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真金白银才是基础。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小财迷的沈如意今夜照例来到衣柜前,动作十分熟练地将塞在层层衣物下的锦盒抱了出来。
“咔哒。”
突然,门外边发出一道奇怪的声响。
沈如意不大习惯人伺候,流香文心都被她早早打发去歇息了,这卧房周围应该是没人才对。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屋子里大多数的灯都已经熄灭,最亮的一盏便是里屋床榻边的珐蓝描金鸳鸯戏水图灯,很漂亮,就是没那么亮。
可就是因着光线较暗,沈如意听到外头奇怪的声音才下意识觉得诡异。她这下也顾不得锦盒里的钱直接一丢丢回到了衣柜里。
正在这时,房门那边再次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脚步声……
“咯吱。”
门被人打开了!
沈如意压根来不及思考,余光瞥见墙边挂着的剑便一把将其抽了出来,剑光一闪,她闭着眼就挥了出去。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而后下一刻前头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沈如意正闭眼垂着头,听到这声猛地抬头看去,举着剑的手一僵:“殿下?”
慕容珩一身玄色,站在黑暗中几乎像是融进夜色里。
“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如意见他不语只好再次开口,可手上举剑的姿势仍旧未变。
“昨日回来的。”
慕容珩终于开了口,脚下也往前一步走进淡淡的灯光中,他垂眸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人伸手帮她将剑取下:“被吓着了?”
沈如意手上一轻,这才发觉自己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未动,她倏地放下手,吐出一口气道:“我以为慕容玦狗急跳墙准备直接来刺杀威胁我了。”
慕容珩差点被她的用词给逗笑,硬是冷静沉着声道:“他还不至于狗急跳墙。”
说着,他顺手将长剑插.回到墙上挂着的剑鞘中。
沈如意听到剑入鞘的声响回过头,又一次问道:“你既是昨日回来的,为何现在才回府?”
慕容珩倒也不隐瞒,直接回道:“想先探探帝京的情况,顺便找一些证据。”
先探探帝京情况,沈如意倒是能理解,可找证据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有疑惑,看着他:“找什么证据?”
“被慕容玦刻意掩盖的证据。”
慕容珩说着转身朝着屏风方向走去,可才走出两边眼睛就瞥到了一旁大开的柜门,脚下当即顿住。
沈如意正准备追问什么叫被掩盖的证据,可谁想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她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糟了。
她的小钱钱!
“这是什么?”
慕容珩不解地问出声,与此同时沈如意三步并作一步朝前跑去挡在衣柜前。
“这,这是我的私房钱。”
“私,房,钱?”
慕容珩跟着念出这奇怪的字眼,而后抬眸看着她:“何意?”
沈如意转回身将掉出来的银锭子装回到锦盒里,匆匆将其合上后才转头解释道:“私房钱就是我自己平日里存的钱,与你无关就不要多问了。”
按理说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可慕容珩听着这“与你无关”四个字多少有些不舒服。他盯着沈如意紧紧护着盒子的举动,眉头微微拧起,半晌后才缓缓道:“随你。”
说罢,他就直接越过她继续朝着屏风后走去。
沈如意看出他的目的,下意识开口:“今夜备的水应该都冷了,要不要让他们再重新烧些热水?”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衣裳摩擦的声响,片刻后才有回应——
“不必了。”
沈如意抱着锦盒站在原地,她怎么觉得慕容珩心情忽然变差了?
难道是因为她举剑刺他冒犯到他了?
她一边暗自反思自己刚刚所有的言行,一边将锦盒又塞回到衣柜里。听着屏风后浅浅的水声,她最终还是放弃思考先一步上了床。
只要早一步睡觉,就能少一点交流,也就能少一些无意得罪。
沈如意在心里默念一遍自创的“醒世之言”后安心地往床上一躺,只希望自己秒睡的能力能让她在慕容珩出来前发挥作用。
可谁料,能力又一次失灵。
慕容珩出来时,她正面朝着床里侧默默数水饺,二百四十只水饺……二百五十只水饺!
“明日同我一道进宫请安。”
低沉还带着点哑意的声音在沈如意背后响起,她一愣直接忘了自己需要装睡,转头便道:“去请安?”
慕容珩墨发披散着,霜色里衣的襟口被带着水汽的发梢沾湿,隐隐透出清晰显眼的锁骨。沈如意忍不住多看了眼,藏在衾被里的手不自觉摸上了自己颈间。
还好,自己也有。
“离京这么久,现在回来自是要去父皇那里请安。”
慕容珩的话让沈如意的手一顿,她下意识轻咳一声做掩饰:“哦,好。”
按理说话到此处两个人就可以各睡各的一觉到天明,可沈如意正要转回头的时候,余光又一次瞥见身侧之人的衣襟口。
她斟酌半晌,在慕容珩就要躺下之时开口道:“你头发还湿着,擦干了再睡吧。”
她一说完,便直接转头闭上眼,大概心跳了七.八下身后终于传来低低沉沉的一个“嗯”。
嗯,还挺听话。
沈如意满意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翌日一早,慕容珩出现在主院一事让一众下人都惊愣住了。
沈如意在梳洗打扮的时候,流香便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昨夜里的情况,到最后她被问得烦了,索性直接回了句:“殿下就喜欢玩这种夜半突袭,莫再问了!”
话音一落,周围一片静默。
突然,流香轻咳一声:“殿,殿下。”
沈如意停下手头挑选钗环的动作猛地抬头,慕容珩的身影正好映在铜镜上,身后还跟着陈管事和司平……
第104章 (改了下结尾)
四目在铜镜中意外相对, 司平强忍笑意垂着头的模样也通过铜镜入了沈如意的眼,手里的银步摇被越捏越紧,最后还是她自己尬笑着打破沉默——
“殿下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是先去用膳了嘛!
慕容珩倒是神色平静, 没有太大的反应,听到她的话也只看了眼司平:“东西在架子上, 取了便先出去。”
说完他才转向沈如意, 开口回她之前的问题:“回来拿件东西。”
沈如意瞧见司平从一旁架子上取下一个巴掌大小, 从未见过的盒子,心有疑惑便抬头问道:“那是什么?”
“一件证物。”慕容珩说着停顿了下, “梳妆完便早些出来用膳。”
“哦。”
沈如意点点头,歪着个脑袋目送他们离开。
“呼……”她吐出一口气,而后抬眸看向流香,“有人进来你怎么都没发觉啊?”
“皇子妃,你自己不也没听见吗?”流香轻咳一声低低地吐槽了一句。
沈如意:“……”
慕容珩回来了, 以后在主院说话又得谨慎些才好, 不过刚刚他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她记得昨夜里便有提到。今日要进宫还特意带上,那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皇子妃, 奴婢来取衣物。”
沈如意在这头想着事,院内负责浣衣的婢女正巧走了进来。
流香见她家主子没注意,便替她回了句:“去取吧, 还是在老地方。”
婢女点点头,朝着屏风的方向走去。
“皇子妃,你在想什么呢?”流香低头拿着一对银步摇比对着, 随口问道。
沈如意感觉到头顶突然一重,抬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兰花簪头下垂着的银制流苏缓缓摆动着。她轻摇了下头:“没什么。”
正在这时, 那浣衣的婢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的托盘上堆着齐整的衣物。沈如意下意识瞥了眼,突然想起什么右手便往腰间一碰。
“等等。”她开口喊住那婢女,“你过来一下。”
婢女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福身道:“皇子妃还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瞧瞧我的玉腰佩是不是在旧衣裳里?”
她平日里其实不大习惯戴这些佩饰,但若偶有佩戴必是那串玉镂雕孔雀纹腰佩,也因此她才急急将浣衣婢女喊住。
今日去宫里自然不能太过于素净。
婢女闻言忙将托盘放在一旁长凳上翻找起来,流香走上前帮忙,没一会儿便在两件外袍之间瞧见了那腰佩。
“皇子妃,找到了。”
沈如意笑着点点头,然后从镜台前站起,道:“拿来给我吧。”
腰佩被流香递到她的手上,她习惯性地举起来看了眼,正准备低头将它戴上时却忽然感觉鼻间一股淡淡的异香。
这香味有些熟悉,凉凉的,似在哪儿闻过?
沈如意眉头一蹙再次将腰佩举起,凑到鼻下一闻,是了,确实闻过。
这是云景书坊掌柜陈河房中的味道。
“流香,上次我们去书坊,我可有戴上这腰佩?”
流香看着沈如意的动作本来就有些疑惑,听到这话后面上更是不解:“奴婢好像记不太清了,不过您这腰佩不是丢过几天吗,是前天奴婢才在书房里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