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妙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把碟子里的花生米都到进了嘴里。“又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突然,她拍了一下额头。“对啊,我可以让皇叔召我进宫啊,总比在府里闷着好。”
高高的宫墙内,一排又一排的官员穿着绯红色的官服跪在雕栏玉砌的紫宸殿外。
“这些人都是来请旨的”裴若云望着阶下密密麻麻的人道。
萧炎点了点头,“你现在知道我有多头疼了吧。一个个像是要扒了我的皮似的。”
这么说着,阶下的文武百官就对他投来了恶狠狠的目光。
裴若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这还真是把萧炎视作仇敌。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常言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若是太子、梁王登基为帝,这些人可都是有功之臣,好处多多。
两人在这样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走进了紫宸殿。一进殿内就看见袁贵妃正拍着皇上的背。
短短月余不见,皇上清瘦了许多。身子也佝偻了下来,全然没有之前的气势与威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父皇。”萧炎庄重的行了个礼,快步走上前将一旁备好的药喂给他。
裴若云简单的行了礼,就站在一旁不敢乱动。
皇上咳嗽了好一阵才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裴昀来了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裴若云拱了供手,低着头十分谦卑的道。“我们顺着太子的旧部查到的,谋划之人似乎就是太子的部下。小皇孙之死和太子之死皆与此人有关。”
皇上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太子部下那策划的人一定不只他一人。后面恐怕有更大的弄权者。”
裴若云微微颔首,“是,只是如今我们只能秘密的查,所以证据还不够。”
皇上也明白这件事查起来不容易,大理寺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交给她已经是难为她了。只是,如今天下人都在逼他,也是没法子的事。
“抓点紧吧。”皇上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又就着袁贵妃的手吃了一颗糖才道,“朕也被这件事烦的头疼。再过些日子,陈国要派人前来觐见。要在他们之前把这件事办好。”
说着,他又转过头看了看面前的萧炎。他伸出手摸了摸萧炎的肩膀,慈爱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但是你两个哥哥可以是被刺客刺杀,却不能是兄弟阋墙相残。在等些日子,把那人揪出来,朕就告知天下册封你为太子。”
萧炎才不在乎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他的心思从来不在这,但是能被皇上如此安慰,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父皇,陈国使臣进京的事宜儿臣已经安排妥当了。”萧炎从胸前摸出来一张册子,交到皇上的手里。
皇上看了看,笑着点头。“还不错,有自清和裴昀帮你,朕也放心。”
他虽这么说着,但是眼中的光却暗了暗。裴若云身为裴家子弟,除非是谋反,否则这一生也就只能是个臣子。但是萧自清不同。他姓萧,是皇上的亲侄,父亲又是南征北战的老汝南王。不管从哪个方面将,他都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若是萧自清拥兵自重,这天下就不一定是萧炎的了。
“说起来,自清的封地还是在豫州。”皇上咳嗽着道。“既然你喜欢他留下,朕就将他的封地取消,把他留在京城吧。”
裴若云心下一惊,这件事自这次进京,皇上就已经在策划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萧炎瞥了一眼裴若云的表情,忙摇着头道,“这也不用。我虽喜欢堂哥,但是留下也不必。若是父皇想多个人辅佐我,把阿昀留给我就好。”
第63章
天越来越冷了, 皇宫里那棵硕大的银杏树叶子也开始大片大片的落叶了。
“皇上。”裴若云和萧炎走后,袁贵妃一脸的愁容。“炎儿对裴先生似乎有些不一般啊。”
皇上倚在一旁的榻上闭着眼睛沉思。“不只是炎儿,自清对裴昀也是青睐有加。”
袁贵妃惊呼了一声, 用帕子掩住了嘴唇。“我们炎儿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皇上轻笑着咳嗽了两声。“你们可真是亲母子, 裴昀是个女儿身你看不出来”
袁贵妃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给皇上递着帕子一边道,“怪不得我第一见她就觉得她长的十分秀气,原来是个姑娘。”
皇上抹着胸口缓了缓, “她倒是个好姑娘, 能干聪明,日后一点能好好辅佐炎儿。”
袁贵妃点了点头, “说起裴家。难道是江陵裴家这样的身世配我们炎儿倒是般配。”
皇上暗暗思索,“炎儿尚未娶亲,有这么一个正妃也就不愁他不学无术了。”
皇上和袁贵妃在紫宸殿里连日后孙儿的模样都想出来了。
萧炎跟在裴若云身后却大气都不敢喘。“阿昀, 你在生气吗”
裴若云倒不是生气, 她只是觉得心寒。皇上已经在剥萧自清的权了。或许当初她就不该让萧自清卷进来,早些离开早些安全。
“没有,只是有些为小王爷担心。”她道。
萧炎瞧着裴若云平静冷漠的脸, 小声嘀咕着。“还说不生气,脸拉的和驴脸一样。”
裴若云没听清他的说什么,也不打算问。“小王爷不会和你抢皇位的。”
她凭空冒出来的一句话把萧炎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说”
裴若云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从何解释, 若是要想把这件事给萧炎解释清楚,这一晚恐怕是不够。
“没什么。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成。”
明园朱红色的大门外,萧自清站在红色的灯笼下看着原处的马车渐渐走进。
“听妙妙说, 你进宫了?”他伸出手,扶着裴若云下了车道。
裴若云点了点头,“和皇上说了会话, 怎么了?”
萧自清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长叹了口气。“没什么,如今朝堂内的官员都在弹劾秦王,我担心你受到牵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身上的长衫脱下来批在裴若云的肩上。“天冷了,注意保暖。”
萧炎在后面看着卿卿我我的两个人,心里翻腾起一阵醋意。明明是两个男人,他却怎么看怎么像夫妻。
“皇上可和你说了什么?”萧自清又问道。
裴若云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长衫不让它滑下去。“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催着我快些查。”
萧自清轻笑了一声,“说起这案子,我倒是有些新鲜事要同你讲。”
裴若云抬起头望着他,“承影又来消息了?是关于卿若的?”
萧自清微微颔首,“十年前陈徐两国交战你还记得吧。凝脂就是在那不久被人牙子卖进京城的。”
那个时候,世道乱的很。到处的流民都在乱窜,寻的一处安家之所。若是与父母走丢了被人卖进京城也说的过去。
裴若云还一头雾水就听萧自清继续缓缓道来。“那个时候,凝脂被卖进了艺坊学艺。再然后,就被太子看上,选进了太子府。”
裴若云还是抓不住重点。“这又怎么了?”
萧自清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或许你不清楚,良民没入奴籍都要有一张身契。身契上写明户籍年龄。”
说着,他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印着户部的章。
“这是凝脂的身契?”裴若云看着姓名那一栏凝脂两个字惊呼道。“你是怎么把它拿出来的?”
萧自清微微一笑,解释道,“这种单子出了买家手里有一张,官府也要备一张。这是我从户部取出来的。”
裴若云点了点头,拿过来看了看。户籍、年龄这些都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若说有哪里模糊,也就是户籍一栏没有具体住所,但是也可能是离乡多年,忘记了。
“这些都写的很详细,有什么不妥?”裴若云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萧自清伸出食指指了指户籍那一栏,荆州零陵。“问题就在这。十年前,凝脂不过七八岁,一个小孩子记得家在荆州却记不起村庄住所?”
小孩子的记忆都是从最接近自己身边的开始,比如村庄。像这样记录范围较大却不记得村庄名的倒是少见。
“或许是拐卖的人牙子大致填的。具体的当然不清楚。”裴若云一只手撑着下巴道。
萧自清摇了摇头,“若是人牙子填的,那大可随意编一个。这些人走的路多了,这些事情自然做的滴水不漏。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份户籍是后改的。”
裴若云不相信的撇了撇嘴。这实在是有些离谱了。先不说户部改籍需要多重审核,就是联络那些官员也需要上下打点不少。
“王爷,你这是哪来的证据?”裴若云含着笑问道,语气里净是怀疑。
萧自清拍了拍她的头,也不在意她话里的戏谑。“她的户籍没有住所。奴仆进京,为防止人员混杂。第一步就是要确认住所。很可能是她之前填的住所有问题,所以才被人更改。”
裴若云入京时是跟着萧炎的马车进来的,也难怪她不知道这些。“那按你说,给她改户籍的是什么人?”
萧自清依旧面不改色道,“改籍的人得是位高权重。但是位高权重的人很容易露出马脚。唯一不被人怀疑的方法就是户部里有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