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二出去,苏言却一口也没吃了,扒拉了下碗里的饭,抬头瞥了一眼温染,却发现温染也正好在看她。
一下就坐实了她心里的想法,行刺盟主的,也许就是他了。
苏言一晚上没睡踏实,翻过来是行刺的人被抓个正着,然后被处以极刑,翻过去是纳兰璟双手抱胸一脸阴森森地看着自己,就好像在质问她,为什么有事瞒着不说。
所以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苏言一声叹息,从床上爬起来,看见铜镜里头,自己那显而易见的熊猫眼,又是一声长叹。
她有种预感,盟主遇刺一事,并非有那么简单,不然为何正好和他们从汴梁出发的日子相同呢?
原本以为当年的事情,同她这等无名小辈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现在看来,她就是个牵线娃娃,哪一头都牵着她,关键是就连她都不知道会被这些线牵去哪里,又会有什么后果在等着她。
用过早膳,纳兰璟就毫不客气地把她拎上了街道,美其名曰,看看滁州的风土人情,实则就是暗访他想去的几个地方。
温染又正好被郡主缠住了,说要去逛逛。
苏言秉承着大度又包容的原则,让温染放心大胆地去,就是把钱袋子给收好了,自家男人和别的女人逛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花钱就不行了。
纳兰璟带着她去了一处破旧但依然宏大的宅院,看出来这儿好些年前也是个大门大户,就是常年没人打扫过了,连门口两个灯笼都被风吹得只剩骨架了。
可府前的牌匾还能瞧清楚,这是——凌府。
带她来这儿干什么?苏言以为怎么也是找找当年的故人,或者去林莞遇害的地方找找线索,来一个早就没人住的宅院做什么呢?
纳兰璟不像是头一回来这儿,轻车熟路就往后头走。
难道经常来这儿?
“苏言!”
“怎么了?”
苏言正摸着大堂的瓷瓶,估量这玩意儿带出去能卖多少价钱,就听得后头一阵疾呼,纳兰璟倒是头一回这样叫她,所以苏言没怠慢,揣着瓷瓶就朝着声音那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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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屋
苏言总算知道让纳兰璟能够大声呼唤她的是什么事。
因为他们大白天撞鬼了。
不是扮作鬼样子的人,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实实的鬼,下边儿飘着没有脚的那种。
还好苏言怀里头抱着个瓷瓶,不然就得抱纳兰璟来遏制她心里的恐惧了。
虽然她是见过阎王的人,但是阎王那小子长得还算眉清目秀,除了脸色铁青这一点异常之外,其余瞧着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而屋里头这两位了,那可就长得比美国恐怖故事里头的丧尸还要再“客气”些了。
“你看得见吧?”
虽然抱着个瓷瓶,又是大白天,但是这屋子破旧昏暗,苏言心里发虚往纳兰璟那儿挪了几步。
“没看见,叫你做什么?”
“你不是和阎王关系挺好么?赶紧叫他上来收啊!”
苏言的话换来了纳兰璟的一记斜眼,里头的冷嘲热讽一点不少。
“叫一次,减寿一年,你也能叫,你还年轻,你来吧。”
这怎么还有不平等条约?
苏言乖乖把嘴闭上了,发现这两位,虽然面目可陋,但是一直就飘荡在房间的最里头,也不吓人也不乱动。
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小步,心里把各路菩萨,东方的西方的各路神仙全给拜了一遍。
一直走到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苏言才发现不对劲。
要说是鬼,应该是虚无缥缈,没有实体的。
怎么这二位,还能瞧见明晃晃的布?
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树枝,轻轻拨了一下那布,发现里头空荡荡的。
心里一直打着鼓,也不敢抬头去看,毕竟刚才站远了些,觉得还不太骇人,这要是一抬头就是个爆眼珠子长舌头,她真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你过来看看,这人很奇怪。”
结果纳兰璟站着不动,就在刚才的地方,双手抱胸,抬头打量着苏言头顶上这两个“鬼”。
苏言总觉得自己身后阴森森的,所以赶紧扔下树枝就跑回了纳兰璟身旁,“叫你过去看,你干什么呢?”
“这是个阵法。”
阵法?
苏言东瞧瞧西瞧瞧,硬是没看出来,这破败又脏乱的屋子会是个什么阵法。
“你还懂这个?”
问完,苏言就想起来,要不是懂这个,纳兰璟怎么会想到和阎王做交易,把她从二十一世纪拉过来做炮灰。
纳兰璟看明白了之后,足尖轻点,就到了房梁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纳兰璟上去之后,就被一根柱子挡着了,苏言看不到人,心里实在慌得没底,连着叫了两声都没人答应。
“纳兰璟!”
再叫这声时,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大有纳兰璟再不答应,她就落荒而逃地意思。
结果没等来纳兰璟的回话,倒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是一股灼热而让人不安的视线,苏言不敢回头。
抱着个瓷瓶就像抱着自己的一颗定心丸。
心里把纳兰璟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就在苏言全身神经绷紧到快要断裂的时候,纳兰璟一个翻身就下来了。
但是一抬头,眼里就乍现一抹精光,不由分说就往苏言后头奔去。
“你等等我啊!”
好不容易等到人下来,结果一下来就开始跑,把她一个人撂这“鬼屋”里头。
等人追出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正巧一阵阴风刮过,从裤脚里头往上钻,苏言直咽了下口水。
这到底是让她来找线索,还是让她来玩鬼屋的?
她现在正站在前院的正中央,前头是紧闭的大门,两旁是厢房,全都关着门窗,后头是大堂,总觉得阴沉沉的。
静心倾听,哪儿都没半点声响。
她是出去,还是在这儿等着?
说来奇怪,她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有要出太阳的意思,怎么现在就昏天黑地的了?
谁给加的特效啊?
“纳兰璟?”
扯着嗓子喊了一通,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呜呜”的细微声响,听起来特别像那什么在哭。
“纳兰璟!”
抱着就喊一次,再不来人就揣着瓷瓶跑路的心,喊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果然起了作用,却是右边厢房传来的异动,像是什么东西在“哐哐”砸门。
要早知道这凌府是个实景的逃出生天,她就多带点装备来了,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怀里这瓷瓶,这还比不上一个黑驴蹄子呢。
在二十一世纪,她就一直没胆子玩逃出精神病院,现在倒好,回到了古代还让她被迫挑战自我,等找着了纳兰璟,她非得好好聊聊这事。
苏言站在走廊上,飞扑起一脚踹开西边厢房的门,又赶紧躲开。
扬起来的灰尘足足有七八尺高,正好将门框那儿能看到的地方挡的严严实实。
等灰尘散去,苏言睁大眼睛去瞧,就瞧见纳兰璟瞪着眼睛在摇头,看那五花大绑的趋势,苏言就知道中计了。
还没转身呢,就感觉到后头一凉,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的危机感。
连反抗都显得多余。
苏言就是觉得怀里头的瓷瓶可惜了,落地的时候,苏言都没敢正眼看。
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被后头那人一道丢进厢房里头了,紧挨着纳兰璟。
但是她待遇好些,嘴巴里头没堵封条,看来这人还是有些怜香惜玉之心。
但显然苏言想多了,那人不封苏言的嘴,纯粹是因为那人根本就是冲着苏言来的。
“青冥上河图呢?”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听风就是雨啊!她都不是凌青雪了,还找她要图。
跟风要不得,得有自己的判断。
蹲在苏言面前这壮汉,把自己蒙的那叫一个严实,就露出两个小洞,连眼珠子都看不全,但就光露出来这么一点,苏言就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善茬,那里头都写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所以苏言不敢废话,直接了当交代了自己不是凌青雪,和凌家没关系,更不知道青冥上河图。
“这是凌府。”
那人显然不相信,不是凌青雪,回凌府干什么。
总而言之,那人就是打定了主意,苏言和凌家脱不了干系,直勾勾地盯着她,就等着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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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郡主的计谋
而另一头,温染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郡主对他的司马昭之心,可是路人皆知。
被拉着出来逛街就算了,偏偏郡主还一副女主人家的姿态,不是想挽着他的手,便是瞧见一个什么玩意儿就往自己头上笔画,一个劲地问,好看么
可温染一颗心早在苏言走的时候,就跟着一道飞走了,所以郡主说什么,做什么,他看在眼里却并未过脑子,脸上挂着敷衍到极致的浅笑。
郡主怎么说也是宫里长大的,学得最好的功夫就是察言观色,所以自己乐呵半天,发现心上人半点心思也没放在自己心上,立马脾气就上来了。
“温染,我这回帮着温家,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