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欢将一对瓶型的红宝银丝耳坠子并同花样的嵌珠戒子用一个小荷包包了,交给柔成;葫芦型给了辛娘;竹型给了云鹤,自己留下海棠模样的,笑道:“都收着吧,等未来若是有福,能出去自由自在的逛逛,再带上,一看咱们就是一处的人。”
柔成一时眼圈儿通红,忍不住的欢喜,又是无奈,只哭中笑地道:“远来前些日子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这个。”
宋知欢见辛娘和云鹤也是捧着小荷包眼圈红红的,一时有些受不住的,随口道了句:“给你做赤金的传出去不好,况这个平常也能戴一戴,赤金的太晃眼了。”
三人都明白这个,下一刻便见她摆摆手道:“快快快,散了吧。我是受不得煽情场面的。”
柔成一时眼泪也掉不下来的,轻嗤一声,笑骂道:“没心肝的,泪都白流的。”
说着,拉起辛娘与云鹤的手来,道:“咱们也走,不管这她了。”
宋知欢知道她们出去只怕还有哭的,便有没留,只是想道素日赤金翡翠给了不知多少,也不及这一份,暗道人心相处果然最看重“用心”二字。一时下午的悲意已然冲散了,自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向新添的藤屉架子上寻了本话本子来,握在手上翻着。
但这一日又喜又悲,傍晚的小馄饨又少,也没顶什么事儿,临睡前便又饿了起来。
辛娘那边早有预备,一听前头传话,便将一笼藕粉菊蕊桂花团子,又一碗消食汤,用小捧盒盛着端了进来,盖子一掀甜香气就传了出来,入口又软软糯糯的,很得人喜欢。
只是拳头大的一个团子,笼屉里只一个,请宋知欢用小银匙挖着吃,宋知欢吃着意犹未尽,辛娘减了忙道:“不可多食。这一个还是怕您饿着睡下晚间不适,再是今日您这又喜又悲消耗太大才备着的,若是平日里,夜间只用汤面轻食才是。”
宋知欢心知若论养生经这一宫的人怕都论不过辛娘一个,便也认了,放下小银匙端起消食汤引着,乌梅、陈皮、山楂、山药、麦芽等物配出的小药包要在铫子里慢火煎出来,滋味也比等闲冲的好,喝着又不伤脾胃。
倒是和前世的健胃消食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宋知欢也曾沉迷于健胃消食片滋味,没事儿也要买一盒来嚼着,到了这边倒是少了个爱好。
一时入了神,辛娘又唤她,轻声道:“既然用了吃食,也别早睡了,就在屋子里遛一遛,莫要看书,夜里看最是伤津液的。仔细坏了身子,追悔莫及呢。”
“人不都说挑灯夜战嘛。”宋知欢不才,平生最喜欢把着灯看话本子,还不敢叫辛娘知道,此时又有些心虚,讪讪道。
辛娘叹了一声,“那是等闲拼命备考的句子才做的事,真正惜福养身的人万万不会如此行事。您如今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是身子最紧要,莫要任性才是。”
宋知欢最不喜人说她四十多了,一下就要瞪眼睛,到底不敢跟辛娘耍脾气,撇着嘴哼唧着答应了。
也仗着她保养的好,心态又好,看着年轻,一头乌黑的头发竟连半根白的都没有,面上也没生多少褶皱,看着还很是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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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九八
搞八王、搞九王, 皇帝如今在朝上可算是大展拳脚了。
但对于敏仪与宋知欢而言,最欢喜的不过是诚亲王世子弘晟获罪。
敏仪听了消息大笑两声,吩咐:“去, 热一壶酒来,我要和你们淑主子痛快痛快。”又命道:“诚亲王福晋入宫求见,一概免了。告诉她:当年的事我不信她不知道, 纵然初时不知, 当年我与她在宫里时是最亲密的,后来弘晖出事便忽然疏远了, 她也该渐渐回过味儿来。她那儿子做了什么好事,千刀万剐都是应当的!她的孩子是孩子, 我的孩子就不是吗?让她记着,从此弘晟绝不能得诚亲王府半分帮扶!若她敢伸手, 本宫就敢动她的心尖尖!”
这话说得狠绝。
见她隐隐有些癫狂之态,画眉忙干净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宋知欢上来扶了她一把, 道:“可别这会子就高兴疯了。”
“是啊, 我不能高兴疯了。”敏仪为自己理了理鬓发, 笑着道:“我的晖儿, 他当年嫉妒晖儿优秀,可他们也是身份相当的。如今呢?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的闲散宗室,我的儿子是我大清太子爷!位主中宫,他一卑劣之子如何能比?”
宋知欢挽住她的手臂, 笑道:“是,是啊。”
“知欢,我欢喜极了,你知道吗?”敏仪歪着头看向她, 眸中隐隐透着些泪光,又很是激动,她道:“我知道你也欢喜,你看,你眼圈儿都红了。咱们晖儿啊,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大的苦楚!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可他呢?平安无事,当他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他算什么东西!如今总算……总算……”
“总算有了着落。”皇帝淡淡的声音传了进来,众人回头望去,便见他站在紫檀透雕丹凤朝阳的落地罩旁看来,眼带笑意,也有些激动之色。
宋知欢见他来了,一面请安,一面瞥了敏仪一眼,打了两个眼色,示意自己等会儿寻着机会就开溜。
敏仪瞄见了,这会子心里正好笑,悄悄应下了。
一时皇帝在炕上落了座,黄莺捧了茶来,宋知欢见皇帝有意和敏仪促膝长谈的模样,便特别识时务地起身笑着道:“妾身殿里还有些香料到了时候要收起来呢,底下人打点都不放心,还得亲自回去。”
敏仪忙问道:“饽饽房做的萨其马包好了吗?”
黄莺笑着“唉”了一声,道:“早预备好了。”说着,亲自从外间提来一个食盒来,道:“还有一碟子鲜荔枝,就是您吩咐的。”
宋知欢笑着命人接了,皇帝道:“宫中的荔枝永寿宫并非没有份例吧?怎么还需皇后给贵妃?”
敏仪给宋知欢使了眼色让她先走,然后对皇帝笑道:“年贵妃喜荔枝,吩咐内务府送去了许多,份例上不够了,妾身做主把贵妃这一份裁了分给其余嫔妃,再从自己这里给贵妃补上一些。左右妾身与贵妃都不是喜食这些燥热之物的人,分着尝尝鲜儿就是了。”
皇帝先是面色一凝,眼角余光盯着敏仪的面色,见她仍是笑容温婉端庄的模样,便又松了下来,轻笑着道:“皇后贤惠,淑贵妃也知道忍让。”
说着,他回过头来吩咐苏培盛:“养心殿里的荔枝,取一些送来皇后这里,还有送去永寿宫。”
苏培盛口称“嗻”应下了,皇帝又摆摆手吩咐殿内宫人退下,自己执了敏仪的手,颇为恳切地道:“咱们晖儿的事,这些年了,朕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当年你来信说得轻飘飘的,朕只以为并无大碍,不成想竟然那般严重,可是吓坏了朕。”
说着,他眼圈儿竟然也红了起来。
敏仪亦颇为配合地双目微红含泪,轻声道:“妾身也是怕您在外,为稚子身体担忧。”
“敏仪。”皇帝好似颇为感动,泪光微微,对敏仪道:“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啊。”
二人又情真意切好半晌,皇帝方状似随口一句般地道:“琼葩年轻不懂事,你多担待至于也要多教导教导她。”
“是。”敏仪笑道:“妾身也有意请年贵妃与妾身分担分担宫务,只是这些日子承乾宫热闹的很,年贵妃总不得空,这才无法。想来等过些日子,年贵妃闲了下来,妾身便可让她好生学习学习,也替妾身分担。”
说着,露出一个带着些羞怯的神情来,似嗔似怨地道:“这偌大的皇庭,要管的事当真是多的很,从前能在王府里,有晖儿媳妇帮忙,还能打理得来。如今入了宫,这大大小小桩桩件件都不放心,实在是艰难啊。”
皇帝先听了前一句话,目光一凝,复又笑道:“这也是寻常。先帝妃子众多,众妃同理方才能将宫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如今就你一个,也没个臂膀,难免艰难些。或者淑贵妃、华姝等人能替你分担一二?”
敏仪听了直笑,“万岁爷,您可别说笑了!齐妃如今是愈发懒散了,只想含饴弄孙,知欢那个性子您还不知道?从前在府里时就不想沾一手,她身边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柔成打理,如今入了宫,永寿宫上下事宜也是柔成和首领太监负责,她自己无需操半点儿的心。要她来打理家务,可不是要她命呢吧?”
皇帝一时也笑了,仔细捋一捋自己后宫这些妃嫔们,竟然也寻不出一个能给敏仪分担的,索性便道:“既然如此,你多劳累劳累,或者几个儿媳妇,你看得上哪个,让她们也帮帮你。”
敏仪听着,心忽地一沉,仔细打量皇帝神色,又觉得不该,只道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