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抬头看着她,眼中有丝疼惜:“阿摩,你可是后悔来京城了?”
“本来是,但现在没有了。”
现在她已经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会再让别人任意宰割。
所有受过的伤害,她将悉数奉还。
这次是古夫人,下一个,就是姜知泽。
*
宫中抚霞阁。
“……你着实有点急了,如今古家虽然已经入网,但时间太过紧迫,没办法做得天衣无缝,我是想藏都藏不住,被你丢到了风口浪尖,现在他们的矛头全对着我来了。”
风旭端着茶盏,抱怨。
姜知津坐在窗下摆弄着沙盘,口里道:“古家倒下,最终得利的人就是你,你站在前面,不是份所应当么?”
“这话说得好像你没好处似的。”风旭虽是这么咕哝,到底还是接受了姜知津的话,确实,这个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他们两人都将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要姜知泽不出手,古家的台子撑不了多久了。”
“我倒巴不得他能出手,这样就可以把他拉下水。可他不会的。一是古家没有送给他真正好处,他懒得淌这趟浑水,二是我安插在扬州的人手已经在路上了,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姜知津将竹片浅浅地插在沙盘上,手指头轻轻一推,竹片逐一压着前方的竹片倒下,很快就在沙盘上倒下一片。
京中各个门阀之间的牵扯可谓是杂乱无章,但只要找到一个关键点,然后轻轻一推,便会倒下一大片。
大哥,我为你准备的好戏,要开演了。
姜知津嘴角有丝浅浅的笑容,笑容眉眼弯弯,十分天真,眸子里却有一丝寒意。
风旭瞧见他这样的笑容,心里就觉得:稳了。
就在这时,室内像是暗了暗,无命如一道幽暗的影子,不知从何时潜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姜知津接过信,一边撕开封了朱漆的口子,一边问:“那边怎么样了?”
“姜知泽大概已经知道了扬州来人的消息,昨天晚上,他差不多把在姜家能请到的耆老们都请到了,在他的别院的摆了一晚上的筵席,直到上午,他们才散。”
姜知津叹息:“唉,你说他要是能对扬州上京的人下个手该有多好。”
风旭道:“恐怕他不会上这种钩。”
“但他现在一定很好奇,很想知道是谁站在这些人后面,单是这件事,就够他想破脑袋。”姜知津微微笑,开始看信。
信是得意楼送来的,说的是温摩今天揭穿古夫人的事。
“用一辆假马车就骗倒了古夫人,真是关心则乱……”姜知津说着,认真地问在场的两人,“你们说,我家阿摩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风旭:“……”
你可以显摆得再委婉一点吗?
姜知津不是显摆,他是真心觉得……骄傲。
他原以为阿摩会杀了古夫人。
但阿摩没有。
她克制住了心中的怒与恨,连仇人都可以利用。
这需要极强的理智与自控能力。
如果说杀徐广让他见识了她的勇气与强大,那么处置古夫人则让他见识了她的手段与心胸。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只是……
明明一切顺利,姜知津还是觉得他好像遗忘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脑子里像是有根弦,被什么东西拔动了一下,又转瞬即逝。
他整个人顿住,脑子闪电般将所有事情过了一遍,一把抓住无命:“你方才说姜知泽的聚会上午才散?”
“是。”
“姜知泽这时候差不多刚离开别院?”
“应该是。”
姜知津:“!”
从姜知泽的别院回姜家,枇杷庵那一片是必经之路!
“糟了!”
方才的从容与淡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姜知津一骨碌站起来,甚至因为起身太急而掀翻了整个沙盘,盘中的沙子洒得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风旭从难得见他如此失态,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不由跟着惶急起来。
姜知津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只回给他一个后脑勺,急匆匆冲向殿外。
*
温岚带着阿娘和温如回侯府,温如一脸哭哭啼啼的,说要留下来陪母亲,温岚一口回绝,直接押她上马车。
温摩让大刘带着人留在枇杷庵看守古夫人,此时尼众都被召回来,温岚之前已经训过话,对外只说古夫人在这里静养,任何人不得接近。
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温摩带着达禾来到后门口,交待达禾:“回去替我多谢杨大叔。”
达禾笑道:“这马车虽然难造,但阿姐你给了那么多银子,杨大叔整天让我替他多谢你呢。”
“少耍嘴皮子,回去就把这马车劈了当柴烧。”
“啊?!”达禾大吃一惊,舍不得,“这马车多好啊!”
“烧不烧?”
“烧烧,阿姐说烧,咱就烧!”
达禾一面说,一面笑嘻嘻坐在那辆马车。
温摩看着他拿马鞭姿势甚是熟练,显然在杨大叔手底下学到不少真本事,正要点点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原来弟妹这么喜欢我的马车。”
太阳明明还要头顶散发着温暖光线,温摩却觉得全身霎时冰凉。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她缓缓回身,看到了身边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同样的玄底金盖,同样的华丽非凡。
第89章 八十九
马车驶到近前。
一柄折扇挑起车帘, 姜知泽下了马车,看了看那辆马车,然后再看向温摩, 微微笑:“其实弟妹既然喜欢, 大可以跟我直说,要不要上来坐一坐?回头你那辆也好照着我的布置陈设。”
温摩只觉得他的视线像一片粘稠的蛛网,被他盯着的感觉就像是被蜘网裹住了似的难受, 她暗暗咬牙才克制住了下意识后退一步的冲动, “不必了,我只是一时好奇才做了一辆。”
“一时好奇?”姜知泽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向温摩靠近一步,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低声问道,“弟妹在好奇什么呢?”
他身上薰的是一种清凉的冷淡香气, 像是初秋清晨松林里的气息,也是温摩最恐惧的气息。
上一世所有的折磨与痛苦被这香气唤醒, 她无法控制地后退了, 哪怕脑子及时提醒自己不要失态, 依然无法管住腿脚, 她的身体有自己的意识, 拼命想要逃离。
就像上一世的每一日子那样!
不要逃!
她在心中对自己狂吼!
你不再是上一世的温摩, 这一世你用不着害怕!你有刀,你有弩, 你有勇武侯府,你是羽林卫上将军!
可这些全都不管用,她的每一根骨头都在轻轻发颤, 如果不是她死死闭上了嘴,她就会尖叫着想逃开。
“弟妹在害怕么?”姜知泽的眼中露出了奇异的光芒,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在怕什么?”
就是这样的眼神!
上一世每一次折磨她时,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喜欢看到她的恐惧,喜欢看到她的绝望,那会给他莫大的快乐。
这一个瞬间,两世的光阴重叠,温摩的脑子嗡嗡作响,分不清这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恐惧与绝望像是漆黑的深潭,里面有无数枯骨伸出,想要把她拖下去。
“阿摩!”
有声音远远地传来,像是一道还魂的咒语,将她唤醒。
是姜知津的声音!
温摩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不是前世,这是今生,今生她有津津,有前世所没有的一切!
姜知泽遗憾地看到有一股光彩驱散了她眼中的恐惧,她的脸色虽然还有几分发白,但眼神已经如刀锋般刚硬锐利,“呛”地一声响,一把弯刀搁在了他的颈边,她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松手。”
“大胆!”姜知泽的随从们纷纷拔刀,围住了温摩。
“干什么?!”达禾也拔出刀,站在了温摩身后。
“阿摩!”姜知津的马车飞快驶近,不待马车完全停稳,他便从车辕跃了下来,那点冲力险些让他当众跌倒,好在踉跄几下之后他便稳住了身形,直奔过来,一脚踹向姜知泽的一名随从,“干什么干什么?欺负我夫人,你不要命了?!”
姜知泽的贴身随从,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要拦住姜知津轻而易举,但对方是二公子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动真格,都望向姜知泽。
姜知泽抬了抬手,随从们立即收刀,姜知泽道:“弟妹,可以了么?”
温摩握刀的手指节发白。
刀锋离他的脖颈那么近那么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切断他的咽喉,送他去见阎王。
动手啊!
杀了他!
她听到那个上一世的自己在疯狂嘶吼。
“阿摩!”姜知津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把刀,冲到两人中间,一下格开了姜知泽,一把抱住温摩。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唤回了温摩的理智。
她不能动手。眼下是光天化日,当街谋杀姜家当家人是什么罪名?十个勇武侯府都不够填进去的。何况他还有这么多随从在场,也许她的刀还没划破他的咽喉,她的脖子就要被砍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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