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子急道:“现在是有人欺负大公子啊,您就这么一个大哥,能由着旁人欺负?”
姜知津这才真的上了点儿心,认真想了想,摇头:“那不能。”
“这就是了。”小金子道,“奴才知道二公子您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比那些英雄啊大侠啊还要仗义,您一定会替大公子出头的!”
姜知津脑袋歪了歪:“出头?”
“就是出气,谁欺负大公子,您就打谁。”小金子连忙解释。
“哦哦,这个我会!”姜知津站起来大声道,“给我找几个人,把那个老头绑过来,让我把他打一顿!”
“这不太好吧?”小金子笑道,“您把人绑进来打,长公主肯定要说您不乖了。”
“对哦,好孩子不能打人呢。”姜知津不由问,“那该怎么办呢?”
小金子便出主意:“要不然,我找几个人,趁他还没进京,在船上把他打一顿?这样他就不敢再进京城了。”
温摩冷眼旁观,瞧着小金子撺掇姜知津对忠叔下手。
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小金子是姜知泽的人。
他在姜知津面前说“打一顿”,实则是打算派人去灭忠叔的口,眼下姜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艘船上,一旦有人动手,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最后查到是姜知津身上——一个知名的傻子,一心想为自家大哥出口气,死的说到底只是姜家的奴才,你要拿他怎么样?
就算要拿姜知津怎么样,姜知泽顶多面上洒几点眼泪,背后就要去放鞭炮。
真是,好算计。
那边厢,小金子已经报出了姜知津随从之中几个熟悉的名字,姜知津连连点头:“好好好,小金子你好样的,办好了回来我重重赏你。”
“小的愿为二公子肝脑涂地,不敢求赏!”
小金子说着就要出去安排。
“慢着。”温摩叫住他,淡淡道,“方才二公子跟你说的全是玩话,你可不要当真。”
小金子一愣,望向姜知津,为难道:“二公子,怎么办?少夫人说您的话不算数。”
温摩冷冷一笑:“你不用缠着二公子了,这件事我说了算。事情跟二公子无关,二公子不会淌这趟浑水,你若硬要把二公子往浑水里拉,就是你别有居心,休怪我不客气。”
小金子固执地望向姜知津:“二公子,小的到底该听谁的?您的话真的不如少夫人的——”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温摩抓起桌上的镇纸朝他扔了过去,他的脑门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额头立刻有血流下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规矩?!”温摩冷声道,“你再敢就这事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金子身子一晃,“扑通”跪下:“小的也是想为二公子挣个脸面,外头的人一直笑话二公子,二公子要是把这件事做成了,大家都会对二公子刮目相看——”
还说!
温摩气笑了,腾地起身。
姜知津一把抱住她:“嘤嘤嘤,姐姐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不派人去打架,好不好?你消消气,消消气……”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扔下一句:“姐姐你等我一下!”
他跑开去开了箱子,埋身在里头一番捣鼓,捧出一只锦匣,送到温摩面前打开,献宝一般,一脸讨好地道:“姐姐你瞧瞧这个好不好看?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要我好好保管,谁也不能瞧见。但我喜欢你,我要把它送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锦匣里衬着鹅黄软垫,露出里面一块小儿巴掌大的晶莹玉牌。
京中贵人们喜欢玉,为美玉一掷千金乃是常有的事,但温摩对所有的饰物兴趣都一般,只瞧了一眼便打算盒上锦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小金子整个人都僵在当场,眼睛直直地盯着锦匣中的玉牌,眼珠子仿佛都要滚出来了。
温摩骤然扭头盯着他。
他猛然一惊,迅速恢复常态:“少夫人恕罪,小的眼皮子浅,实在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人该打。”说着,左右开弓就给自己来了两记耳光。
温摩回忆了一下,从她嫁进来的新婚之夜算起,这个小太监在她面前好像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都是嫌弃,从来没有这么温顺过。
她原以为他是一个忠仆,是真的心疼自家主子被人爬上床、被逼成亲,现在看看原来那些都是伪装,故意装得赤胆忠心,好长留在姜知津身边。
那么现在为什么突然温顺了呢?
被她砸了一下,怕了?
还是……
她托着锦匣,走到小金子面前,明显感觉到小金子全身都紧绷,但视线仿佛不受控制,一直落在锦匣上。
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看见饭,又像一个穷极了的人看见钱。
“这么喜欢?”温摩慢慢问。
“不,不,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金子一面说,一面又忙左右开弓,自己骂自己,“我打你这没眼色的奴才,那是你能看的东西么?!”
温摩很看不惯这样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小金子连忙叩头,退下。
温摩把玉牌拿起来瞧了瞧,莹如月,润如脂,以她经验十分不足的眼光来看,也应是一块极上等的美玉,只是它既无孔,也无穗,好像不能佩带。
“津津,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姜知津天真地答,“反正应该是好东西吧,好东西就应该给姐姐。”
温摩被他逗笑了,“不了,既然父亲交代你不要让别人看见,你就不应该拿出来。来,拿回去好好放着吧?”
“哦。”姜知津乖乖照办了,问她,“那姐姐还生气吗?”
温摩摇头:“不生啦。”
“太好了。”姜知津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可以放心去玩啦。”
温摩笑:“去吧。”
姜知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出去。
*
小金子走在游廊上,不时左右看看,尽量避开人。
“小金子!”
一个声音猛然在身后响起,小金子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姜知津,连忙行礼:“二公子有什么吩咐?”
姜知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就是告诉你,我们一定要给大哥出这口气,不能让那个坏人欺负大哥!”
小金子眼睛一亮,故意为难道:“可是少夫人……”
“哎呀你好笨,不要让阿摩姐姐知道不就好了?”
“那万一少夫人或是其他人问起来……二公子能不能帮小的说句话?”
姜知津拍胸脯:“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小金子大喜:“谢二公子,小的这就去办!”他说着转身就走,姜知津冲他的背影大力挥手,大声道:“多叫点人!”
*
片刻后,小金子带着一脸难以掩饰的喜气,出现在了姜知泽的书房中。
姜知泽皱眉道:“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小的有天大的喜讯告诉大公子!”
姜知泽看他一眼,淡淡道:“他上钩了?”
小金子道:“大公子真是神人,一料就准。”
“哼,他要不上钩,怎么能是傻子呢?”姜知泽说下,放下脸,“以后没事不要往我这边来,姜知津是傻子,温摩可不是。”
“大公子,小的说的喜讯不单是这个,”小金子上前一步,低声道,“小的找到令牌了!”
姜知泽的手微微一颤,手上的毛笔顿时捏紧了,嗓子有点发哑:“当真?!”
第91章 九十一
姜知津叮嘱完小金子, 晃晃悠悠往回走,时不时追逐一下蜻蜓,又或是牵掉侍女们的披帛。
所过之处, 处处都是热闹。
片刻之后, 他又盯上了一名花匠。
夏日草木生长茂盛,那花匠正戴着斗笠吭哧吭哧在园子里拔野草,忽然头上一轻, 斗笠被姜知津拿在了手里, 拿一根食指顶起来转着玩儿,口里问:“你是谁呀?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二公子, 他叫阿大,是新来的。”在旁边屋檐下督促几名花匠干活的管事连忙跑过来,又催促阿大行礼。
阿大一看就是刚从乡下来的, 行礼的动作十分笨拙,双唇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管事很嫌他木讷, 但姜知津对像是对他甚感兴趣,盯着他左看右看, 把斗笠往管事的脑袋上一扣, “这个人我要了, 让他陪我玩。”
一面说, 一面已经转身就走。
管事的连忙答应几个“是”字, 然后推阿大:“快跟二公子去, 这可是你天大的福气。”
阿大迟疑道:“可俺是来种地的,不是来陪玩的……”
“你傻啊!”管事的恨铁不成钢, “你横竖是来挣钱的!二公子脑子不好使,但手里的钱多,你就当是哄孩子, 哄好了,他一高兴,从指头缝里漏那么一星半点,就够你花一辈子的了。”
阿大还是不太乐意:“可俺不会哄孩子……”
姜知津走出几步,发现人没跟上,皱眉:“你怎么还不过来?!笨死了!”
“来了来了!”管事的不由分说把阿大推过去,阿大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姜知津走了。
管事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姜知津走在前头,负手在后,袍袖飞扬,意态甚是潇洒,阿大则是缩头缩脑,背脊好像都挺不直,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真不知道二公子看上他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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