府也找到了熟悉的感觉。绿漫有些受不住,不过她见姜裳没有抱怨,自己也只好忍住。
第三天下午,高姑姑教完她们,离开前跟她们说道:“该教的姑娘都学会了,明日我便不再来了。”
姜裳听了忙屈膝行礼:“辛苦高姑姑,劳烦您了。”
高姑姑摇头:“我没教多少,姑娘天资聪慧,我只是把礼仪过了一遍而已。”
这主仆俩是真的一教就会,根本不用费心,如果府上其他姑娘也这么好教就好了。高姑姑心里唏嘘。
等高姑姑跟顾妈妈说了,顾妈妈还不信,追问她:“可真的都教会了?”
高姑姑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确定地点点头:“是真的,您知道我的,我没必要替她们俩撒谎,真会了。”
顾妈妈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你才教了几天,居然都学会了。要不是你说,我可是一点也不信。”
高姑姑犹豫,安慰她:“我瞧着她俩不像初学,说不定是在邓府,有谁派人教过她们呢。”
邓府?这也不太像邓府的作风,不过除了这个理由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原因了。顾妈妈心里嘀咕。
教礼仪的高姑姑走了,姜裳也就没什么事情做了,素樊院也没有小厨房,没有练手的地方,不然她还能下厨做点好吃的。
姜裳想了想,把站在院子里的丫鬟叫了进来。
贝大夫人派来的丫鬟都在院子里干活,姜裳本来就不习惯有人伺候,房间里只有一个绿漫。绿漫还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才勉强让她进屋里来伺候的。
“你叫什么名字?”姜裳问她。
瓜子脸鼻尖有颗小痣的丫鬟沉静淡定:“婢子名叫采环。”
采环,姜裳心里跟着念了一遍,她问:“嗯,采环,老夫人大夫人有说我可以去哪吗?”
就是想问问她现在是不是还是关禁闭的状态。刚开始高姑姑来带她的时候她没发现,第二天才感觉出来。高姑姑不仅是来教她礼仪的,还是顺便把她关院子里的狱警。
采环听完有点犹豫,然后才轻轻点头:“老夫人说小娘子学会礼仪以后就可以出去了。”
这么简单?所以她现在解禁了?姜裳喜出望外。
她连忙站起身,叫绿漫,又叫采环:“走,咱们出去逛逛,来贝府好些天了,也没逛过,都不知道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子。采环跟着一起去,免得迷路。”
绿漫脆生生应了声哎,主仆俩兴高采烈出了门。被点名的采环张嘴想叫停,见她们已经出去了,只好跺跺脚跟上去。出门前叫了另一个小丫鬟去通风报信。
姜裳一路信步闲亭,仿佛是进了公园赏景的游客,忙着用眼神贪看美景,时不时感慨一下“这里景色真好”“这处秋天一定美不胜收”,偶尔问问采环是什么地方。
路过那天贝容菡带她去的荷香园,姜裳眼睛眨了眨,毫不留步,接着往前走。
出了荷香园有条大路,旁边一条窄细石子路,姜裳对这种幽径很感兴趣,忙问采环,“这条路通向哪里?可是死路?我能去吗?”
一连三问,采环一一答来:“通向另一个园子,不是死路,可以去。”
“可以去”才落音,姜裳就点点头,下巴轻抬示意采环上前:“你带路。”认路的人走前边,方便带路。
但是走这种小路等会老夫人要是派人过来可就找不到她们了。采环无奈,想劝说姑娘走大道,又觉得没有必要,姜小娘子也只是贪看风景罢了。
采环果然走在前面,姜裳提起裙角莲步轻移,跟在她后面,踏上那条小路。
采环一心想带姜裳快点走回大道上,只在前面不停提醒:“姑娘跟紧些”“姑娘看着脚下”“姑娘这边来”。
小路果然景色更美,姜裳原本就是赏景来的,领路的丫鬟越走越快,姜裳贪看风景越走越慢。在最后面的绿漫一心只看着她家姑娘,两人渐渐离采环越来越远。
“鸭跖草,形状如飞蛾,叶子,叶子像翅膀,嗯,果然很像翅膀,颜色成碧。”(注)
“龙葵,四月发芽生苗,嫩的时候可以吃,结的小子儿正圆形,大小跟五味子相似。”(注)
……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念念有词,姜裳跟绿漫对视一眼,顺着声音方向找去。
只见一个穿着绿袍青衫,看起来应该年纪不大的少年背对她们蹲在地上,手里薅着几颗草,嘴里含混不清念着什么话。
姜裳忍不住想打断他:“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少年“唉哟”一声,竟被吓得往前扑进草地里,幸好是草地,不然平地摔个狗啃泥也是怪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都引自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我自己翻译的大白话,没看翻译,有问题请无视。
最开始用的《本草纲目》原文,文末也标注了,晋江超过24个字算抄袭,引用古文并标注不知道算不算,为了避免麻烦干脆自己翻译成大白话再标注了。
就改了这里。
第17章 哥哥容时
姜裳捂住张大的嘴。她不是故意的,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吓,要去扶他起来吗?去扶会不会更尴尬?
还没等她纠结完,那个绿衫男子拍拍膝盖自己站起来了,他转过身,看到姜裳的脸首先一怔,然后板着脸问:“你们是哪房的丫鬟,这么没规矩?见了少爷也不问好,还害得我摔了一跤。”
少爷?姜裳吃了一惊,忍不住细细看他。
绿衫少年长得白净斯文,虽然身上衣裳看着华贵,但是都挺旧的,连她身上的衣服瞧着都要比他的料子好,这是哪里的少爷。
绿衫少年眼神从姜裳脸上滑到绿漫脸上,露出肯定神色:“是三房的丫鬟吧,下次当心些。”
“我,”姜裳忍不住辩解。
才说了一个字,后面的绿漫已经大声嚷嚷出来:“我家小姐可不是丫鬟,她是你们府上二房的姑娘。”
也不算二房的姑娘啦,又没有记进去。姜裳抿抿嘴。
绿衫少年眼睛倏地一下瞪圆,二房的姑娘,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话不成句:“二,二房的姑娘,你是,是那个,刚回来的那个谁。”
姜裳瞧了有趣,她煞是认真点点头:“嗯,我就是刚回来的二房的那个谁。”
绿衫少年脸唰一下通红,他本来就生的白净,脸红起来简直惨不忍睹,像是要被煮熟了的西红柿,红得快要冒蒸汽了。
他结结巴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我我我,”舌头几乎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