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人该不会全身上下寸缕不着所以才用浓雾包裹住身体吧?
这个猜测一出来, 阿满瞳孔忍不住又扩了扩。
那边, 沈醉一个掌风斩断吞尸怪那条就要掐上九思咽喉的手臂后,片刻不停留,又是一道掌风斩断了吞尸怪另一条手臂。
两条手臂顷刻间齐齐被斩, 吞尸怪疼的哀嚎连连, 鹰眼中俩眼珠子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恶毒而愤怒地地瞪着沈醉。
可当他看清沈醉那张脸时, 瞳孔中忽然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恐惧,颤声道:“仙……”
剩下的字眼被烈焰吞噬了。
沈醉第三次出手,不再是掌风, 而是一星幽蓝色的火焰。
等阿满冲过来,吞尸怪已经被烈焰焚烧的连渣渣都不剩一粒了。
还想要揭开吞尸怪面具看看他长什么样的阿满:“………………”
她总觉得先前在外面时,吞尸怪那张一闪而逝的脸很是熟悉, 似乎在哪见过。她原本还想等把这妖孽制服后。再揭开他面具好好看看他那张脸,没想到却……
刚才九思面临的情形确实很危险。坦白说,单凭她,也能将九思从鬼爪中解救出来, 但却没有十足十足的把握保证其毛发无伤。
所以她还真不能埋怨眼前这个突然冲进来将吞尸怪烧成渣的男人。
毕竟,人家刚才算是实打实地救了她队友。
阿满无语,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说话,沈醉说话了,望着她,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又欠了我一条命。”
阿满:“……啊?”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欠了他一条命?
望着面前这个俊美的不似人活似妖孽的美男,阿满脑门上问号嗖嗖直冒。
却在这时,四凤迈着小短腿跑进来了,一进来就抱住阿满胳膊告状道:“阿满姐姐,醒醒不听话!他非要进来,我拉不住他呀!”
“……醒醒?谁是醒醒?”
阿满不解。
四凤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指着那个妖孽美男道:“他呀。他就是醒醒呀。”
阿满:“……”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妖孽美男。
醒醒是只小奶狗……当然,醒醒也有可能是只得了侏儒症的老狼狗,毕竟都开始疯狂掉毛了。
可是……可是醒醒怎么可能是个男人呢?而且还是个美的活似妖孽的美男……呃,等等!妖孽?这位不会是只修炼成精的狗妖吧!
她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就诚实地问了出来。
一个不防就被人指证成狗妖的沈醉:“…………”
见他不说话,阿满就当他默认了。
一想到这么只大妖白天睡她怀里晚上睡她被窝,而且还是只公妖,阿满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咬牙怒视对方:“你!”
想骂他卑鄙无耻,可这些字眼在舌尖滚了又滚,到底还是没蹦出来。
全都化成了愤怒的眼刀子,正要嗖嗖嗖射过去,忽听对方又道:“我肉.身被夺,元神受损,迫不得已下,方将元神借宿在其他物体身上。”
所以,请收起你那种荒诞的狗妖论。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如何如何一样,而不是在说生死大事。
说完后,目光别有深意地望着阿满,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情况跟你一样。”
阿满心头一震,神情瞬时肃然起来。
元神这个东西她懂,是这个世界修行之人常用的术语,大概类似与灵魂。对方是元神借宿,她是借尸还魂,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情况确实一样。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元神借宿在小奶狗身上的男人是在她
收拾谢晚吟时出现的,当初她以为这就是只狗而已,所以压根没对他设防。
而且秉着让谢晚吟死也死个明白的原则,她还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并非谢阿满,而是一抹来自异世的灵魂。
包括杀了谢晚吟为谢阿满报仇,也都是当着这家伙的面进行的。
那岂不是说……这家伙手里攥着她不敢让人知道的小辫子?!
这个认知一冒头,阿满面色冷凝起来。
她先瞥了眼自己的队友——九思昏过去了,估摸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很好;
她又低头看四凤,小女娃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她。
阿满捏了捏她脸颊,柔声对她道:“四凤乖,该睡觉了。”说完,轻轻在四凤肩膀拍了下。
粉琢玉雕一般的小女娃,眨眼间变成了张薄薄的纸片人。
沈醉望着纸片人四凤,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眼眸中,微微荡起了层涟漪。
他眼神灼灼地望着阿满。
阿满目光凉凉地与他对视——
她和他,打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别想了,你打不过我。”沉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寒凉的像冰雪滴落心间。
沈醉长眸微眯,好心提醒道。
阿满:“…………”
好吧,确实打不过的。
阿满垮下肩,小小颓废一下后又重新站直了,眯眸望着对方,问道:“所以呢?你想怎样?”
输人不输势。
沈醉也眯眸望她。
那女人像只闯入猎人陷阱中的小鹿一样,黑眼珠里全是警惕与戒备。
而他,就是那个拿着屠刀面容狰狞的猎人。
沈醉被自己这个脑补逗笑了,挑唇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先前在独山,我救了你。今天我又救了你家人,算起来你可是欠了我两条命呢。两条命的恩……”
“等等!”阿满打断他,指着还在昏迷中的九思道:“纠正一下,是一条命。这位只是我队友,不是我家人。而且我跟他只有几个时辰的交情。不熟。”
这家伙惯会挟恩索报的很。
被贴上挟恩所报标签的沈醉“…………”
沈醉望了眼地上的九思,到底没擅自破去他脸上的伪装,只道:“熟不熟的,暂且先不说,以后再下定论。”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浓雾包裹着的身体,开始挟恩索报了:“帮我做副身体吧。”
阿满瞪大眼:“什么?”
沈醉:“帮我做副身体。”视线瞄向阿满袖口,道:“跟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样。”
这下阿满听清楚了。也听懂了。
肉.身被夺,剩下一抹元神飘荡在人世间,而且瞧这情形……还是一抹寸缕不着光.溜溜逃出来的元神。
可怜见的。
阿满望着对方被浓雾包裹着的身体,忍不住就有些唏嘘。
第32章
如四凤那样的纸皮躯壳, 虽然做起来费力了一些,但精力这种东西是可以持续性再生的。
像太阳一样,今天落下了,休养一夜第二天早上再升起, 依旧是轮金光闪闪的好太阳。
所以对方的要求也不是就不能答应。
滴水之恩, 涌泉相报。
以前师傅是这么教她的。
现在爹也是这么教她。
想到这, 阿满豪爽道:“行吧,我帮你做。但这东西做起来有点麻烦, 不如你再……”
“继续做几天狗”没敢大喇喇地说出来,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沈醉不说话, 只盯着她看。
双眸幽深的像不管多少眼都看不到底的深渊, 寒意逼人。
阿满缩了缩脖子,心虚道:“你别误会,我没骗你, 那东西是真的有点难做……主要是吧, 我才送一批怨灵上路, 精力已经耗的差不多了。”
沈醉依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这次眼中不光冒寒意了, 还射起了冰刀子。
阿满:“……”怕了怕了!谁让这祖宗是她恩公呢,打也打不过,骂……骂也骂不得。
她磨磨唧唧地摸出一张黄纸, 正要动剪,忽听那祖宗又道:“你就打算用这个?”
一面说,一面瞄向阿满手中捏着的薄薄一张纸, 嫌弃道:“这纸不行,怕水,一撕就破。”
这还挑拣上了。
阿满来气了,将剪刀啪叽一下拍在冰棺上, 冷笑:“你有更好的替代品吗?反正我是没有,你有的话就拿来。”
说着伸出手只抖了抖。
沈醉望着那只手,好半天,才道:“……没有。”
阿满:“没有就闭嘴。有得用就不错了,你还挑挑拣拣。实话跟你说,就连这你看不上眼的黄纸,我身上也只剩下最后一张了,所以你要是不想再继续做那啥,就最好闭嘴别说话,别影响我干活。”
沈醉:“…………”
半盏茶功夫后,沈醉望着那张摊开摆在冰棺上的纸片人,嘴唇一阵抽抽。
不怪他挑,实在是这纸人剪的太不堪入目了,边缘坑坑洼洼像狗啃过,别说精细,连平滑都谈不上;脸上也是简单几笔勾勒,神韵什么的全无,只能靠鼻子和嘴勉强辨认出这是张人脸而非什么阿猫阿狗脸。
沈醉抗议,他极度怀疑那女人是故意报复,正想说重剪,可眼睛看见那双微微发颤的手,已经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又吞了下去。
静默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钻进了纸人里。
阿满盘腿坐在冰棺上等着,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化出人形,心下诧异——正如她先前所说,她才送一批怨灵上路,又弄了那么一桌大菜出来,精力早就耗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