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自清听见这句话皱起了眉头。下不去手，那紫宸殿内的信件又是什么？
他正疑惑不解，皇上就一字一句的道。“朕曾命宋宣在药中加过一味防止伤口愈合的药。但是你父亲觉察到了，朕心里有愧也就没有再加过。可是没过多久，你父亲就走了。”
萧自清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宋姨娘不曾学医。一味药的多少有时可致命，或许皇上有愧疚之心但他的父亲可能也是因为这才殒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皇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怀疑是宋姨娘的剂量大了导致的，但是来回禀的太医说，你父亲是中毒而亡的。毒是生乌头。”
生乌头？萧自清的眼睛倏地睁大了许多。他还记得之前在裴若云的香包里就曾发现过这种东西。若真是生乌头，那下毒的人不是皇上，而是卿若。或者说是云姨娘。
萧自清只觉得自己的心像针扎一样疼。他原以为云姨娘是母亲的婢女，对她多有敬重。但没想到却是一条养了数十年的毒蛇。
皇上将这些话说出来似乎轻松了许多，他轻轻拍了拍萧自清的肩膀。“你的性子随你父亲，朕相信你不会做这些事。但是，众口铄金，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朕会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第68章
萧自清在大理寺里待了一天一夜都没个动静。裴若云和萧妙妙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你们两个别转了。”萧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转的我头疼。”
萧妙妙也想坐在椅子上心平气和的喝茶，但是她现在心里气闷的很。满肚子的气不知道往哪发。
“我哥哥被抓进大理寺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她叉着腰俯视着萧炎气鼓鼓的道。
萧炎听见她这句话心里更是委屈的难受。今天天不亮他就跑去紫宸殿外跪着了，难道这还不算着急吗？
花厅外的两个大红灯笼照的人心里发慌, 裴若云斜倚在门框上, 就见着有一个人影快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陆晖？”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才隐约辨别出来。
陆晖下了职就着急忙慌的朝明园奔来，一路上连气都没喘匀。
“陆晖，你怎么来？”裴若云走上前见他额头上都浸出了细细的汗珠问道。
陆晖指了指花厅，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道, “进去再说, 进去再说。”
萧炎和萧妙妙虽然不认识陆晖，但看他的衣着也能知道这人隶属于大理寺, 而且官职不小。
陆晖朝两人行了一礼才连忙拿起了那杯早就放凉的茶水灌进胃里。
放凉的茶水又苦又涩，远没有新泡的好喝。但陆晖却一脸享受的摸了摸嘴边的水渍开口道。“今日皇上提审，我想你一定担心所以特来支会你一声。好让你放心。”
听见这话, 萧妙妙的心就又提了起来。“我哥哥怎么样？你们为什么把他抓进去。”
陆晖站起身行了一礼有些为难的道, “是那位卿若姑娘，指正太子梁王之死乃至秦王刺杀皆是王爷所为。”
萧炎也激动的站起身，不知所措的围着花厅来回踱步。“这怎么可能呢？不说别的, 我可是他救下来的。大哥二哥的死又怎么可能和他有关……”
萧妙妙绞着手里的帕子更是忧心忡忡，“他我哥哥现在怎样？皇叔信了？他身上还有伤，你们不会对他动刑了吧。”
陆晖连忙安抚道, “郡主请放心，此事疑点重重，皇上已经下旨去查了。考虑到王爷身上有伤, 我们也另辟了一间当差用的院子给他住。他身上的伤也有太医照料。”
三个人听了他的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王爷受的优待越多，也就更能证明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裴若云长舒了一口气道，“只要皇上不信, 任凭别人说的怎么像真的也是无济于事。现下最重要的是赶快找到证据。”
陆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单子，笑着道，“这也是我来的第二件事。你可还记得托我查的事，今天可算有些眉目了。”
他说着指了指那张户籍单子的印章，“我找刑部的人仔细问过了，这单子除了户籍那一栏还有一个问题。”
裴若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印章虽有些模糊但仔细看也能看清上面“行在户部”四个字。
陆晖又点了点印章的一角，“问题就在这。这姑娘是十年前进的京，那这户籍单子也就是在那时候盖的章。可那时候皇上为了普天同庆命户部的人安排祭天祭祖。祭天祭祖劳民伤财，户部又因为军粮本就头疼。所以那时候尚书一生气就砸了印章。所以这印章应该缺了一角。”
裴若云端起那张单子映着蜡烛仔细看了看。果然，这印章完好无损。“那这……”
陆晖伸出右手，示意她少安毋躁。“这印章是过后，户部尚书贿赂了宫中的工匠偷偷做的。所以这单子是做了假的。”
裴若云心中一喜但又忧虑道，“这会不会是太子安排的。”
陆晖摇了摇头，“太子在教坊司选人要的就是身家清白的，若是这有问题。还选她做什么？”
裴若云皱了皱眉头，她不曾说起过这人是太子府上的人。“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晖拿起了新沏的茶水抿了一小口道，“这是那个卿若姑娘昨天在堂上招的。说起来也巧，本来这件事查到这算是断了。不过，她今天在堂上说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种可能。”
裴若云静静的坐一旁等着他说话。
“她今天指认小王爷时牵扯出了两个人。旬阳知县和安家家主。”陆晖不急不忙的道。“或许你不清楚，但是当年陈国的大将罗素就是被这两个人算计了才被困在城中困死的。”
这件事裴若云也略有耳闻。当初罗素独守东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是安家主和老汝南王用了些办法才让陈国的兵马没有及时赶到，罗素战死沙场。
“说起来，现今的旬阳知县正是当时老汝南王的副将，名叫赵寻。而安家主更是出了法子，让陈国的皇帝害怕罗素功高震主。”陆晖道。
裴若云向来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凝脂她是陈国人。就是为了报复那些害死罗素的人才潜入京城这许多年的？”
陆晖微微颔首，“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之前一直在思索，她为什么要把户籍定在荆州，又是与陈国的接壤地。我现在明白了。”
他说着随手在一旁的糕点盘子里拿起了一块点心。“人可以改变很多，但是习惯却改不了。荆州与陈国接近，生活习惯有许多相似之处。尤其是在吃食上。”
裴若云皱了皱眉头，“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思量怎么不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陆晖把糕点塞进了嘴里。这一天忙里忙外，现下倒觉得前胸贴后背的饿。“陈国的使团刚刚入京，眼下正是两国交好之际。若是因为此事挑起战争就不好了。”
也是，陈国这些年虽然供奉不断，但却没有入京过。这也是事关两国安危的事，还是谨慎些好。关键还在卿若的身上。裴若云腹诽道。
“卿若如今怎么样？可否安排我们见一面。”裴若云看着他将嘴里的糕点渣滓用茶水送下去问道。
提起卿若，陆晖差点将嘴里的水喷出来。他垂着头咳了好久才将卡在喉咙里的点心咽下去。“卿若触柱身亡了。”
“撞柱子死了？”萧炎没忍住喊出了声。“这怎么就死了？”
虽然他心里也很这个人当着皇上的面胡说八道，但想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就没了生气。心里也觉得难受。
陆晖放下了手里的瓷杯，“她这一死就是死无对证。你们想查她后面的人也查不到了。真是干净利落。”
事情发展成这样，裴若云倒是始料未及。“那现在呢，我们还能做什么？”
相较之下，陆晖倒是不慌不忙。“等，等到安家主和赵寻洗脱了嫌疑，王爷自然也就能出来了。”
第69章
萧自清在大理寺关了多久, 裴若云就在明园里等了多久。
终于在一个阴气沉沉的雨天，他们等到了孤身一人赴京的赵寻。
“裴先生。”萧妙妙欢喜的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现在哥哥能回家了吧。”
裴若云也久违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去备一壶好酒吧。在大理寺住了这么多天也该去去晦气。”
萧妙妙刚应了一声欢快的转身跑出了院子, 承影就满脸阴沉的走了进来。“小先生，王爷出事了。”
出事？如今赵寻都到了京城还能出什么事？
她抖着双手握住了承影的手腕，“怎么回事？”
承影按下了心中的急躁，耐着性子道, “说是皇上身边的暗探在京郊外发现了一群身手不凡的护卫。虽然数量不多, 但若是偷偷潜入宫中，刺杀什么的也是易如反掌。”
裴若云急的跳脚, 也顾不上满面错愕的丫鬟小厮，推开门就朝外走。“这些护卫是赵寻带来的？”
这赵寻是个聪明人，皇上的圣旨应该能看出端倪, 怎么会率着兵马入京。况且看他被捕时大呼小叫的样子, 也不像是他做的。
“看样子不像。”承影一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边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