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川,想什么呢,眼神发直?困就闭眼睡会儿。”符若初笑着轻语。
孟如川慌乱的闭上眼,压抑着真实的情绪,故意提起了正经的话题:“公子,那本书上说的君权、相权和民权,又是何意?帝师这些话,我虽是一字不落记下来,却还是不太懂。”
一提起这个话题,符若初立刻来了兴致。上一世活的虽然并不成功,她却比普通十四岁的皇子经历更多也被动的知道了更多。又因着下嫁丞相之子,不仅仅能从皇室的角度看问题,也能站在臣子的那一面观察政体的弊病。
她兴致勃勃讲道:“自古帝王都宣扬君权神授,却不知沧海变迁,民智也在发展。古时国家疆域不大人口不多,帝王集权亲力亲为治理,并不会很吃力。但是随着疆域扩展人口越来越多,国家的治理需要更多官员执政,分权共治。
帝师的书册里提出了一个新思想,有关如何统治更大疆域乃至天下的方法。他认为帝王应代表的是最高的权威,进行裁判,而非事事都过问。相权则代表着执政一方,协理百官,如果遇到了疑难,应提出不同的解决方案再呈报给君主裁判。帝王不能参与到具体的事务,否则裁判就会有失偏颇。君主需永远站在更高处看大局,以民为本权衡利弊,而非陷于细节耗费精力。
至于民权,就是给百姓选择的机会。士农工商百业平等,每个人都有机会读书科举,农耕之家有富裕劳力,便可以经商致富。商人也如农工阶层一样纳税,为国家做出贡献。所以经商并不是末流,发展工厂也不是歪路,反而能促进民生改善生活。剩余劳力都进工厂做工,或者经营买卖,各自有事忙有钱赚有饭吃,自然不会有流民动荡生乱之忧。
只有君权、相权和民权各得其所,各安其位,共同努力,才能维系更大的帝国,形成良性运转,长治久安。”
第48章 去泡温泉
孟如川安静的听着, 以前他从未深想过的高深治国之道。毕竟那些离他的生活太遥远,那时的他甚至都不晓得自己能否活到明天。然而现在,他躺在公子初的身旁, 也许几年后,他就能亲眼见证公子初去实现那些理念,他也觉得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公子初一样跃跃欲试。
公子初愿意与他分享这些理念和思想,这些治国的良策, 天下的维系, 公子初都与他说,将其中的内容掰开揉碎给他讲明白,一点都不嫌弃他在这些事情上的无知。
他是何等有幸, 得此信任?公子初若是只将他当作一把刀,一名死士,是绝对不会有耐心讲这些给他听的。
信他,用他,不弃他。公子初答应了,也的确是在努力践行。他要变得更强大更博学, 才能为公子初做更多的事,不能辜负了这等信任与栽培。
车队人马一路前行, 临近傍晚,到了一处山腹之时,忽然遭遇了一场暴雨。
江咏歌和符若初等人虽然有马车,不过大雨滂沱之下, 没有避雨的地方,马车的篷子也撑不住,车内下起了小雨, 实在狼狈。其他步行或骑马的随从就更是被淋透了。雨停之时,满身泥水,原地都无法扎营。
而且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前路滑坡坍塌,不花费一些力气没有两三天的功夫,根本清理不出来。鉴于此,车队只好回撤了十里,在一处镇子上扎营。
这镇子名为望山镇,百年历史,人丁还算兴旺。不过小地方与襄州城内没得比,大一点的酒楼和客栈都没有。距离最近县城的官府衙门,也还有三十里路。
带队的礼部官员请示了江咏歌,决定就在镇子上安顿下来,再派点人马杂役去山腹那边帮着清理道路,争取少耽搁几日。
江咏歌以前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不过却打听过,附近有个不错的消遣之所。
当日在客栈里,吃着寡淡粗陋的汤水,江咏歌故意感叹道:“公子初,这场雨将你我留在此地,必有深意。”
符若初心说什么你我,明明是她与孟如川。江咏歌吃饭自己找个桌子便是,怎么总往她这里凑?当然之前已经从江咏歌身上弄到了好处,花了人家银子游山玩水,白piao了人家费了那么大代价搞到的帝师遗书,她姑且耐着性子敷衍两句便是。
江咏歌没想到符若初会搭腔,更是受到了某种鼓舞,厚着脸皮说道:“其实那山中有一处温泉,叫猴儿泉,对治疗外伤调理气血最是有益处。反正明后天也走不了,我们几个都有武功,偷偷去找那泉水泡一泡,也没白来一趟啊。”
符若初的确想过泡温泉的事。况且那温泉听起来对孟如川的身体也有益处。除了自己不是很方便以外,还真的是个不错的提议。只要对孟如川有好处,她愿意冒这种风险。何况她现在一马平川的身材,裹上一件袍子,一起泡温泉,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心里已经是决定要去,符若初面上却还是露出几分犹豫,打算再从江咏歌哪里榨点好处:“江兄说的地方可是有人建了别院么?或者是什么寺庙名胜有人打理的?”
“你当时龙隐山啊,这种荒郊野地哪有那么多有钱人。况且猴儿泉所在之处四面陡峭,普通人没有武功很难过去,多是江湖人去消遣。我们若去,提前安排护卫清场便是。”江咏歌早就腻歪了繁华之所,总想寻点野趣。
“我的孟郎倒是该泡一泡温泉,只是他也不会武功,能去的了么?”符若初满眼期盼。
江咏歌却听得有点心塞。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能以习武之人的由头,哄着公子初去玩,没想到人家心心念着孟郎,走哪里也要带着。不过他还能说不让去么?牙缝里挤出一句答复:“你让护卫影卫带着他上山,自然是可以去的。”
“那太好了!何时动身呢?”
“哎,我先让人去看看,近期那边是否太平。万一有什么江湖人已经占了场地,我们总不能去生事。”江咏歌说完这句,就吩咐手下先去打探情况了。
次日清晨,江咏歌知会了一下那个礼部的官员,便点了几个高手与符若初的人一起向着山中出发。
符若初特意让人找来了两台滑竿,让自己的护卫分别抬着她和孟如川上山。
江咏歌自恃轻功了得,才不屑如此“靡费”,撇嘴奚落道:“公子初好大的派头啊,上山泡个温泉也不自己走路?”
符若初笑道:“我虽是练过武功,可哪里比得上江公子的身手。万一自己走路拖慢了行程,耽误了江兄的雅兴,不是更落埋怨。”
上到半山腰,有一处陡峭悬崖,只有一处锁链桥连通两边的山崖,其下便是深渊。这种锁链桥上原本是铺着横木,但是年久失修,那些横木多有缺损腐化。符若初这才让人收了滑竿,她亲自扶着孟如川一起过桥。
江咏歌走在前面,足尖点地几个起落就到了对面。
闵七皱着眉头看着小心翼翼扶着孟如川往前挪的公子初,提议道:“公子,不如让属下背您过去,再安排人将孟如川也带过去?”
“那桥看着不太结实,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走怕是不安全。我们又不赶时间,慢慢前行便是。”符若初的心态很好。
闵七又说道:“那让属下扶着孟如川吧。公子您注意自己脚下就好。”
符若初知道闵七的想法,这几日她与孟如川出则同车,入则成对,闵七估计又不放心怕她把持不住?
“其实不用扶,在下自己走便是。”孟如川松开了符若初的手,自己拽着铁链,慢慢挪动脚步。
符若初心想以孟如川的武功,若不是为了刻意掩饰,这段路还不是小意思?现在偏偏装的这么辛苦,又要被江咏歌鄙视,实在是,应该再找个机会从江咏歌身上榨多点好处才解气。
无端又被记了一笔小黑账的江咏歌,站在对面突然打了个喷嚏。这天气挺好的,不冷也不热,他身体一向好,是谁又念叨他呢?
不过再抬眼,公子初已经走到桥这边,连那个看起来病弱的小白脸孟如川也磨磨蹭蹭走了过来。那锁链桥怎么就如此安稳,就不出一点状况,吓唬一下那个姓孟的?
终于行到了目的地,果然见野趣盎然,周遭连个凉亭都没有。完全只是几眼泉水,外加苍松翠柏,鲜花绿草环绕。
江咏歌直接开始脱衣服。
符若初则讲究的让侍卫们扎了一个帐篷,她进去帐篷里脱了外袍鞋袜,穿了褥衣褥裤这才出来。
再一看江咏歌,早就赤着脊背跳入了一眼温泉,也不知道他下半身是否穿了衣物。
有几只猴子原本在那温泉池里泡着,见江咏歌下来,全都惊得蹦跳上了岸边的树上叽叽喳喳,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符若初嗤笑,转头去了另一眼泉水,还让护卫给弄了一个帐子围了起来,完全阻隔了周围的视线。
江咏歌抬头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帐子,不满道:“公子初,出门在外你还穷讲究那些劳什子的做什么?快把帐子撤了去,你不觉得闷么?”
符若初笑道:“我是看某个大块头有碍观瞻,影响了风景,才故意如此的。”
江咏歌讨了个没趣,正想着该如何反驳时,又听符若初柔声喊道:“孟郎,你也下来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