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贸也紧张的闭上眼不敢看,刘勋却感觉到了一阵阴风。他全身一激灵,完全是下意识的, 挥手阻拦。
那个内侍竟然是会武功的,烛台在手中轻灵如开刃的匕首,绕过了刘勋的手,再一次攻向刘贸。
“这里也有刺客!”刘勋惊呼。
禁军护卫们冲上前,与那个内侍缠斗起来。
刘勋松了一口气,正要扶着柱子喘息, 却又瞥见一个带刀护卫居然一刀向着吓坏的刘贸砍了过去。他把心一横,冲了过去, 抱住了刘贸。将缩成一团的弟弟全都护在了自己高大的身躯之下。
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那个带刀护卫反而捂着手腕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个酒盏碎裂成片,掉落在地。
刘勋这才看清公子初那边一个面貌普通的侍从,自桌上又拿起了几样东西,杯碗盘碟甚至筷子都能当暗器丢了过来。周遭意图不轨的那几人都受了攻击, 不敢再靠近刘勋这边。
那个侍从一个起落,就到了刘勋身边。赤手空拳,身手敏捷, 阻拦着刀光剑影,护着他和刘贸,送他们去了大殿另一侧公子初那一边,脱离开了这边混乱的战团。
这时刘勋再看大殿之上,那些纨绔公子们大多吓得瑟瑟发抖,躲藏在自己的侍从之后,根本无心顾及旁人。这些贵公子们,一点都没有胆气和担当,他们就是新帝宠信的人?就凭这些人怎么能与英明神武他的父王抗衡?连刘勋都有点看不起这些人,更别说此次被行刺的目标刘贸了。
刘贸带来的那个高手侍从武艺果然不错,而且眼明手快,在其他护卫侍从的配合之下,很快那个手持发簪的宫娥、那个拿烛台的内侍以及带刀的护卫,全都被击毙,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骚乱这才止住。
宫宴之上出了刺客,新帝不在,说不定还有隐藏的刺客没有动手,没调查清楚之前,新帝肯定不会再回来这等危险之地。哪怕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看到刺客的目标是摄政王家的公子。谁又晓得是否有其他的刺客隐匿,目标是别人呢?
刚才那一片混乱之中,符若初表面随大流躲在孟如川身后,心内却格外镇定,她的目光分了一些在江咏歌的身上。
刺客在宫宴上公然行刺,堂堂大内第一高手的弟子江咏歌居然表现的如普通人一样,躲在了侍从身后,一点都没有高手的风范。她也注意到,与江咏歌类似的好几个公子哥,似乎只是故作慌张。
他们如果不是早知道有行刺的计划,那就是与江咏歌一样,或许身负上乘武艺心里根本不怕,表面上故意装样子而已。
乍一看今天这场刺杀,发生在新帝离席之后,二皇子也没有到场。刺客的目标又是刘贸,莫非是新帝针对摄政王的计划?可是仔细想想,新帝怎会如此愚蠢,在自己的地盘上纵容刺客行凶,还让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自己这边?
再者,那些刺客都被灭口了,多半是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他们知道的真相。
这时,大内总管陈通从殿外进来,传了圣旨口谕,说圣上听闻刺杀之事受了惊吓,今晚的宴席便散了,让众位贵人先行归家去。
符若初这一席在最里面,她又故意走的很慢,落在人后,与江咏歌一样。在走出殿外的时候,江咏歌快行几步,凑到近前低声说道:“公子初,二皇子有请,如果您不急着回府,不妨去二皇子殿下的寝宫一叙?”
果然,二皇子那边等着她呢,也许圣上也在那里?
“是应该顺便探望一下二皇子,听闻他病了,也不知需否药材?我从北燕倒是带了不少好药呢。”符若初顺着话茬说了一句,也没有多问,跟着江咏歌去到了东宫旁侧,二皇子的居所。
都说新帝对二皇子格外宠信,兄弟两个无话不谈,几乎形影不离。除了上朝的时候分君臣,在私下里相处全然是如普通人家的兄弟那样。又因为同在宫中住,新帝又没有立后纳妃,便是夜晚,也经常会召见二皇子,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自幼一起长大,也不知道他们这兄弟两个有多少话,说了这十多年也不曾说尽。
进入到了二皇子所住的寝殿,宫人们全都悄悄退下了。闵七和孟如川也被留在了宫殿门外,江咏歌还特意用眼神警告孟如川。
单独一个被请入寝殿,符若初并不怕,举止从容镇定自若,不免让江咏歌又高看几分。
室内重重帷幕之后,果然有两个人。一坐一立,一个是头戴金冠身穿龙袍的当今圣上居中端坐,还有一个是面色红润毫无病态的二皇子立在圣上旁边。
符若初规矩的给这二位行礼,新帝便挥手赐坐。房内没有别的侍从,居然是江咏歌亲自给搬的凳子。
“公子初,刚才大殿之上的戏好看么?”新帝笑着问话,“你先别说,朕猜猜看,所有刺客都死了,对不对?”
“正是。”符若初答道,“那么刚才行刺之事,还真是摄政王主使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连亲儿子都当成了演戏的道具?”
“是不是摄政王,朕无凭无据的怎能胡乱推测?”新帝已经习惯了不会轻易明确表态,何况深宫之内,摄政王的眼线那么多,言多必失。倒是公子初一上来就如此明问,是在表露投靠的意思,还是展示小聪明故意套话?
江咏歌躬身行礼,低声对新帝和二皇子说道:“陛下,殿下,婉婷之子孟如川就在殿外,今日庆功宴,他全程参加了。”
二皇子一愣,不待新帝说话,便发声质疑道:“公子初你这是何意?听咏歌说,你之前对孟如川很是维护的样子,孟如川也对你一片忠诚,可见你们主仆情深。但是扭脸你就献上婉婷的人头来圣上这里邀功,还带着孟如川?莫非那人头不是真的?”
符若初轻轻摇头,低声解释道:“婉婷的人头是真的。不过孟如川不是她的儿子也不是孟澄海的儿子,只是婉婷抢来的一个无辜的孩子,为了拴住孟澄海的心。”
“这些隐情你又如何得知?”新帝好奇的问了一句。
江咏歌也有一点怀疑,问道:“臣见孟澄海和孟如川容貌相似,若是没有血缘关系,似乎说不过去。”
符若初回复道:“孟如川或许出自越州孟氏,这事圣上不妨派人去查一查。反正臣下有线索查到了真相,后来围剿婉婷,她伏诛之时,孟如川曾以身相护求臣下饶她姓名,婉婷颇为感动这才说明,孟如川并非她与孟澄海的亲子。所以孟如川在摄政王府受苦三年,婉婷依然能不闻不问潜逃在外。”
符若初敢这样说,是因着以前知道的信息,越州孟氏十几年前就有几个孩子走失和夭亡,在那种边远地区,当时孟氏又非富贵大族,哪怕报了官,也少有人关注更不会留下明证。假托孟如川为孟氏族人子弟,与孟澄海容貌相似不足为奇,基本上无法查证。
这个事还是孟如川给的建议,他不愿新帝这边知道他的真实身世。而他编造的这一套,一定要与摄政王那里知道的有差异,未来才好用这种信息的不对等做手脚。
符若初对此很是赞同,也深有体会。
上一世她掌管内宅,实际上大小事情也还是要经婆婆最终裁断。但是婆婆年事已高不可能事无巨细的过问,她会将一些没必要让婆婆知道的事边缘化处理,让大家所知的消息不对等,这样才有她用武之地。只有能管大事做得了主,才抓得住权利,才不会只是个顶着主母名头的摆设。
而眼下,孟如川的真实身世就只有她这一方掌握真相,其余都是假消息,这样才有运作的空间。才能用这些不对等的消息,让新帝和摄政王之间产生更多的猜疑。
果然,新帝问道:“既然你都能查到的事,摄政王那边岂会不知?”
符若初别有用意的言道:“摄政王那边是否知道这个真相,臣下并不清楚。臣下在确定消息后,第一个向陛下禀告,并未告知摄政王。此番带着孟如川入宫面圣,也是因为他知道有关山海图的线索。那个线索,他只愿向陛下亲口讲。”
“那将他叫进来回话吧。”新帝吩咐了一句。
二皇子使了个眼色,让江咏歌戒备。
符若初也能感受到宫殿内外隐藏着几名不弱于江咏歌的高手,暗中保护。在加上没人知道孟如川身负上乘武功,新帝这才有如此胆气。
符若初在出发前就交代过,她希望孟如川编个谎,将山海图的线索指向南昭的南境,或干脆是越州孟氏族人曾经聚居之地,那样起码能将新帝的人马南辕北辙的支开。
孟如川就说,婉婷留给他的东西恰好在越州,说不得那些秘密真的有能派上用场的。不如这一次在新帝面前趁机取得信任,能找到由头去一趟越州。
身为质子,符若初如果没有新帝的批准是不能够离开杭城范围的。当然就算新帝准了,摄政王不准,她也走不成。这事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但是南境,符若初肯定要去,她要亲自找一趟凌承辉。
上一世,那个率兵攻入北燕都城的先锋官就是姓凌,会不会与凌承辉有关?另外南境再往南,便是化外蛮夷之地,据说那里毒障千里虫蛇鼠蚁乱行,没有像样的国家,各部落聚族而居。但是他们对中原物产和文化很是向往,却因着穷困蛮荒根本拿不出物资交换南昭出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