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愕然道:“月白色衣衫。”
公主当时不是看清了吗?
魏芳蕊:“原来我并未看错。”
宫女愣愣地看着她,全然不明白公主的用意。
魏妙沁昏睡了一整个白日。
白日里,有宫里的嬷嬷来请她进宫去,她都未能理会。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醒来后,她浑身都是汗。等从婉服侍着沐了浴,她便问:“昨个儿带回来的衣裳呢?”
从婉道:“洗了,奴婢亲手洗的,未假手他人。”
魏妙沁抿了下唇:“拿过来。”
她用热水洗的身子,这会儿额上又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头发丝都黏了些在脸颊两旁。旁人若是这样,便是狼狈不堪了。她这副模样,却是端的说不出的艳丽。
只一眼,便叫人浮想联翩。
从婉瞧了魏妙沁的模样,都觉得心肝发颤。
她应了声,飞速去取了衣物来。
魏妙沁抖了抖那件玄色外衫。
从婉这才慢慢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这是,这是,男子的衣物?”
魏妙沁抿唇不语,从针线笸箩里,取出了一把剪刀,喀嚓喀嚓便将衣物剪了。左右她是不会再还给荀锐的。不如剪了干净!
从婉看得目瞪口呆,紧张道:“昨个儿奴婢走后,姑娘又遇着什么人了?”
魏妙沁摇头不语。
她看不透荀锐想做什么,存了心想轻薄羞辱她?
也是,上辈子据传这人最为憎恶大魏皇室中人。还不知对她憋着什么坏呢。
剪衣裳费了魏妙沁不少的力气,等全部剪碎了,她才将手中的剪刀一扔,道:“烧了罢。”
从婉从不置噱她的决定,当下便依言拿去烧了。
等烧了衣裳回来,从婉却脸色忿忿。
魏妙沁见状,不免问她:“谁给你气受了?”
从婉忙摇头,道:“是听前头说了两句闲话,说是那边塞异族竟然在这个当口,突然起兵了……这太后的寿诞才刚过呢……”
异族起兵?怎么来得这样快?
魏妙沁胸口一闷。
闫焰怕是快要上战场了。
魏妙沁一下又想到了荀锐。
上一世,便是异族起兵后,那宋家人与荀锐越发合不来,将人欺压得厉害。
魏妙沁起身道:“收拾一番,去请闫家公子、静王府上静远公子。”
从婉立时应了声。
魏妙沁去了常与他们一并玩的地方等候。
只是她才刚落座,便见一个着月白色衣衫的年轻公子行到了楼上,见到她便目露惊讶之色,拜道:“见过元檀郡主。”
魏妙沁盯着他,脑子里却是胡乱地想道,这邢家公子真爱穿月白色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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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斗人
魏静远、闫焰,乃至几位皇子,都喜欢到这家山庄用饭食,等用过了饭,便会一并就在这庄子里,跑马、蹴鞠,又或是放鹰、斗鸡,捶丸、打马球、射箭等等……总归是没有他们所不能玩的。
这家山庄名为“鸣楼”,地处皇城郊外,可谓是京中一帮纨绔子弟最喜好的去处,平时也不乏一些女儿家跟随家中兄弟一并来玩。
魏妙沁也是其中常客。
有她在时,魏静远等人自然收敛许多,毕竟总有些玩法,是不好叫女孩子瞧见的。
上一世,这时异族还未起兵攻魏,她总往宫里去陪伴太后、皇后,又因京中众人都知她怕是要与邢公子结亲,魏妙沁便少于出门了。因而她过去并未在这里瞧见过这邢家公子。
说来也怪,邢家耕读世家,邢老太爷曾经教了不少学生,如今都入朝为官,历来奉行君子之风。他们最是瞧不上京中纨绔子弟的作风,邢家子弟又怎么会来这里玩耍呢?
那邢家公子并不避开魏妙沁的打量,大大方方上前来,如上次在宫中一样,离魏妙沁一丈远,并不敢过分亲近。
他笑道:“郡主可是在此处等候静远公子与闫公子?”
魏妙沁点了下头,并不多言。
邢家公子皮相虽然正合了她的喜好,可她生来实在见过太多优秀的男子。
说句乖张的话,她年幼时,几个皇子不还给她拎过书袋,捧过蛐蛐罐吗?他们都承自建康帝的好相貌。因而这邢家公子再好看,倒也不至叫她春心萌动的地步。
若要叫她十成十的喜欢,便实在难了。过去赵家姑娘还道她要寻着自己喜欢的,怕是比登天还难。
邢家公子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一身谦和温润的气派,又道:“今日五皇子前来鸣楼会友,我等便跟随前来作个陪。”
原来如此。
魏妙沁惊讶道:“五皇子现在何处?”
邢家公子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亭子里。”
魏妙沁点了下头,并不急着挪步子。
她与魏芳蕊等皇女皇子,关系实则是疏远的。
但五皇子不同。
她父亲南安侯说是建康帝的堂兄,但实则只是建康帝二伯父的义子。
五皇子的母妃丽妃,却是与她母亲孟氏一母同胞。只是二人相貌截然相反,孟氏生一张团脸,丽妃生一张巴掌脸尖下巴,眉眼艳丽,早年才得了造化,送入宫中,备得荣宠。除五皇子外,还曾诞下一位公主。
魏妙沁还要称她一声“姨母”。
因而从血缘上来讲,她与五皇子魏惊鸿更亲近。
邢家公子见她并不移步,突地又道:“他二位恐怕还要迟些时候才能来,方才听五皇子说,前些时候,这二位打了忠勇伯家的嫡子,昨日事发,今日该正要挨训呢……”
魏妙沁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拽出了这件事。
邢家公子没有撒谎。
上辈子,他们的确因这桩事挨了好一顿训。魏静远只是被罚抄了书,闫焰却是结结实实挨了顿打。
魏妙沁便也不枯等了,起身道:“那便先过去说说话。”
邢家公子当即跟上,仍旧与她一丈远,并不僭越。
这般做派,不似伪装,倒真有点邢家之风。
但这样规矩又成了木头。
魏妙沁想到这里,也觉得自己要求太高。她忍不住便笑了下。罢了,生在这样的人家,哪能真要求什么真心喜欢呢?
魏妙沁待那邢家公子便更和颜悦色了几分。
邢家公子也不卑不亢,低低与魏妙沁说起话,说庄子里稀奇的景色。魏妙沁常常到这里来,用她熟悉的事物来起话头,自然不会叫她觉得抗拒,下面的话便也顺理成章了。
说罢了景色,邢家公子便又说他昔年在外时,见过的一些奇人异事,品尝过的山珍佳肴。
这些又恰好是魏妙沁闻所未闻过的,当即便勾起了她的兴趣。
不知不觉便到了亭子外。
亭子外把守着侍卫,见了魏妙沁,侍卫立即便行了礼。
亭子内听得外头口呼“元檀郡主”,便有人掀起了纱帐,笑道:“元檀来了?”
魏妙沁拾级而上,便见里头坐了好些人,有京中王公贵族之后,也有那么几个大臣的儿子混在其中。
众人都拥簇着一面容艳丽的少年。
少年与魏妙沁同岁,正是五皇子魏惊鸿。
他一见魏妙沁,眉眼便都缀上了光,当即起身道:“妙妙快来,我分一半与你同吃。”
魏妙沁低头一瞧,便见他跟前摆了一道酒酿鸡。
魏惊鸿一张嘴,便有一点轻轻的酒气扑面而来,不臭,反是香的。
众人纷纷朝她见礼,又分开路,让她好到主位旁落座。
魏妙沁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邢家公子。邢家公子从入了纱帐后,便如隐形的人一般,竟然无人搭理他。
真奇怪。
京中众人都知晓,静王妃给她选了这位邢家公子,他们这样排挤他作什么?
魏妙沁便指了个凳子,道:“你不坐?”
邢家公子当即笑了:“多谢郡主。”一笑起来,更见俊美。
魏妙沁扭头过来,却见旁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瞧她。
魏妙沁没好气地道:“魏惊鸿,你瞧我作什么?”
魏惊鸿摇头叹道:“倒叫这小子沾了光,罢了罢了!不说他,妙妙快坐下。我有好东西给妙妙看……”
说罢,魏惊鸿一拍手掌,便有太监掀起了纱帐来,随即又见庄子上两个下人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魏妙沁心下还牵挂着异族攻来,闫家要率兵的事,这下没什么兴趣,便只随意猜道:“里头装了奇珍异宝?”
魏惊鸿摇头,笑得眉眼都微微眯起,那张肖似丽妃的面容更灵动了些。
“去打开。”魏惊鸿道。
当下便有人走过去,将那箱子打开了来,却见两口箱子里,各装了一个人。这二人看面容,他们的年纪应当在十三四岁,但看身形又不大像。因为他们是在太瘦了,一口箱子竟然能正好蜷下他们。
旁边一人笑道:“我曾听老师说,前些年云州大旱,竟有人易子而食。我听过后,心下倍觉惊讶,原来竟有这样的人……”
又一人道:“我还听闻,那大旱时饿极了的人,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妇人,竟也有能杀死一名大汉的,实在叫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