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迟简自从得知了为了修复折扇还需要在定灵城逗留半月之久后,本就偶尔不大好的脾气,似乎越发暴躁了起来。不知是为了散心还是为了躲避城主,总之时常不见人,来无影去无踪。
“他很不安……”白琼某天与柳舒叶半抱怨半唠嗑迟简之时,柳舒叶这般轻声回道。
“不安?谁?迟简?”白琼有些惊讶地挑眉,“那个未曾谋面的城主对他影响大成了这样?”
柳舒叶不言,只是抿唇,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止是不安,还隐隐有,怨恨和……兴奋。
……
定灵大比将于半日后正式开始。
常年安静的灵衍山这段时日是难得的热闹非凡,毕竟有无数年轻修士到来,期待着展现实力、一举成名,以便被招入三大宗门。
叶涯也隐没在这喧闹的人群里,年轻的脸上却是超出常人的平静,气质亦宁静悠远至极,与周遭事物分外格格不入,但在人海之中,倒也不算太显眼。
定灵大选……升仙……证道……昆华门……
脑海中的记忆在现如今看来,仿佛只是一场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但叶涯知道,那都是他曾经历过的真实。
十年一度的的定灵城招生大比,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年轻修士期盼入选,门派尊者预备收徒,普通百姓看个热闹。
而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亦是——
“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啊!”
展映行兴奋地自言自语着,尽管智障系统依旧不回话,只是安静地以半透明的高科技面板展示着《仙道尊途》的阶段剧情,他也并不在意。
“定灵大选,叶涯第一次的扬名之地,只可惜,至此开始,一切都要转交给我了。”
倏地,展映行似乎在人群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但不过一眼,便再也不见。
还未等展映行更进一步去找寻那道人影,定灵城中心空地之上擂台旁的那一口足有一人高的法器铜钟便毫无征兆地开始发出巨响。
那钟声极度清脆悠远,仿佛能将人的心灵也一同洗涤。
下一刻,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灵气虹光从天而降,齐齐飞向擂台,落地的同时卷起阵阵烟尘,气势宏大。
伴随着炫目到晃眼的灵气光芒,出现在擂台旁的,是数道仙风道骨的人影。
人群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了兴奋又激烈的讨论声。
“是三大门派的尊者啊——”
“都是真正的仙人啊!”
“太厉害了!”
“我永远想不通,明明灵衍山范围内几乎都禁空,为何那些仙尊每每都还要坚持地拼着用灵气抵御威压,一路强行飞过来,哦,落地时还要拼了命地将灵气具象化。”
擂台旁视野最好的一座茶楼雅间里,林绮罗正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打量着楼下擂台的来人。
柳舒叶和迟书意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挺好理解的,”白琼轻笑了一声,“毕竟看上去显得气派。”简单解释就是方便装逼。
当然这种词就不必要说出口了。
白琼忘不了被柳舒叶的“未来”支配的恐惧。
“但他们就不觉得,带起的沙土实在是呛得慌吗?”柳舒叶以超出不少修士的绝佳眼力打量着擂台区域,心中仍旧很是费解。
在灵衍山脉之中强行御空已是极限,鲜少有人能在落地之时还兼顾稳妥,就算是能够担任掌门的修为也依旧是如此。
“啊这……反正还有灵气打掩护,假装尘土不存在就好了……”
无法兼顾稳妥的其中之一——覆云派掌门墨湛在落地的瞬间结结实实地被沙土给呛着了,索性周身灵气够盛,将他遮挡了十成九,方才没让人瞧见这失态一面。
“掌门,既然您亲自到访,那我来与否也无关紧要吧?”墨湛身旁的年轻女子似乎完全未被烟尘困扰,只是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女子动作的墨湛面上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儒雅温和笑意:“大长老为何语出这般言论,无论你我,都是覆云派的一份子,定灵大选这种重要场合,自是要一并出场才是。”
大长老戚沅掀了掀眼皮,神情依旧懒散,她无所谓的一耸肩:“掌门说的是。”
察觉到昆华门与风凌宗来人的靠近,墨湛也就暂时未继续与戚沅交谈,转而以一贯的温和笑容迎了上去。
戚沅站在原地,淡漠地看着眼前那群人的交谈,就像只是在看一群与她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突然,她似乎感知到了些什么,眼中亦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哦?”
“砰——”
“那是怎么了!”随着擂台处一声巨响,整个定灵城似乎都在疯狂振动,连带着茶楼之上的众人也东倒西歪。
“突然怎么了这是?”柳舒叶险险摔倒,刚一重新站稳便诧异地以直觉扭头看向擂台。
“有人闹事——”
“墨掌门受伤了!”
台下不断有百姓尖叫着。
“受伤?表哥你要不……哎表哥?”迟书意下意识地一开口,却发觉迟简并未在这雅间之中。
柳舒叶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今日里还未见着面的迟简,以及他这几天那时隐时现让她万分不解的种种复杂心绪。
“哎小叶儿你去哪!”
柳舒叶灵巧地避开了白琼来拉她的手,猛地一把推开房门,向着楼下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琼:这届选手感情线难带,真的(沧桑点烟)
无责任ooc小剧场:
简松越:我媳妇儿果然最懂我,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但是零食还是不能让她吃太多:)
琅瑶:?!?!??
第11章 身份
迟简此时正在柳舒叶一行人所在茶楼之后的一处隐秘角落里暂憩,他的右手手臂被人用剑刺伤了,伤口处鲜血淋漓,皮肉外翻,血一滴一滴地顺着伤痕从指尖落下。
迟简不曾想,覆云派之中居然有能与他修为完全放开时相匹敌之人,又或是说,在某些方面甚至更胜于他。
那个女人……迟简眸色暗沉,似乎正在考虑些什么,但下一刻,突如其来的自丹田处发出、并迅速席卷了全身经脉的又一次剧痛让他额上青筋暴起。
青年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不只是来自丹田和经脉的痛楚,迟简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一个月前在云杨镇外曾出现过的紫红色纹路。
本漫无目找人的柳舒叶突然再次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她心中一紧,顺着一路绵延的香气飞快地跑了起来。
“阿简!阿简!”甫一靠近已是半昏迷状的迟简,柳舒叶就觉得自己被那越发浓郁的香味摄了心魂,意识亦再度陷入了一片混沌。
恍惚之中,柳舒叶只觉得自己靠近了那让她垂涎不已的香味源头。
她张开了嘴,一口咬下。
……
被派来搜寻闹事者的覆云派弟子也来到了茶楼背后,刚一靠近就看见一对凡人男女正姿态亲昵地紧拥在一起,动作暧昧缠·绵。
那弟子瞬间红了脸,拉过刚抵达他身侧的另一名弟子就折返回原路,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师兄怎么了?”来人摸不着头脑地发问,“那处不用去搜查一下?”
“不必,”被称为墨师兄的那人咬着牙,眼神飘忽不定,“两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行苟且之事的普通人而已……”
“啊?”对方更懵了。
迟简的意识再回神的时候就感受到脖颈旁隐隐的痛意、温热的吐息以及已然有些熟悉了的体温。
他挣扎着睁开眼,艰难地微微偏头:“柳舒叶……”
柳舒叶的眼眸半阖,其中隐隐透出一抹蕴着莫名生机的蓝意。
“咳,”迟简重重地咳了一声,发觉自己仍是无力动弹,“柳舒叶,快醒醒。”
昏昏沉沉之际,柳舒叶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最后的那一声已是缥缈到虚无,似乎就连说话的那个人也即将消失。
“柳舒叶……”
柳舒叶猛地睁眼,而后发觉自己正埋首于一个人的颈窝中,但那香气又过分地熟悉。
她……这是在干什么?
柳舒叶下意识地咽了咽自己满口的红色液体,舌尖却并未尝出什么血腥味,而是如那诱人香气一般的甜蜜味道。
迟简眼看着柳舒叶醒来,倒是松了口气。
他脸上纹路已褪去,更显面色苍白。
“柳舒叶……”
“小叶儿!”白琼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看清两人境况之时也是一愣。
“小叶儿你又……”
“先救阿简。”柳舒叶快速地打断了白琼的话语,自顾自地起身,试图带起过度失血而虚弱至极的迟简。
白琼连忙上手帮忙。
两人协力将迟简带上茶楼后,焦急等待的迟书意人都傻了。
为什么才半天不见,表哥就成了这样!
迟简面色极其难看,唇色亦发白,但精神状况还算好,并未完全昏厥过去。
他示意柳舒叶将他放下,随即从袖中掏出好几瓶补气血的丹药,一个劲地往口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