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改一个女子的户籍。想必凝脂的身上一定有可以找出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
“我们要去户部查一查吗?”裴若云仰着脸问道。
萧自清低下头沉思了半晌才开口道,“不能是我们查。我们去查就打草惊蛇了。你不是在大理寺有相识吗?这件事让他去查最好。”
大理寺虽主管刑狱要案,但是与刑部不同。它立于六部之上,若是去户部查案既在情理之中又不会被人为难。
“好。”裴若云干脆的应道,“那我明日就同陆晖说。他古道热心,一定会帮我们。”
他们两个聊的热火朝天完全把萧炎丢在的一旁。
萧炎一脸怨念的盯着走在他前面的两个人,一下子挤到了他们之间。“说了那么半天,你们一定口渴了。去喝茶吧。阿昀晚饭都没吃,一定也饿坏了。”
说着他就拉起裴若云的手,却被萧自清狠狠的打了一下手背。“妙妙备好了饭,你若想吃自己去花亭。”
萧炎气的别过脸去,凭什么他就可以对裴昀动手动脚。他强忍着肚子咕噜噜的叫声,继续跟在他们身后。
“王爷。”裴若云回过头看了看一脸愤愤不平的萧炎,轻唤了萧自清一声。“皇上已经打算收回你的封地了。”
裴若云本以为他听到这个消息是坐立不安,没想到他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早就打算好的事,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还耽误了不少时间。”
裴若云蹙紧了眉头。“树大招风,皇上这么做肯定是为了秦王铺路。你觉得秦王他……”
萧自清也回过头看着踢着石子撒气的萧炎。“我虽一直觉得这人脑子愚笨,不是个当帝王的料。但是他却也是皇上三子中最有仁心的一个。”
帝王的仁心,对百姓,对官员。却从来不对兄弟。况且,按照当今这位的心性,秦王难免不会被培养成这个样子。
萧自清也看出了她心中的担忧,“孔子说,人之初性本善。荀子却说,好恶、喜怒、哀乐,夫是之谓天情。你相信哪个?”
刚刚还在议论朝政,怎么就说到这里来了。裴若云还跟不上他的话风,只能随口一说,“孔子。”
萧自清丝毫不在意她答的心不在焉,“其实无论性善性恶,都只是一种说法。秦王久在深宫都可以保持这纯真的性子,你还担心他短短数月就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吗?”
萧炎在他们身后虽然能听见零星的话语,但无奈却只能一知半解。
“你们看着我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再骂我吗?”他梗着脖子,一副他们说是他就冲上去拼命的架势。
裴若云回眸一笑,“没有骂你,在夸你。”
萧炎看着她兀自出神。或许是因为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她的眼睛都像是在闪着光。
“如果你是姑娘就好了。”萧炎小声嘀咕着。
第64章
第二日一早, 裴若云就坐在大理寺对面的面馆里等着陆晖。
“裴先生久等了。”陆晖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来放在颜色发灰的杨木桌子上。
裴若云朝着旁边正在忙活这的店家挥了挥手,“再来一碗素面。”
陆晖笑了笑,打趣着道。“裴先生向来都要加肉丝的, 今天怎么就只有素面?”
裴若云将一大口面塞进自己的嘴里, 含糊着道,“前些日子,把月钱都拿去买糕点了。如今就只能请你吃一顿素面了。”
陆晖也不嫌弃,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筷子用袖子擦了擦就夹起了碗里的面放进嘴里。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相求?”陆晖将嘴里的面吞下肚问道。
裴若云喝了一口素汤, 不紧不慢的道。“你也知道我们在查太子和梁王的事, 我们想你帮忙查一个人的户籍。”
她说着就把凝脂的户籍单子拍在了桌子上。“这姑娘有些特殊,小王爷害怕打草惊蛇, 所以只能你来出手。”
陆晖眯着眼睛凑近了些,“的确,户部的档案若是有大理寺来查也说的过去。更妙的是, 不会被人为难。正好, 我这里也有个案子要去户部走一趟。”
他答应的干脆,裴若云也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铜板。
“我请你吃肉。”说着她就叫来了小二买了两份素鸡。
陆晖看着她手里的那两个铜板,含着笑道, “你刚才不还说没有钱了吗?”
裴若云夹了一筷子素鸡,心虚的笑了笑。“这是最后两个铜板。没有了。”
简单的吃了早饭,陆晖就因着公务进了大理寺的大门。而裴若云还无聊的在街上闲逛。
眼见着就要到中秋了。虽然流年不利, 先是旱灾又是太子梁王横死。但是因着陈国前来拜访的原因,街上倒也是热热闹闹的。毕竟要展现出大国威仪。
裴若云正站在街边的摊位上摆弄着一些小东西,远远的就听见了车辙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数十辆马车连在一起, 缓缓的朝她走来。
“这是哪家的贵人要出门?”裴若云低声嘀咕了一句,却传进了小贩的耳朵里。
“这是陈国的使臣。”小贩一脸八卦的道,“自十年前陈国兵败以后, 这还是第一次来徐国。你看那车里装的都是陈国的珍宝。”
裴若云往后看去果然看见车上装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盒。
陈国多山,山中矿石草药极多。陈国靠山吃山,国中的大部分百姓不是冶炼的能手就是治病的医师。更有人说,陈国的孩子都会一两样治病的手段。
说起药材,裴若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那香包里的生乌头。
说起来生乌头虽然不算珍稀,但是这药的毒性坐堂的郎中不会不知道。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把这药开给卿若。
她正低着头想着就听见一大片少女的呼喊的声音。
古有潘安掷果盈车,没想到今天竟然也能看见这番景象。
“那个坐在白马上的是什么人?”裴若云踮着脚望去,就见着一个面若冷玉的少年郎坐在高头大马上。
他目光如剑,一双桃花眼顾盼流连。惹的长街两旁的姑娘们都掩面低笑,还有大胆的往马上扔着手帕。
“这是陈国的三王爷,名叫陈衡。”小贩注视着那个人,得意的开口道。“这三世子在陈国也是个秦王一样的闲散王爷。想来,这次来京城也是贪玩。”
裴若云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小贩。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市井商贩竟然这么清楚。
“这些事你倒是清楚?”裴若云从铺面上随手抓了把瓜子问道。
小贩挠着后脑笑了笑,“我们这些贩夫走卒走南闯北的,知道的自然就多了。”说完他又一脸陪笑的看着裴若云手里的瓜子道,“小公子,这瓜子称一斤?”
按理来说,陈国的王爷进京参拜应该入住皇宫,表明身份尊贵。但是王爷却说想多看看京中景色,住到了驿站里。
这陈国三王爷和秦王是一个性子又是第一次来京,比起高墙大院的深宫自然更喜欢在驿站里自由自在。一开始人们也没多想,但看着戌时未到,他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快绿阁的门才明白:这三王爷也是风流的。
入夜,酒过三巡之后。陈衡一手拎着酒壶歪歪斜斜的朝假山园子里走。
“你就是罗素在寒城收的那个义女?”陈衡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了眼前那个一身雪白的女子。
他轻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没想到,当年被奉为小才女的罗妍,如今却只能在青楼里栖身,而且改成了这快绿阁的花魁娘子。”
他说着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个踉跄,他顺势倒在卿若的身上,手不安分的按在她的脸上。“说起来,你我小时候还订过亲呢。”
卿若抬起手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身子微微一转躲开了。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露出了自己姣好的面容。
陈衡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被人打过。当下就急了脸。“你竟敢打我。把我惹急了,我去禀告了大徐的皇帝。”
卿若冷笑一声,一点也不怕他去御前告状。“那王爷可想好了,咱们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要是捅出去了,王爷也不好过吧。”
听了这话,陈衡才略微清醒过来。扶着一旁的假山,语气不善。“你算计的倒好,记得我们的约定。”
说完他就抬脚要走,却被卿若叫住。“王爷记得我们的约定才是。我帮你登上皇位,你帮我攻取徐国。”
陈衡啧了啧舌,“你也真是死心眼。不过,我也不甘心只做一个附属国,该属于我们陈人的还是要抢回来。”
卿若微微一笑,似是很满意他的回答。“王爷且放心,攻下了徐国。陈国的皇位还不是您的?”
陈衡拎着那支酒壶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不远处的绿瓦小楼走去。“先提醒你一声,萧自清已经怀疑你了。若是你折在了这,我可不会救你。”
卿若脸上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崩塌,“王爷放心吧,就算是搭上我自己,我也要萧自清陪葬。”
月色融融,卿若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眼中似有水光。
“凝脂。”小维从假山后走出来,轻轻柔柔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