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如意心中有答案,但听了流香的话后她才敢放心确认。可既然这腰佩没跟着她进过书坊,怎么会有这么一股香气,若说是她外衫上带的,这也不可能。
且不说上次去书坊是不是穿的这件外衫,就算是这件可也早就清洗过,况且若是外衫上带着的气味,她昨日一整天穿着怎么半点都没感觉?
沈如意放下腰佩,眸中一动看向长凳上放着的托盘,几乎没怎么多想她便朝那儿走了过去。
流香微愣,忙喊道:“皇子妃?”
沈如意仿若未闻,直接伸手将托盘上的衣裳一件件拾起,半晌后她将目光落在昨夜慕容珩回来时穿的那件玄色暗金纹锦袍上。
慕容珩去过云景书坊?
还是说还有其它地方也有这种香气?
异香的事虽然看着没有太大影响,可沈如意却将它记在心上了。
去皇宫的马车上,车厢内有着长久的沉默,可这一次没忍住主动打破这奇怪气氛的却是慕容珩。
从他提起“证物”一事时便准备好了沈如意会主动询问,可早膳过去了她只字不提,现下单独在马车内她竟也未开口。
慕容珩抬眸看向她,察觉到对方心中藏着事,眉头不由地微拧起,道:“这段时间遇上什么难事了?”
边上的人突然出声,沈如意心头一跳抬起头:“……没有。”
慕容珩面色微冷,可让他再多问一句,他也说不出口。
正当二人之间又一次陷入沉默之际,马车忽然一抖急急停住,这样突然的急刹自然带着车里的人惯性往前倾去。
沈如意毫无防备地低呼一声,就在她即将脱离位置的一瞬间腰上忽地一紧,而后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陌生却又并非毫无熟悉感的怀中。
“殿下,刚刚有个小孩突然冲到街上,你和皇子妃没事吧?”
司平急切的询问声从外面响起,可马车内的二人却是沉默对视着,像是没有听见般。
“殿下,没事吧?!”司平紧接着又开口,那语气就好像马上要掀起帘子直接看。
慕容珩喉间轻滚,视线从沈如意还在微喘着的唇瓣移开,朝外沉声道:“无事。”
对外是这么回,可等马车继续朝前行后他也低声问着怀里的人:“没事吧?”
沈如意其实已经平复了心神,可正是因为意识清醒她才怔愣地说不出话。她现在整个人坐在慕容珩的腿上,双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胳膊。
“如意?”慕容珩再一次开口。
这下沈如意可不能再装作没听见,想也不想便准备先起身从他腿上离开,可还没踏出一步她又忽地被带了回去。
她下意识低头,这才想起自己的腰还被人虚虚环着,她第二次这一坐也是被惯性带回来的。
慕容珩也是在这时才发觉自己扣着沈如意的腰,见她要坐回到原位倒也没有阻拦,手下一松:“抱歉。”
沈如意面颊不由泛起浅浅的粉,轻咳一声回道:“没事,我还得谢谢你,不然我这脸怕是要被摔平了。”
慕容珩嘴角微勾,脑子里不由就想起那个画面,低低的笑声就这么从喉间溢出。
“咳……”沈如意别扭地坐着,总觉得屁股下的触感哪里有些不对,可她又无法说出口,只好双眼乱飘地试图转移注意力。
正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车板上一个小盒子翻倒着,应该是之前马车急停时滚落下来的,她弯腰将其拾起,转头看向慕容珩:“这是你说的那个证据吧。”
“嗯。”
男人面不改色从她手里接过,下一瞬终于如愿地听到了早就该出现的话。
“这到底是何证据?”沈如意其实对这证据的兴趣没那么大了,然而现在她正缺一个话题来转移二人的注意力。
慕容珩抬眸看着她,缓缓道:“还记得秋猎时密林发生的事吗?”
秋猎,密林?
沈如意点点头:“自然记得。”
“当时黑熊事件查出来的幕后之人是工部一个无名之辈,但我们清楚真正背后之人是谁。”
慕容珩说着,一边将小盒子打开。沈如意不自觉地挪了下位置凑近些探头看去,小盒子里放着数个刻章。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每个人的刻章都有自己独特的痕迹,如果说单个看不出,那只要多收集几个便能发现。”慕容珩将其中一个刻章拿出,“这是慕容玦平日处理工部事宜时所用刻章的复刻。”
“假的?”沈如意接过手,不解道。
慕容珩轻嗯一声:“工部的章他每日都会用到,自然不可能是真章。”
沈如意抬眸看着他,惊讶道:“那你这是哪里复刻来的?”
慕容珩并未立刻回答,只默默地看她一眼,而后淡淡回了句:“工部也有我的人。”
沈如意:“……”
好吧好吧,是她低估了你们这些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那你拿了这刻章又有何用?”内心吐槽后,她还是十分真诚地求问。
慕容珩收回刻章将盒子盖上:“秋猎查黑熊一事时,其中有件证物便是一封信纸,上面刻有那个工部替罪羊的印。”
沈如意眸中微动,了然道:“你发现了这两个刻章中的相似点?”
“放在以前这证据怕也能被说成是巧合,可如今工部和慕容玦之间的联系已然不是秘密,在这种情况下,这样有相似点的刻章便足以成为铁证。”
慕容珩语气淡淡,按理说这应该是件好事,如果顺利慕容玦甚至可能永远不得翻身。蓄意谋害皇帝,还连带着弑父的罪名,不论什么目的都难逃罪罚。
可沈如意却并未从慕容珩的眼里看出任何轻松之意,她这么想着便也直接问了:“你在想什么?”
“他向来是权衡一切,这次不知他会如何处理。”
他?
沈如意眉头一挑,这个他应该就是指慕容连堂了吧。
“你父皇很看重自己的得失,若是有人触及他的利益定不可能轻饶。”沈如意顿了下,“就如同这次玉州的事,慕容玦的行为损害了你父皇在玉州百姓中的威望,他也就没有如以往一般随意饶恕。”
这些话,慕容珩自然明白,他不过就是想看看慕容连堂不想破坏平衡却又不得不破坏时会是什么面孔罢了。
“殿下,皇子妃,到了。”司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马车也应声缓缓停下。
第105章 (捉虫)
这一次, 沈如意仍旧没有同慕容珩一道过去见他父皇,而是单独先去永安宫给皇后请安。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娴妃竟然也在此处。
因着已经有人通传过, 沈如意一到便直接踏进殿内。
“如意来了啊。”
皇后端坐在外殿正中间的榻上,语气温柔且没有任何刻意的痕迹。在她身旁小腹凸显, 笑意明媚的则是请安后一直未离开的娴妃。
沈如意看着眼前这一幕, 多少觉得怪异。
往日里的皇后多少算一个笑面虎, 说出的每一个字里都可能藏着利刃,可刚刚那一声“如意”却让她并无半分不适。至于娴妃, 这可是原著中被皇后暗害下毒导致流产的人,平日里也没听说她们有过多来往,怎么现在如此和睦地坐在一起?
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多想,回过神矮身行礼:“如意给母后请安,给娴妃娘娘请安。”
“莫要多礼了, 一旁坐下吧。”皇后淡笑了下朝着边上的尤嬷嬷示意, “替三皇子妃斟茶。”
沈如意这才发现尤嬷嬷也在,此前皇后出事时这位嬷嬷被恩赐出宫看望家人,正好不在。
“三皇子妃请用茶。”尤嬷嬷福了福身, 态度也明显比以往要好些。
沈如意勾了勾唇,朝她点点头。
“如意,听说昨夜里珩儿回来了?”皇后笑意温和地看向她, 手里握着一串佛珠。
奇怪,太奇怪了。
沈如意将视线从佛珠上收回,而后抬眸回道:“是, 殿下现在去了父皇那儿,应是要回禀一下近来玉州的情况。”
“玉州的事倒是挺让人意外。”皇后摇头笑了笑,“我虽在后宫之中, 但这么些年也知晓陛下多么看重玉州的水患,朝中也数次派去大臣处理,没想到里头竟也有贪墨之风。”
“有权力的地方最是容易滋生贪欲,便是在宫中若有谁需要央人帮着做事不也需要送个玉佩或者银锭子之类吗?”娴妃先接了话,她的声线要纤细很多,江南口音十分明显,“皇后你说对吧?”
“娴妃说得倒也是,无非是玉州那事后果更严重罢了。”
沈如意听着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心道,她们两个何时能坐到一起谈论这些话了?
正待这时,殿外又传来一声通禀——
“四公主到!”
皇后探头看了眼,笑着转向沈如意:“我知你要来便传瑜儿过来了,你们年岁相仿倒更能谈到一起去。”
“母后说的是,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四公主了。”沈如意弯起唇角,这次的笑是真心实意的。
现下这个场面唯有慕容瑜能帮她解惑。
“母后,娴妃娘娘。”慕容瑜简单地行了个礼便主动朝着沈如意这边走来,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好久不见三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