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川果然是疲惫的很,符若初让人端来的饮食,他等不及吃完居然歪倒着睡着了。
闵七愧疚道:“公子,是属下以小人之心度人了。孟如川对公子一片赤诚。”
符若初叹息道:“你也没错。我需要有人时刻提醒我,不能感情用事。也许站在局外的你,能更清醒一些。”
闵七细品这句话,不禁惊讶道:“公子您……”
“对,我对如川与对旁人不同,我知道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但大业未成我不会牵扯儿女私情,闵七,请你保持冷静,关键时刻拦着我。”
闵七心中苦笑,感情的事哪里能拦得住?但愿公子能忍住,不告诉孟如川那个秘密吧。可是万一公子还是说了,万一将来孟如川做了什么对不住公子的事,他拼死也要取了孟如川的性命。
孟如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公子初守在他身边,月香则裹着毯子睡在了铺盖上,那铺盖上有两个人躺过的痕迹。想来一开始公子是睡在月香边上,半夜里却还是醒来,又挪到了他这里。
稍微动一下,孟如川身上的薄毯滑落。原来是,公子为他盖上了毯子啊,心中无端一暖,他将身上的毯子扯下来,盖在了公子初的身上。
这几日自己虽然奔波辛苦,公子初在营地里估计也是日夜操劳,为了探寻商路的事情耗费精力。那张图纸是在他当初画的基础上,已经完善了不少,各种岔路标记的清楚,地下河再往前延伸了数里,哪里有转弯哪里有危险全都写清了。
公子对这条商路看来是志在必得。
他当然也要全力以赴。在孟氏祠堂外边,的确有官兵驻扎,不过那些难不倒他。取了东西,他马不停蹄就去了镇上的一个接头点,召集婉婷留给他的人手。
当年他也来越州执行过任务,这里的好几个头目他都认识,大家也知道他是婉婷的“儿子”,如今子承母业,拿着婉婷的信物,众人表面上自然表示归附。
孟如川也不客气,谁不服气,直接出招比划。免得浪费时间,一起上。他只是拿了公子初给他的那把匕首做兵刃,仗着内力高深和精纯的招式,以武立威。不服就打服,漂亮话也撂下了,打不过还不想跟着他干的可以走。可是谁又有胆子走呢?
众人也没想到四年前,越州第一剑侠薛放、蜀中绿林盟盟主郑遂都是孟如川杀的,三年前大内第一高手段伟诚也是死在孟如川的手上。他那时才十四五岁啊!原来他就是婉婷一直藏着的那个高手,组织里最厉害的刺客。
不听他的话,那不是找死?
孟如川离开前对公子初的隐瞒,其实也是有这一层顾虑。婉婷留下的人手,有许多并不是逐月国旧部,而是经营多年陆续收拢的,邪门歪道居多,乍然换了他这个首领,绝对不是名门正派那种继承逻辑。以雷霆手段,以血腥压制,说不得还要出人命。这些肮脏的事,他并不想让公子初知道。
除了表面上的疲惫,他力斗数名高手,其实体力损耗不少,毒性又隐隐压制不住。他禁不住轻轻咳嗽。
偏偏符若初睡的浅,那么轻的咳嗽声,她还是听到了,睁开眼,果然见他手捂着嘴,不免关切道:“如川,你醒了啊?哪里不舒服,我帮你调理一下。”
“有劳公子了。”孟如川并未推辞,公子初的内力对他而言如蜜糖,在他筋脉中游走带来的全是舒爽。这时候他才不会逞强,乖乖盘膝坐好。
“把外袍脱了吧。没有衣物阻隔,效果会更好一些。”符若初别有用心的提了要求。
孟如川不疑有他,将上衣全都脱掉,露出了潦草包扎的布条。与那么多高手拼斗,他虽然占了上风,却不可能完全不受伤。不过这些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皮肉小伤。
符若初看了却是心中揪痛。
孟如川嘴上说的轻巧,就像是回家取个东西喊仆人来帮忙干活一样。实际上,婉婷留下来的东西和人哪是那么容易就拿到的?东西是死的跑不了,人心呢,若想快速收拢旧部,孟如川身上没钱,他凭什么发号施令?肯定是要以武立威服众。
他去的时候一句都没提这些困难,大约就是有这一层顾虑。他怕只拿着婉婷的信物,这帮混江湖的人欺他年幼,根本不听话吧。
她早该想到的。上一世她以嫡出公主之尊下嫁到丞相府中,那些奴仆看起来对她恭敬有加,实际上还不是欺上瞒下敷衍了事。她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用了不少手段,恩威并施才将后院里这些人理顺能用了。
孟如川这一趟的辛苦,他不说,她却能明白。
以内力帮他调理经脉,压制又在蠢蠢欲动的毒性,费了不少功夫。接下来,她又亲自为他将外伤重新上药包扎。过程中她没有多问,只是动作极为轻柔,也没有再借机卡油。
“公子为什么不问我都做了什么?”孟如川不知公子初为何今晚如此沉默。
符若初幽幽道:“婉婷留给你的人手哪是那么容易收服的?我知道你都是为我,我还问什么?所以以后我帮你疗伤,是应该的,你坦然受着便是。”
没想到他不说,公子初居然也能想到。知他,懂他,如此信他。他怎能不感动?身上的伤痛一下子不觉得了,整个人沉醉在公子初温柔的话语之中,一时恍惚。那羞耻的梦境再度弥漫在脑海中,如疯涨的蔓藤,侵蚀着他的清明神智。
“公子,抱抱我可好?”孟如川不由自主的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这可是你说的。”符若初笑了,她克制了那么久,却被他一句话轻易破了功。她从背后抱住了他,下颌搭在他的肩头,脸贴着他的脸,轻轻咬住了他已经羞红的耳垂。
他浑身颤抖,如梦似幻,分不清现实。
她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就是不放开,咬了这边咬另一边。
孟如川终于是忍不住全身的燥热,他觉得被公子碰过的地方都好似着了火一样,不只是他的耳垂。
“公子,嗯……”他的喉结上下浮动,声音磁性而沙哑。
符若初却猛然惊醒,不行啊。这是什么地方,她若真将他撩拨出火,该怎么办?真将他办了?
她这身体还太小,一点都没有女人该有的那些。她此时给不了他最好的体验,她也不能就这样随便交出自己。既然已经意识到她对他的感情不一样,她反而不能像当初想象的那样,只是玩一玩那种心思了。
她放开了他,退后了几步,叹了一口气说道:“如川,我喜欢你。你的身体也不会撒谎,你对我有感觉。只是今晚,还不是时候。”
孟如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刚才那种燥热和冲动,羞愧的低下了头。他承认刚才真的已经无法自持,简直就要以为又是一场梦了。可是他的梦里,公子初是女子。他与她,行世间极乐之事,他是疯了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事?
“是在下唐突了。”孟如川拿起了自己的衣袍,行礼后,仓惶的走出了帐篷。也许吹吹冷风,他能清醒过来?
没想到,闵七居然也没睡,就在帐篷外边守夜。以他的修为和耳力,是不是能将帐篷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孟如川心虚,不复以往那种从容,躲避着闵七的目光。
见孟如川终于出来了,闵七却不打算放过他,神色阴沉的问道:“公子又帮你疗伤了?”
孟如川迅速将外衣穿好,不晓得闵七身上为何散着浓重的杀意,他只得点点头承认道:“是的。”
“公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闵七盯着孟如川俊秀的容颜,咬牙切齿说道,“你不能辜负她。”
“闵七,我也喜欢公子,不是那种臣下对主人的仰慕,而是,仿佛男人对女人那种感情……怎么办?”孟如川终于承认,“要不你揍我一顿,将我打醒?”
闵七冷哼,赌气道:“傻子!我真恨不得揍你一顿。不过看你犯傻,我更高兴。”
第54章 就是你了
当孟如川知道了符若初的秘密之后, 再回想闵七的这句话,的确觉得自己真傻,傻透了。
可惜现在, 孟如川还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有病,为此纠结,自己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亦或者其实他只是喜欢公子初, 无论公子初是男人还是女人。
第二天一早, 闵七高价收的一大筐盐也到了。他们带着这筐货,向着约好的地点出发。
彩凤部显然对这一次交易很重视,来的不只是骑着白虎的银铃, 族长和族长的儿子,以及部落里的一位长老,外加两名族人都通过山洞的密道来了。他们带着部族的土产一早就等在约定的地方,翘首以盼。
闵七找人搜罗的是上等的海盐,盐的味道浓郁,筐子都不必打开, 彩凤部的族长就已经闻出了味道,点头道:“是海盐, 很新鲜。”
彩凤部的族长所古图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喜色,不过他汉话讲的不好,只以南蛮语招呼客人。
银铃就为他们翻译道:“远道而来的朋友,你们的盐是要全部卖给我们部落么?”
符若初客气答道:“是的, 尊敬的族长大人。我们知道彩凤部是这一代最强大的部落,找到你们,我们就不必找其他人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