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禾一个抖机灵,只觉得一瞬间又看到了平日高高在上杀伐随行的那位冷面杀神。
不可能的,她强制自己放下心,没有人能在天雷披散灵力披乱神智下再恢复。
不过联想起这人巴巴跑去雪龙山采龙池的事情,她不禁又多了些莫名的愧疚,她摸了摸鼻子走过去道:“你醒了啊。”
她落座在灵皓身边,男人狭长的眸中淡然无波,可随着她的走进,却像是联想回忆起了什么一样渐渐变得褪去了淡漠,变得些微水润起来,甚至偏过头躲开了她的视线,看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时禾满头问号,只当天君傻了也与旁人不一般,张狂和镇定折中出了个乖巧安静的类型。
她坐在床头,安抚的拍在男人肩头,辅一触碰到他的肩膀,清晰感觉到这人矫健的肌肉瞬间僵直:
“韵则,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要好好听着知道吗?”
时禾表情严肃。
第22章
灵皓天君僵硬着身子, 放在床铺上的大掌狠狠抓紧了被子,不知为何只感觉到心脏狂跳,像是听不下来一样:“好, 你说。”
听起来竟是有些乖巧的,凤眸凌然, 却又弯弯成无害的模样。
时禾忍不住胆大包天摸了摸他的头。
韵则此名, 说来惭愧,是她那日兴起偶然念叨的名字, 想着灵皓天君这个称谓和名字挂在一起太过正经古板, ‘韵则’倒是听起来朗朗上口,不过随口一说, 就得他轻声应和:“确实不错。”
竟然像是应下这个名字了, 不过他应是应了, 那时候的时禾可没心情叫他这名字, 现如今情况特殊, 还是早日叫他习惯这个名号为以后隐姓埋名做准备好,不过看情况,这人还真是适应良好, 像是在心中记挂了许久一样, 一听就知道是叫自己的。
一应细节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准备, 这帮狼子野心之人不会给她多长时间, 时禾向来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当时决定豁出去带他走已然在心中有了大致的计划, 此时不过是细细规划一次。
她落在灵皓天君肩头的指尖轻点着, 肃穆道:“今晚弟子前来送饭时刻,届时我会打晕他们二人,你我两人混在其中, 赤罗则需要先行一步,破开大阵出去,我们---”
“在西方会合。”
一人一剑具是一震,灵皓迟疑,他不懂为何刚刚醒来就要逃跑,如今他在这世上可以说是两眼一蒙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眼前这人---
心底都在诉说着无条件的信任。
“好。”
他应道。
只有赤罗,那就更简单了,虽说它的能力因为灵皓天君失去修为而减弱,可其本身乃是生于天地初始熊熊烈焰之间,本体的力量借助时禾的修为完全足够破开昆仑大阵一个小口子,容它自行离去。
天君乖巧作答,几丝墨发沿着他敞开的前襟落下,看着诱人得紧,时禾重重咳了一声给他拉好衣服,总觉得不□□心,强调了两句:“情况危险,到时候你可要冷着脸对他们,不许和他们说话,只与我一个人交谈,好吗?”
她眨着眼,像是诱哄。
话一出口把自己都麻木了半扇,可天君接受良好,他只感觉胸口重重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因为极度兴奋扭在了一起。
他抿唇,视线火热紧凑落在时禾身上,半晌才坚决道:“我一定不和他们所有人说话。”
小表情和发毒誓一样,这般模样还真是从未在他脸上见过,时禾忍不住笑意。
房间中灯火通明,映照在她一双水润的杏眼中,像是点亮了一片江河红莲一般。
韵则只觉得自己胸口跳动的速度逐渐失控,他有些难受和不解的将手盖在上边,企图压住这剧烈的声响。
他总觉得这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若是叫眼前这人知道了,会笑自己吗?
他小心打量着时禾的神色,却见她紫衣一甩,径直朝着屏风隔开的外边走去,他又开始着急起来,忍不住支着手臂伸长脖子朝外边看去。
跟进来的赤罗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模样愤然在地面上甩了两下,而后还不得不紧随时禾而去,它得看看自己在计划有没有什么作用。
时禾猜得不错,灵皓天君身份特殊,辅一临世就带着天地神缘,修为一日千里也不甚奇怪,它们神武都与天地灵脉有所感应,灵皓天君降世,它还是和‘老友’们大战了好几场才夺得与天君定契的资格。
神武之中性子散漫的多,可它偏是其中一朵奇葩,自灵皓带它见识过一剑斩山河的气魄和灭尽天下恶徒的畅快之后更是连别人的头发丝都看不上。
虽然它百般嫌弃恋爱脑的天君,可不得不说小小的灵识中对他充满敬仰,便是他成了傻子,也觉得比那些个道貌岸然之辈强上百倍。
它一边思虑,一边愤怒着摇晃着剑身朝着屏风后过去,待一见到这画面,却是又惊又恨,‘铛铛’重锤着地板以吸引那女人的注意。
时禾漫不经心的睨了它一样,轻声道:“怎么了?日日耍脾气,真是被他惯的。”
怎么了,还怎么了!
天君他被瞒得太苦了!
赤罗怒火中烧,一把将屏风扫落地面,朝着灵皓天君的方向转身蹦跳着叫他看看这女人的真面目,却见高大的男人像是被抓包一样面容一僵,而后速度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还颤声道:“娘子,我,我没偷看!”
而后又嫌不够的补充:“我真的没有看到。”
时禾哭笑不得,亲眼见着赤罗愈发愤怒,她一把拉扯过赤罗剑来,掌心一动,便有一绳索现出来,赤罗似有所觉,愤愤抖动着,若是它能开口说话必定早都破口大骂‘妖女’了。
时禾才不惧它,她刚刚亲身将灵力在灵皓天君的身体中流转了一周天,完全没发现一丝灵力,看来那天雷当真是把他劈得直接成了凡人,若非赤罗相护,怕是活都活不过,□□凡胎早都在滚滚雷云中化作烟雾,连白骨都留不下一点。
很难说清心中的感觉,不可置信书中一笔带过的奇才大能这么轻易就陨落,可又不得不相信现实。
她在昆仑一年,除了修炼看小辈就是看书打发时间,关于渡劫失败者的案例已然看了不少,是以对于灵皓的情况没有一点犹疑。
天雷之威,傻子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值得揣测的吗。
她轻叹一声,轻缓抬起眉眼,燃烧的烈焰映在她眼底深处,平素娇软的人一瞬间变得邪肆危险:
“赤罗---你须得好好记得我讲过的话,你知我不是好人,此番我暴露修为,亦是为了救你主人,若是你再如此疯癫,你便与他在逃生中养老吧!”
听听这是人话吗!
灵皓天君分明就是她虚情假意的夫君!你前天还利用人家训小辈!!!
赤罗被气得吭哧吭哧,可还是不得不收敛自己,时禾说得真是对极了,现在他们一人一剑都与她绑在一起,她若是有能耐,藏的多,现下其实才是对他们是最有利的。
总算安生了,时禾抛下被绳子捆在桌子腿上的赤罗,转身看着身前冒着白烟的小炉鼎眼底冒着火光。
她指尖扣在一起,期待又紧张。
龙池只有一朵,成功或是失败,也只有一次。
当然差不离百分百的成功率,天才·时摸着鼻子傲娇想着,毕竟炼丹这方面,自她发觉天赋以来还真没有一次败绩呢。
那些繁杂的草药关系在她脑海中像是会自动排列组合一般,只消看上一眼,就能知晓如何配,怎么配,可惜碍于一些材料的珍贵程度,譬如说只有修真界声名赫赫的战神灵皓天君才无事去采摘的龙池,是以好些个猜测都无法一一验证。
她百无聊赖的在炉鼎前守着,漂浮在身前空中的炉鼎通体硬金,此乃上上品,浓金色的炉鼎周身环绕着细小的咒文,为名家咒术师所刻,加成丹药效果。
算起来…
还是灵皓天君送给她的,于其师尊赠与他的宝库中发现,她那时随口一提,这人就素淡着脸一言未发的直接抛给了她,那是还以为没什么用处只是好看,现今却是能救命的宝贝了。
思及此,她手臂支着下颌朝床上看去,隐隐约约能瞧见藏在被子下边背对着她的男人,宽厚的肩膀把被子给撑得隆起,小床似乎都装不下他高大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瞧着可怜极了。
想着这人纯良的模样,时禾陡然发出一声轻笑,而后逐渐变苦。
好说,不过是百年光阴,送他安然步入轮回,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清晨时分,天色将明,悠悠鸟鸣声萦绕在小院之上,缭绕的叫醒沉睡中的人。
脑子昏昏沉沉的灵皓天君掀开眼皮,稍显朦胧的眼有一瞬间变得犀利,而后又瞬间变得空洞茫然,像是利剑遮掩了锋芒。
他轻咳一声,支着手臂缓缓直起身,守在床脚一侧的赤罗被他弄出来的动静震醒,扭曲着身子陡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灵皓与它视线相对,在赤罗兴高采烈的蹦跳中没有任何情绪的移开视线,缓缓将目光聚集在绣着山水的屏风之后。
赤罗:……
它厥然,若是有人类实体早都撅起嘴来表示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