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七岁就穿来了,与原身早已合为一体,听了这话,内心难免涩然。区区几件衣服首饰,她哪会放在眼里?她这次来京城,姑母和几位哥哥塞给她的银票就有几万两,还不算这些年她自己赚的,只不过她从前赚的钱,绝大部分买了铺子,手头能用的也就这几万两了。
只是沈氏的态度让人唏嘘,一位母亲的心为什么会偏成这样呢?
“母亲,她活该锦衣玉食,难不成我就该被送走受那样的罪?区区几件衣服而已,也值得母亲跑到我房里来责怪,要是咱们侯府真的穷的连这几件衣服都买不起,要是您把我接回来就是为了过这种俭省的日子,那不如把我送回去,我还以为侯府是多么了不得的地方,竟穷的连几件衣服也买不起了?”宋朝夕显得真诚而无辜。
沈氏气得心肝疼,宋朝夕把话说尽了,她再执着就是穷的衣服买不起,就坐实了侯府俭省的名号,人都要脸,宋朝夕不给,她还能硬抢不成?
“怎么你一回来就知道惹事。”
“我回来之前,旁人听说我要回侯府享福了,都告诉我这侯府啊过的是神仙日子,穿的用的都跟咱们扬州不一样,我当然也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这点衣服在侯府算不上什么呢,要是母亲实在缺这点钱,我就把衣服退给妹妹。”
沈氏还能说什么?说就是穷酸,说就是小气,只能安慰被气白了脸的宋朝颜,承诺下次给她买更好的。
宋庭芳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果然没看错,大姐姐除了不瞎,还会很骂人呢!
“大姐姐,你收我为徒吧!我也要像你一样口齿伶俐,三两句就把人说的没法回嘴。”
宋朝夕淡淡地端起茶盏,哦了一声,“不收。”
宋庭芳急了,“凭什么啊?我哪里不好了,让大姐姐看不上?”
“我不要这么能吃的徒弟,养不起。”
“……”庭芳不服气了,她吃的多吗?多吗?蓝氏每天都说她太瘦了,要多吃点呢。
青竹在一旁忍笑,“大小姐就别逗三小姐了,三小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是三小姐能吃,是这糕点太小了。”
青竹真好!宋庭芳看向宋朝夕,委屈兮兮的,“你看,人家青竹都说我吃的不多呢。”
“也是,十二块能算多吗?”
“……”今天又是被大姐姐气到的一天。
宋朝颜回到蘅芜苑依旧面色难看,心气难平,松枝和桃枝对视一眼,一句话不敢说,过了会,宋朝颜房里的妈妈才安慰:“姐儿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您是正经小姐,将来是要嫁世子爷,做正经夫人的,这样的婆家哪是她能想的?”
宋朝颜也冷静下来,是啊,她气什么呢?她未来夫君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夫家就是女人的脸面,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嫁的比她好,以后她俩一起回娘家,家里人也只会对她客气,而忽略对侯府并无多大帮助的宋朝夕,届时她依旧是众星捧月。这样一想,她才好受了一些。
晚上宋丰茂散值回来,沈氏便拉着他大吐苦水,话里话外都在抱怨宋朝夕被姑奶奶养歪了,没有教养,十分歪缠,还抢妹妹的衣服,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宋丰茂对这个女儿谈不上有太深的感情,宋朝颜幼时身体不好,他难免多疼爱几分,经常抱着朝颜哄她好好吃药看医生,他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这个女儿身上,自然对不吵不闹的宋朝夕不亲昵。
他更喜欢爱撒娇,娇滴滴的二女儿,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宋朝颜,就把宋朝夕送走。
如今女儿已经及笄,正是要嫁人的年纪,左右在家待不了几个月,性情好坏并不重要。
“我们没有教养过她,她自然比不过朝颜,算了,她跟朝颜是双生姐妹,长得应该不会太差,你要是看她不顺眼,就找门不错的亲事,把她嫁了就是。”宋丰茂坐在床上任丫鬟服侍,替他脱去官袍短靴。
沈氏从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后出来,走到他面前,“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她克朝颜,朝颜怎么可能会身子骨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朝颜这些年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罪。”
宋丰茂累了一天,不耐烦听她诉苦,“这及笄的闺女能在家里待多久?你至于跟她置气?你要是没打算,我就让母亲做主,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沈氏想想觉得宋丰茂说的有道理,这次老太太把宋朝夕接回来本就是为了结亲,怕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想到这女儿能为家里带来利益,心里又舒坦了几分。
“对了,今日容恒来家里看明哥儿,我远远瞧他真是越看越满意,不仅模样俊,自己又有本事,等这次国公爷从战场上回来,平息了边关仅剩的战事,容国公府一定风光无俩,到时候再让容恒来家里提亲,我们跟容国公府就是亲家了。”
宋丰茂心里也满意,国公爷容璟跟圣上是同窗,圣上年少时只是个不受宠的王爷,是容璟陪圣上并肩作战,鼎力谋划,又在关键时刻,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宫肃清造反的太子余党,把圣上推上了如今的宝座,此次圣上御驾亲征,他和容璟在战场上培养出的情谊不可小觑。不说容璟战神的名号,不说容国公府的显贵,就凭容璟跟圣上的交情,容国公府便是如今京城最显赫的门楣了。
容璟为了原配妻子,多年没有续娶,朝颜身体不好,嫁过去后不需要伺候公婆,日子过得舒心,对养病自然有好处。
更何况,容恒确实长得不错,宋丰茂笑了:“容恒虽然没有国公爷当年的风采,却也是京中最出色的人了。”
沈氏深以为然,容恒实在优秀,又跟朝颜青梅竹马,这亲事说起来是朝颜高攀了。
不过容恒确实比不上国公爷,想当年国公爷年纪轻轻便已经上战场,他凯旋归来时,不少大胆的贵女向他示好,就连公主也不例外,那时候哪个京中贵女心中没有一个战神容璟呢?
青竹进来把灯掌好,昏暗的室内,朝夕梳洗好便坐在凳子上回忆昨夜的那个梦,梦里她在国公府的湖心小筑流连许久,自然记得服侍原身的丫鬟叫冬儿,冬儿和宋朝夕一起被囚禁在湖心小岛,而如今伺候她的却是青竹,也不知道这青竹是不是自己人,可不可用。
她又无意识地看向手腕上的错金银手镯,当初她醒来时就觉得这镯子精致,时下的镯子都是光面的,她没看过这种描着金色图案纹路的,在没找到更好的镯子前,便日夜戴着,她似乎很养玉,这些年玉镯被她戴的愈发亮了,质地也比从前通透,就连从前镯子里少许的杂质也渐渐没了。
很是神奇。
她借着灯光,想看看这镯子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可看来看去,这就是个普通镯子。
但为什么,宋朝颜这个大病初愈,又病了近二十年的人,在拥有这个镯子后便愈发年轻貌美了?不仅皮肤细腻,头发乌黑,甚至连年岁也停止了生长,哪怕多年后也保持年轻时的娇美。
朝夕对驻颜术并不陌生,她宋家世代学医,她跟在父亲身后游走江湖多年,也寻了点驻颜养肤的方子,知道按摩玉峰的哪个穴位能让玉峰长得更好,原身的容貌本是不如宋朝颜的,朝夕调理了多年,经常按摩玉峰,才有了如今这样貌身材。
可这些不过是在本有的基础上做些保养,锦上添花而已,并不是在真正的驻颜术。
像宋朝颜那样短期内变美,又令肌肤如雪,酥胸似银,面色显嫩,是朝夕不能理解的。
她躺在床上把手腕伸进被子里,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论这镯子是不是有别的玄机,都不能被宋朝颜抢去。
朝夕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一早她躺在床上懒懒打了个哈欠,既然老太太和沈氏没有规定她什么时辰请安,她也只当不知道有这规矩,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青竹进屋后看到朝夕正穿着一件红肚兜坐在床上,视线掠过对方雪白细腻的瓷肌,像被烫了一下立刻垂眸,脸颊也微微红了。
红肚兜挡住大小姐的兰胸玉脂,一举一动皆是撩人。
“大小姐,您起了?”
“外面什么事?”朝夕懒懒打了个哈欠。
青竹眸色发暗,叹息一声:“刚才府里的丫鬟跟我闲聊,说是边关打了胜仗,举国欢庆,只是这次皇上御驾亲征,容国公为了替皇上挡箭,从马上摔下来,至今昏迷不醒,皇上伤心不已,为了替容国公治病,便由水路把人运回京城,昨夜容国公已经回到国公府了。”
朝夕神色平淡,没什么反应,这让青竹生出错觉,好像朝夕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她走上去边给朝夕梳头边说:“小姐您刚回来不知道,容国公可是神一样的人物,先不提他幼年随父出征,小小年纪成了战神,也不提他和皇上的情谊,就说他这人,听闻国公爷容貌俊美,高大清隽,对亡妻情深不悔,多年来京中不乏想把女儿嫁给容国公做续弦的,都被容国公推掉了,如今世子爷已经到了结亲的年纪,容国公却没续娶,这样一个忠贞不二的人物,怎么就会遭此厄运呢?”
朝夕挑眉,没想到青竹一个丫鬟都对容璟如此敬仰,她能体会这种感觉,太过美好的人和事总能让人满怀憧憬,这年头谁家没有几个姨娘通房?容璟多年不娶,成全了少女们对男人的想象,如今突遭变故,难免让人觉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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