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棠早已听到她的脚步声,见她距离竹床越来越近,被中的手早已悄悄覆在腰间的承影上。
听得她自言自语,“这两个小姐妹感情真好,就连睡觉还相拥着入睡。”随后将一个温热的东西塞入他与梁竹音中间,慢慢离开了。
他这才慢慢睁开眼,将碍事的汤婆子往头顶一放,抚摸着身旁的人儿进入了浅睡眠。
*
次日一早,婆婆从刚焐热的被褥中起身,哆哆嗦嗦穿着棉衣,呵气成霜地起身,打算生火造饭。
走至外间,见炉灶早已生起了火,锅里只有水却没有米。
她向内室看过去,见妹妹在竹床上睡的安稳。姐姐则抱着一捆干柴走了进来,微微向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此时,院门前突然出现一众兵士,柴门猛然被人推开。
身着铠甲的卫恒拱手下跪,“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他揉揉眼睛,使劲儿端详着一身女装的萧绎棠,转身大声说道:“全部退出院外,向后转!”
婆婆手中的木勺“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哆嗦下跪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卫恒脱下玄色披风为萧绎棠系上,见他将白发老人搀了起来,“是孤刻意隐瞒身份,老人家起来罢。”
“马车可曾跟随?”他转身询道。
“臣想到太子妃娘娘在此,已然命马车跟随,此时就在村口处。”
萧绎棠抬手示意,“你在院门处等。另外给老人家一些银钱,尽快命人为她修缮房屋。”他顿了顿命道:“去车内将太子妃的薄毯拿来。”
走至内室,见梁竹音衣着整齐,一幅了然的神情看向他,遂浅浅含笑道:“且忍忍,回宫后再用朝食。”
梁竹音嗯了一声,向依旧颤抖不已的婆婆温声道谢,“多谢您相帮,愿您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萧绎棠将卫恒拿来的薄毯往她身上一裹,拦腰抱起,在卫恒等人的簇拥下登上了马车。
婆婆环顾空无一人的屋子和桌上沉甸甸的银锭子,抬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这才相信方才的二人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
转日,果然有人前来将房舍修缮一番,还送来好些个吃食和布料以及过冬用的棉被。
来者和善地告诉她,说这些都是太子妃娘娘赏赐下来的,说冬日寒冷,婆婆定要注意保暖。
看着桌上摆放的这些赏赐,是她做梦都想不出来的经历啊,双腿不由得一软,向门扉处不断叩首。
殊不知,她是这大齐第二位得见太子殿下身着女装的妇人,从此以后再无后继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女装大佬完毕。
下一章,裴玠追妻。
第80章 番外四
东宫, 崇文殿。
玉瑾将手中的名册双手奉上,“殿下,这是东宫女官与宫女的花名册, 太子妃娘娘已经过目。”
萧绎棠将太医院的脉案逐一审阅着, 并未抬头, “此等事日后不必向我回禀, 直接由太子妃定夺便可。”
“臣有一事,比较棘手。”
萧绎棠抬头看向玉瑾,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棘手二字,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脉案,靠在凭几内询道:“何事?”
玉瑾想到方才阿蕴那坚定无比的一番话,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殿下命臣征询阿蕴婚事,她竟然说对裴詹事有意。”
萧绎棠蹙眉, 把玩儿着白玉镇尺,这才明白玉瑾为何先来与他说项。
“郡主乃是裴玠正妻, 阿蕴若执意嫁入裴家也只能落得侧室的名分。她身为唐家嫡女,如此屈尊降贵,可是想清楚了?”
如今前朝借唐亭一案趁机扳倒了一部分世家阀族的势力,他也的确有心回报唐家遗孤。遂沉吟说道:“此事我与太子妃商议之后再做定论。”
玉瑾见他并未拒绝, 恭谨应诺。
虽然心中万分不愿阿蕴放弃了正妻之位, 但无奈拗不过她,也只得期望郡主日后不会为难她。
萧绎棠想到新婚妻子,索性放下手中的奏疏,去承恩殿寻她。
如今大婚已有月余, 他命人将自己的常用之物全部搬来承恩殿, 丽正殿反而空闲了下来。
路过梅园,摘了几枝雪后红梅捎带回去, 想着供她插瓶赏玩。
承恩殿宫女大老远见他信步而来,赶忙纷纷行礼,掀开帘子将人请了进去。
“给太子哥请安。”桑朵正在与梁竹音用点心,见他来了,赶忙抹了抹嘴,起身行礼。
萧绎棠抬手示意她免礼,见她二人笑语晏晏,不由得酸了起来,“你整日里霸占音儿,孤每次前来,倒像是破坏了你们姐妹之间相聚。”
梁竹音嗔了他一眼,接过红梅亲自插在瓶内。
桑朵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见人家小夫妻甜腻腻的半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到裴玠心中酸楚只有羡慕的份儿。
只得福了福,嘴上依旧不肯饶人:“太子哥如此洞察人心,日后听闻臣进宫来寻娘娘说体己话,便晚一些再与臣抢人,臣先谢过了。”
梁竹音亲手将茶盏放置在萧绎棠面前,“殿下若今儿个清闲,不如去将表哥唤来与他手谈几局,嫂嫂过会子出宫也好有个照应。”
谁知萧绎棠未说话,桑朵却摆摆手拒绝了,“他但凡休沐在家总是要出门寻友,臣有车驾又不是回不去了。”她担心裴玠即便来了,脸色也不好看,又是何必。
萧绎棠略一犹豫,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不疾不徐说道:“有件事刚好要与音儿商议,既然郡主也在,不妨一起商讨一番。”
桑朵指着自己一副惊讶的表情,“您夫妻二人有事商议,与臣何干?那臣不打扰了,”她起身后福了福,扬手召唤丫鬟为她拿来大氅。
“关于裴玠纳侧室一事,自然与你有关。”
萧绎棠的话,另桑朵嘴角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梁竹音惊怒地看向萧绎棠,眼神询问是如何一回事?
萧绎棠索性直接说道:“此事孤并未应允,想着先来问问你们的意思。阿蕴的祖父平反,孤想着唐家有功,对于她提出的要求不忍拒绝。这件事,孤也很难办。”
梁竹音见桑朵背身站在原地,那素日里挺直的腰板像是瞬间塌陷了下去,心中极度不忍,再次埋怨地看了萧绎棠一眼,起身将她揽了过来。
“嫂嫂莫要着急,此事若殿下先与我商议,我是断不会应的。”她见桑朵一脸哀伤,焦急地解释,“想必表哥也不会应的。殿下是在与你玩笑……”她赶忙向萧绎棠使眼色。
桑朵挣脱梁竹音的手,怅然一笑,“娘娘莫要安慰臣。时候不早了,臣还要侍候祖母用晚膳,这便回了。”躬身行礼后走出了殿外。
随行的贴身丫鬟见她就这般出去了,赶忙拿起大氅福了福,追了出去。
“殿下!”梁竹音捶打着将她揽至膝上的萧绎棠,“此事您还未与臣妾相商,怎得就在郡主面前提起,她本来就心里苦!”
萧绎棠蹙眉问道:“可是裴玠欺负她?”
梁竹音低叹一声,无意识捋着衣袖,落寞地说道:“表哥对她冷漠,又何尝不是欺负呢。”她越想此事越不能应允,以桑朵的性子,嘴上虽然不说,势必会有忍不住爆发的那一日,不仅她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也会搅和得宣平伯府鸡犬不宁。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正因为臣妾将阿蕴当做好姐妹看待,才不愿她去做一名侧室,更何况,表哥对她也无意,又何必让三个人都不好过!”
萧绎棠想起裴玠的心意,哼了一声,“他只对你有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梁竹音无心回复他带着酸意的醋话,揪着一颗心,心中越发担忧桑朵。
*
宣平伯府,逸林轩。
裴玠看着殷勤为自己浣脚的桑朵,蹙眉探究般地看着她。
自从她回府后,不仅话比原先少了许多,且神色恹恹。虽然极力掩饰,却依旧是那般明显。
想起方才祖母频繁看向自己,想必她老人家早已发现端倪。
“郡主可是有烦心事?”裴玠忍不住询道。
桑朵扶住他的脚踝,顿了顿抬首笑道:“妾整日里嘻嘻哈哈,那里有什么烦心事。”按住他想要抬脚的动作,继续为他洗着脚。
裴玠见她笑意不达眼底,一个字也不肯吐露,便也不知再如何询问。想着她的性子过两日便无事了,以前也是这般过来的,便淡淡说了句,“臣谢过公主。既然无事,那便睡吧。”
桑朵爬上床榻拥住裴玠的背脊,喃喃道:“夫君,你纳妾以后,是不是桑朵就更见不到你了。”
裴玠听着她不知所云的问话,略有不耐地回道:“郡主莫要多想,很晚了,睡罢。”将锦衾拉至脖颈间,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
桑朵看着他宽阔的肩,手指紧紧揪住锦衾,转身间眼泪忍不住的滑落至冰凉的玉枕之上。
转日,徐老夫人看着眼前默默用膳的小夫妻,一个神情疲惫,另一个眼眶通红,想是昨晚并未解决问题。她放下箸,丫鬟上前服侍她漱口,见桑朵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后,起身说道:“祖母,再过半月便是婆母的寿辰。”她看向闻言放下箸的王夫人,含笑说道:“孙媳想着去相国寺为她老人家祈福,顺便回郡主府吃斋一段时日以示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