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禾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头都昏了,赶忙打断祝掌柜:“这么大个铺子就卖一件记一件,没有分门别类?”
祝掌柜和成衣铺掌柜齐齐愣住,傻乎乎的摇头。
祝掌柜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所说的分门别类是何意。”
梁云禾打量了铺子一圈,这铺子面积并不小,被一个小小的厅堂隔成两半,一半专做布料,一半兼做成衣,后面还养着五个绣娘,挂在外面的成衣约莫也有个百来件。
她拿起祝掌柜批示账本的朱砂笔,示意粉珠铺上纸,直接画起示意图:“你看,铺子里所有的货按价格高低大概可以分四类,一,男成衣,二,女成衣,三,锦缎丝绸,四,普通棉布。”
梁云禾直接画了一个表格:“以男成衣为例,假设十两以下一档,十至二十两一档,二十两以上一档。再然后......”
祝掌柜在她的解说中眼神越来越严肃,直到梁云禾大概讲完忍不住抚掌大笑:“大娘子跟我说让我教导小姐,如今这可反过来了,听小姐一席话,实乃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
梁云禾心道这就是科技进步的重要性,你下个记账APP你也会!
一直沉默不言的祁行周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幽深,这才进学几日,难不成真的是梁家骨子里就有经商的天赋?
梁云禾说的口干舌燥,毫无形象的吞了一杯又一杯热茶。
祝掌柜跟成衣铺掌柜账房凑在一起研究着梁云禾刚刚提出来的建议。
梁云禾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感慨古人的精明。这些做了大半辈子买卖的商人们,只要给他们一个方向,三五句之间竟然已经开始想到用专门的简写字来代替每件衣服的名字,估计再过阵子罗马数字阿拉伯数字都要被创造出来了。
粉珠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圆溜溜的眼珠恨不得黏在她身上,那眼神看的梁云禾鸡皮疙瘩一身一身的起。赶紧打断她让她去做点正事:“你去瞧瞧方才那个小朋友怎么还没出来。”
小…朋友?小姐竟然视方才那少年为友?
这个颇为亲近的称呼引得铺子里所有人都心下疑惑。
穿着从未穿过的昂贵衣衫的羞涩少年走出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思绪起伏汹涌澎湃,定定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祁行周一扬眉,往前半步遮住梁云禾大半身子。少年被他打断了视线,察觉到自己的唐突,脸一下子涨红,低下头学着见过的城里人行了个礼:“小姐。”
梁云禾被祁行周挡住视线,又不敢推开自带buff的男主,伸着脖子探头看自己买回来的少年,只一眼就忍不住惊呼:“这狗血文的世界真是…该死的甜美!”
作者有话要说: 祁行周:工具人
第5章 吃香
祁行周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懂梁云禾了,不止行事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说的话他也怎么都琢磨不明白。
梁云禾看着买回来的少年,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一双风流桃花眼此时却露出无辜茫然的天真眼神,被打肿的双颊应当是上过了药,反着淡淡的光泽,可爱的像一只塞满了坚果的小松鼠。身上穿着合身的黑色束腰成衣,端的是腰细腿长,扑面而来都是少年的清隽气息。
梁云禾捏紧手心才忍住上前蹂躏他的冲动,心里尖叫,脸上忍不住露出怪阿姨的微笑,声音都像狼外婆蛊惑纯情小红帽:“你过来呀,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呀?”
少年红着脸往前几步,笨手笨脚的又行了个礼:“回小姐,我…小的叫林空青,今年十五了。”
“空青。”梁云禾重复了一遍:“是中药名?”
空青脸上的羞涩退了大半,有些发白:“是,家父原本是个铃医…”
提到人家死去的父亲,梁云禾也有些淡淡的不知所措,干巴巴的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你带着银子回去好好安葬了你父亲,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
空青抿唇点头,梁云禾有些不忍心,继续道:“方才我不过是看那个胖大妈对你着实狠心才故意问你,咱们契约未签,待你忙完之后我再给你些银子,你离她远着些,去别处好好过日子吧。”
梁云禾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怪不得人有钱了就愿意做慈善,这种帮助落魄小可怜又不求回报的感觉也太好了,让人有点上瘾。
没曾想空青听到她的话脸色一下刷白,慌乱的瞪大眼睛盯着她:“小姐不要我了吗,我既然已经答应卖身给小姐,那这辈子就是小姐的人了!”
梁云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急忙安抚他:“不是不要你,你好好一个自由身何必一定要卖身为奴,又不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说着她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祁行周,见他脸色隐隐有些发黑,猛的发现自己戳了男主伤口了!
求生欲使她强硬的把话圆过来:“当,当然,你那个后娘的确麻烦,如果你想跟着我…们梁家,那我便收了你。”
回头放身契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罢了。
空青脸上却浮出一抹笑来:“我想一直跟着小姐!”
梁云禾瞬间有种自己是被儿子依靠的老母亲的错觉,她呵呵干笑两声,不自觉的进入了状态:“你虽十五了看着却有些清瘦,等入了府给你补补,也好长高长胖些。名字也不用改了,还是叫空青吧。”
空青拼命点头,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白白的牙齿在红唇间隐约可见,一笑起来稚气未脱,让人忍不住心软。
祝掌柜知道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专门点了几个人陪空青回家处理事情顺便去把身契办了。
被空青的事情一耽搁,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梁云禾直接做主:“下一个去酒楼吧,正好顺便用个午膳。”
祝掌柜自然满口答应,起身与成衣铺众人辞别,梁云禾爬上马车,刚放下帘子就兴奋的同粉珠分享心情:“空青长得可真好,以后进了咱们家门,每天看着也赏心悦目。”
祁行周听到这句话眉心一蹙,鬼使神差的想起那日满天鹅毛大雪中,娇美的女孩儿脆甜甜的那句“这么大个陵城难不成还找不到比他更俊俏的郎君了?”
他浑身的气息又沉了沉,坐在他旁边的祝掌柜莫名打了个冷颤,抬头看了看天,与他闲聊:“前阵子那雪大的吓人,这两日虽说放了晴可一刮风还是冻人。”
祁行周面无表情,应了句:“祝掌柜说的是。”
祝掌柜:......这天根本聊不下去!
马车上只有四个人,可是车内车外就像两个世界,车内梁云禾与粉珠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时不时爆出欢笑声。车外祝掌柜越坐越冷,天冷,风冷,身边还坐着一块冰,他捻着花白的胡子,深深的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上。
好不容易捱到梁家酒楼门口,祝掌柜长舒一口气,掀开帘子,看着神采奕奕包的圆滚滚喜庆的很的梁云禾,心情也开朗起来。
他凑上去逗趣:“小姐可要尝尝咱们梁家大厨的拿手菜。”
这马车颠的梁云禾早就饿了,她忙让粉珠扶着,窥着祁行周站着的方向躲开他,轻轻一跳稳稳落地,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一脸兴奋:“咱们快些进去吧,祝掌柜你看着点几样招牌菜来。”
酒楼掌柜早就得到消息今日小祖宗来吃饭,此刻已经迎在门口,搓着手把梁云禾往里让:“二楼天字间已经给小姐留好了,菜也都备好了,只等小姐进门就开始做,您净个手的功夫就能上菜,今日天冷,厨下已经给您煨了暖身的汤。”
梁云禾满意的不得了,一边点头一边跟着他往里进。正值午膳时辰,一楼大堂里的人并不少。这一行人一进来,整个大堂喧闹声都静了一瞬,接着交头接耳的窸窸窣窣声又响起,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隐晦的往梁云禾身上瞄。
她的心再大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回头疑问的看向祝掌柜,祝掌柜苦笑一下摇摇头,用口型无声对她道:“上去说。”梁云禾只能按耐下满腹疑惑,加快脚步。
谁料没走两步,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率先走向她,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这位可是梁家小姐。”
护花使者粉珠又跳了出来,一挑眉:“你是何人,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拦的?还不快快让开,以免自讨苦吃!”
怎么办,粉珠一仗势欺人说话梁云禾就想笑,她憋住脸上的笑,眼神透露出几分笑意。
这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却给那书生壮了胆,他诚恳的道歉:“是在下莽撞了,只是初见梁小姐天人之姿洛神之貌,让在下忍不住心生爱慕。在下李书农,尚未弱冠,前年幸得座师看中侥幸中得秀才功名,家中父母俱全,且有一兄,兄长已娶嫂嫂育有两个侄儿,并不为香火所累…”
目瞪口呆!这是在干嘛,毛遂自荐倒插门?
梁云禾僵硬的一寸一寸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盯着祝掌柜。
祝掌柜也没想到这李什么农的这么豪迈敢当众表白,吞了吞口水推了祁行周一把:“快带小姐上楼去!”
祁行周没有应话,大步上前用力把李书农挤开,伸开双臂护住梁云禾:“小姐,上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