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寿辰宴的最后环节,就是献舞的环节。
小皇帝年幼,不懂什么纤腰楚楚,赵都督便差人安排了旁的。
面儿上说是安排给小皇帝的,实则是为了讨玉绵开心。
音乐声起,只见偏殿廊檐下,一个身穿着玫红色衣裙的女子从宽阔处踩着木质的轮滑鞋来,广袖飞舞,鼓乐齐鸣,衣袂翩翩,恰似九天仙女、
不出所料,这新鲜的玩意儿引起了玉绵的兴趣,玉绵从众人中走出来,愉悦好奇地看着献舞的舞姬。
半晌,又转头看向赵都督,见他回望,不由脸红的一笑,眉眼里却是无尽的欢喜。
她喜欢,赵恒心情也随着好了。
众人见赵都督心情好,也玩儿的爽利。
而在在这人群之中,白行简却一眨不眨地在角落盯着赵恒。
他在四处游历时,遇见了一个算命婆。
那算命婆疯疯癫癫的,说她自己是前朝国巫,他随口问了句赵恒的面相。
那自称是国巫的疯婆子却是一怔,先是喃喃一句“帝王相”,之后便是疯疯癫癫的又惊又恐。
白行简无意深思这些迷信,但是心里却有个清晰的念头,他要一心讨好赵都督,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白行简朝着赵都督,献上了自己在万佛寺得的舍利子,“都督,这是佛骨舍利制成的玉佛吊坠,最能庇佑人福泽绵延,消灾辟邪,想必秦姑娘用,是最好的。”
赵恒侧目斜睨白行简一眼,投其所好,他厌恶、
但是能让玉绵福泽延绵,消灾辟邪,他却是满意的。
“有劳,户部有差事,你且去”赵恒淡淡一句,白行简却是欢喜不已。
秦玉绵果真是赵大都督的软肋。
白行简看向玉绵,只见她盯望着掌心的佛骨舍利。
看到上面那一个小小的“悬”字。
字体飘逸又散漫,
看到这字,玉绵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人,衣着华贵,又有世家的丰神俊朗,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日更……不知坚持多久[囧]
第54章
“悬”……为何是个悬字?
玉绵脑中一阵阵的空白, 并未想起这其中的渊源,但是却觉得莫名的熟悉。
玉绵不动声色地收下,万事总有个渊源, 况且她当真觉得这个舍利子制成的吊坠,很熟悉。
钦天监的官员瞧见赵都督对玉绵不一般,更是把那油滑算计的心肠使了个干净,甚频繁找赵都督议事。
钦天监也是会找由头的,万事都挂上个朝廷和玉绵, 弄得赵都督一天都被绊住在钦天监, 想寻个空闲都不能。
玉绵在钦天监就得闲了,每日没什么活儿, 每日就是翻看翻看钦天监的藏书, 在藏书馆里徘徊时, 忽然就遇见了一本子不错的书。
最近她总是睡不太、安稳,赵都督倒是耐着心思给她讲话本听,他一个权臣, 若是讲兵法谋略绝对讲千百年也可, 但是讲起话本来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每次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本子,听得玉绵都快背诵过了。
这次这个话本就很新鲜。
待到了傍晚时, 玉绵在钦天监的门口总算是等到了赵恒。
赵恒一张俊脸挂着霜,牵住玉绵的手,带着隐怒道:“怕是再忍不了三日,我便要拆了这钦天监,将这帮人全都送到前线疆场上去预测他们被几刀砍死去!”
玉绵也知道钦天监之所以能请得动赵都督的因由,所以赔笑的挽住他的袖道:“瞧,这是什么,想着你忙朝事烦躁, 索性借了这本书为你解忧。”
赵恒横斜扫了一眼玉绵手里的话本,随后凑在她耳边道:“话本,倒不如你陪我做些旁的。”说完又大手揽着她的腰身,继续道:“比如,在卧房的榻上等着。”
他声音落在耳边痒痒的,言语的意思里带着揶揄和男女之间的情趣。
惹得玉绵脸儿红的跟苹果似的。
赵恒见她这幅羞赫的模样,倒是勾唇一笑。
玉绵低下头,握紧手中的话本。
之前的赵都督清冷不爱搭理人,但是从龙堂镇周家回来后,他性情似乎就变了,说不上哪里变,但是与她一起时,更多的男女之间的揶揄和活气。
赵恒看着娇媚羞赫的小人儿,想着快马加鞭的回去,给她念话本哄她睡觉也好,做些有趣的也罢,总归与她一起,是有无尽好玩儿的事儿的。
但是权臣乃是一国的肱骨,便是想玩儿,也得处理好朝里的事儿,这不,还未出宫门,就被兵部旁的事儿给绊住脚了。
他这一忙,整个马车就成了玉绵一个人的,舒舒服服又自自在在。
靠在马车壁上,不一会儿竟睡了一小觉儿。
等路过春香楼时,忽然外面熙熙攘攘的。
“没钱,还敢到老娘这里吃,霸王餐!谁给你的狗胆!“春香楼的老鸨尤秋娘叉着腰差人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赶出来,“离离是我春香楼的头牌,你以为你一个穷秀才能娶得起?!”
秀才张了张嘴,只见棍棒层层落下。
尤秋娘围着秀才转了一遭,一双精明的眉眼闪过些什么,“或者,来我们春香楼做个小倌?倒是可以和离离成为同行,你不就可以日日瞧见她了?”
秀才拧眉,“我自幼读圣贤书,孔曰成仁……”
“给老娘接着打!”尤秋娘淬了那秀才一口,“整日端着什么白首到老,恩爱不疑,这世道没银子,你拿着西北风来养她!?”
那些小厮也是当面找秀才麻烦,一棍子一棍子的打的很重,没片刻光景就把秀才打的只剩下半条命。
玉绵掀开车帘,目光落在那个秀才身上。
即便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目光还极为坚定的望着花魁离离窗户的方向。
玉绵叹了口气,差人将秀才欠的银子补给尤秋娘。
秀才转头望向玉绵,只听得玉绵淡淡一句,“权势催人低头,你如今这般只能凉了佳人心,何不考个科举?”
那个秀才一怔,正要说话却见车帘儿早已放下。
秀才皱眉,他身后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手里提着酒壶,上半身斜靠在春香楼的廊柱上,唇角一勾,眼尾随着微微上挑,显得极为倜傥风流。
尤秋娘谄媚地走到华贵公子跟前,笑的跟朵老棉花座子似的,“陈公子,咱们进去找离离吧,这世道,管闲事的真多。”
陈元瑜望着微微被风吹起的马车帘儿,眉眼里的笑肆意而爽朗,“秦玉绵。”
“吆,陈公子纵贯花丛迷怔了不是?”尤秋娘笑着朝陈元瑜甩了甩满是脂粉冲香的帕子,“我们春香楼花魁是离离,不是绵绵。”
“绵绵?”陈元瑜笑着拿折扇敲了敲尤秋娘的肩,将一锭银子扔给她,“不错,好听!绵绵。”
妾思常悬悬,君行复绵绵……
玉绵,你长大了。
马车一路绝尘,玉绵闲着无聊,便拿出那只佛骨舍利的吊坠来看。
马车一颠,明明混沌的脑际,却猛地涌上一阵清明。
“悬……悬悬,妾思常悬悬,君行复绵绵……是他。”玉绵猛地攥紧手里的吊坠。
陈元瑜……竟然是陈元瑜。
说起陈元瑜还是有段典故的。
陈元瑜是陈国人,父亲曾是陈国丞相。
那年,陈国国君寿辰,陈丞相携家眷进宫向皇帝恭贺寿辰。
陈丞相嫡女,也就是陈元瑜的亲姐为陈国贵妃,赐号“安”,陈国人常称呼她为安贵妃。
只是,这安贵妃跟宫里另一宠妃争斗的厉害。
安贵妃仗着自己父亲是丞相,在宫里嚣张跋扈,只是在那日皇帝寿辰宴上却被那个针锋相对的宠妃给陷害的没入冷宫。
那个宠妃收买了安贵妃身边的乳母,指使那乳母给安贵妃的小公主下毒,设计让皇帝误认为是安贵妃效仿武则天毒杀女儿来陷害宫嫔,当天贬黜安贵妃为庶人,废入冷宫。
之后,陈元瑜一家因为旁的缘故,惨遭流放,陈元瑜被陈丞相故交李国公收养。
李国公性情温和重情义,将陈元瑜当成亲儿子来对待,又因李国公和秦老太爷交好,所以经常带着陈元瑜来秦府串门。
玉绵幼年时候是经常见到陈元瑜的,她印象里的陈元瑜总是笑嘻嘻的,但也总是很讨厌,每次都惹得她哭的一脸鼻涕。
待玉绵回了府,就看到桌上一本子书,玉绵随后翻了翻,看到竟然是轮滑舞蹈的舞谱。
素光进门,见玉绵看的出神,便道:“想必是都督送您的,上面的舞蹈还真是稀奇呢。”
玉绵笑了笑,随后合上了。
她和赵都督一同从宫里出来,赵都督若是有这东西,自然会当场给她,不会拐弯抹角的。
待素光出门后,玉绵再次翻开,只见最后一页,有四个小字,“勿为朝笏。”
勿为朝笏,意思就是不要当朝笏一样的人,被人用着的时候捧在掌心,不用了便扔在角落里。
只此一眼,玉绵便明白,这个人想说的是她和赵都督的关系。
玉绵手指再次拂在那些小字上,待看到不经意的摺缝里那个“悬”字。
不由黯然一笑。芳芳
是陈元瑜送给她的,兴许是看到她对皇帝寿宴上的轮滑舞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