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难为郡主有此孝心,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你和三郎快快……”
徐老夫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好孩子,既然你有想法,那便去罢。三郎陪着你媳妇前去,再将她安全送至郡主府。”
裴玠诧异地看了一眼低垂着双眸的桑朵,只得抬手应是。
桑朵微微一笑,也并未推辞,一并道谢后命两名丫鬟将物品搬上马车,先命人送回郡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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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强忍着不解,等夫君与那小两口离开以后,这才将茶盏奉至徐老夫人身前,“母亲,您方才为何不阻止郡主,媳妇瞧着他二人像是闹别扭。”
“那就更不能阻止了。”徐老夫人接过茶盏,“你那一根筋的好儿子伤了人家的心还不自知,如今是应该被媳妇敲打一番。”
王夫人心疼地起身,“这……三郎无错,我去向郡主解释。”说罢就要扶着丫鬟去寻桑朵。
“你给我站住!”徐老夫人重重将茶盏放在桌几上,“阿令,你这待人处事拎不清的毛病终究还是无法纠正。自你与平真成婚以后,我何时干涉过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想要家宅安宁,就应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事情交由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你不许干涉一分,否则我断不轻饶。”
王夫人委屈地屈膝行礼,“媳妇也是怕郡主误会三郎,并无从中作梗的念头。三郎他……”她以帕拭泪,抽抽噎噎道:“他就是那顽固的性子,可怎么办。”
“你呀,还是不了解自己儿子。他并非心中没有郡主,只是他不自知而已,不然今早那副眼眶发青的模样又是为何?”徐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你去歇着罢,我这里不用你侍候,只是不许去找寻他二人。”
王夫人只得忍着羞愧福了福,离开了松鹤堂。
“命管家紧盯郡主这几日的动向,有情况速来回禀。”徐老夫人拍了拍为她按摩头部大丫鬟的手,终究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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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朵扶着裴玠的手下了马车,向他微微一笑,“夫君去忙罢,妾自此斋戒十日再回府。”她看了一眼郡主府的巨大的匾额,怕再看他一眼便心软想要随他回去。
裴玠见她这一路异常的安静,几番欲说出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见她隐晦地下逐客令,双手在袖中早已握成了拳,淡然回道:“臣回了,十日后接郡主回府。”说罢拱手一揖,转身后顿了顿,还是登上了马车。
桑朵含泪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一颗心空落落的。
“郡主,您这是何必,那赐婚的旨意并未下发,奴婢那日听见太子妃娘娘的话,是定然不会同意的。”
桑朵提裙上了台阶,怅然说道:“你不懂,没有这次也有下次,总之我不得夫君喜爱便是了。不如早些想开,若能撒手……我便回东羌去住上一段时日,眼不见为净。”
当晚她与两名丫鬟换了男装去了酒肆。
不用看着铜漏侍候祖母用膳。
不用端羹汤去书房看着裴玠的冷脸。
空闲下来只能让自己多想。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一个时辰后,下定决心出去借酒消愁。
依旧还是那家画着酒壶的酒肆,再次前来,她已经如愿变成了他的妻子。可是,想起那晚与他肩并肩靠在石桥上的情景,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拿起酒壶咕咚饮下半瓶酒。
两名丫鬟对视后想要抢走她手中的酒壶,却被她躲过,指着她们两个,“你们若敢拦着我,那便回裴府去!”说罢又喝了一大口。
一个时辰后,桑朵趴在铺满茴香豆的桌子上,笑着嘟囔:“裴玠,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嗝”丫鬟急忙捂住她的嘴,被她一把推开,“干嘛不让我说!”她委屈地撇嘴,“这世上从未有人能欺负我,只有他……只有他……”
丫鬟心疼又焦急地搂住她轻抚她的背,低声哄道:“郡主误会郎君了。”示意同伴回府召唤裴玠前来。
谁知丫鬟刚跑出酒肆,就看到自家的马车停在对面的街上,郎君的随身小厮立在马车旁向她招手。
“她可是醉了?”车内的人手拿书卷,借着烛光翻看着,面上隐含怒气。
丫鬟称是,声音中带了些许哀怨,“夫人自郎君离开后便闷闷不乐,无人可解这才前来借酒消愁。”
“最近可是发生了何事?”裴玠合上书卷看向丫鬟。
丫鬟咬唇说道:“那日夫人入宫,听得太子殿下提到有名叫阿蕴的宫女……指明要嫁您当侧室。”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夫人听了以后脸色惨白,之后整个人便像是抽了魂魄,暗中更是哭了不知多少次。婢子从未见活泼的她如此伤心过。”
裴玠拧眉思忖了片刻,起身前往酒肆。
桑朵勉强支撑起重如千斤的头颅,一个个拨动桌上的空酒瓶,口齿不清地唤道:“掌柜的,再来……五瓶。”
这时一双强有力的手箍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拽起,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够了!跟我回府。”
桑朵用力眨了眨双眼,眼前的人一阵清楚一阵模糊,她哈哈一笑:“我这是喝醉了么?满屋子都是你……不,你不会来的,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她一把抽出他的钳制,使劲儿推开他,“我不用你管,从此以后你走你的大桥,我走我的小路!”
裴玠向跟过来的店小二扔过去一锭银子,扛起醉醺醺的桑朵,在她的捶打之下上了马车。
“去郡主府。”想着她喝的酩酊大醉,若此时回府势必会传到祖母与母亲的耳中。
桑朵见推不开他,狠狠咬向他的肩膀,想要将心中的委屈,和那些无法言说因爱生恨的情绪发泄出来。
裴玠并未制止,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发泄着,肩上的疼痛触发他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听得她呢喃说道:“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让你不得不娶了我。”她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我也累了,那便两不相欠罢。”心中一阵翻涌,她忍不住吐在了刚试图要搂住她的人身上。
裴玠仰头闭了闭眼,默默脱下衣袍,将她擦拭干净,抱着呕吐完舒服以后便昏睡过去的她下了马车。
命人烧水为她擦拭身体,煮着醒酒汤与羹汤,待收拾完看了看铜漏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上朝的时间。
他看了看熟睡的桑朵,想着下了朝回来陪她,便匆匆回府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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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后的桑朵,头痛欲裂地起身环顾陌生的寝堂,这才想起她回了郡主府。
丫鬟听到动静以后端着醒酒汤进来,“郡主,这是郎君命人熬制的醒酒汤,您趁热喝了罢。”
“他何时来的?”桑朵接过喝了一口,胃口便又翻涌起来,将碗盏又递了回去。
丫鬟赶忙一五一十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她。
桑朵低着头一笑,为何没有回裴府,因为自己这醉酒的模样见不得人罢。
她抬头问道:“你会写字么?”
丫鬟羞涩回道:“婢子会写,就是写的太难看,且字认不全。”
“比我强。”桑朵起身扶着她,“帮我写两封信。”
丫鬟狐疑地被她按坐在书案前,化开了墨锭,听得她提到和离书时吓得将手中的笔扔在了书案上,下跪苦苦劝道:“郡主您不要……”
“你听着,若你不写,这府中会写字之人那样多,我想要做的事依旧可以达成。”
丫鬟咬唇,想着安抚她,便含泪按照她说的歪歪扭扭写了和离书,又写了一封给太子妃的信。
桑朵咬破手指,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算是代替了签字。
她将郡主府中的银票问清楚数额后放入怀中,搂住丫鬟,“你若知晓我的苦,就不要在我走后马上通知他。如今我已想开,做小伏低压抑自己的生活终究不是我想要的。”说完她拍了拍泣不成声的丫鬟,骑马逃离了郡主府向城外疾驰而去。
丫鬟不敢耽搁,想起郡主有枚太子妃亲赐的鱼符,找出来紧紧攒在手中,急忙命管家套车赶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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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些!”梁竹音坐在辇车内,不住地催促着抬辇的宫人。
銮仪快速到达詹事院,她扶着宫人下辇快步登上玉阶,在宫人一路通传声中迈入嘉德殿。
萧绎棠正在与东宫属官议事,见她步履匆匆而来,在众臣的叩拜之下焦急行礼:“殿下,臣妾有要事回禀。”这才免了众人的礼。
“先散了罢,所剩之事明日再议。”萧绎棠见梁竹音眼圈红红的,亲自走下御座,快步向她走去。
梁竹音见裴玠也要离开,抬手说道:“裴詹事请留步。”
“出了何事?”
“郡主留信后骑马离开了郡主府,还请殿下速速派人找寻!”梁竹音将丫鬟所写的信和和离书分别交给了萧绎棠和裴玠,失声说道。
裴玠看着那红的刺眼的手印时,一颗心沉入了湖底,恭肃拱手道:“殿下,臣这就去找!”
“且慢!”萧绎棠蹙眉片刻,将暗卫唤来,“沿着出城方向的四条官道,从最近的郡县开始找寻,算算时辰应该不会走太远。见到郡主之后速速派人回禀,不得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