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大将军府里,容荀已经养病月余了。这时,他的夫人陈氏正在屋里指着几个献媚的丫鬟臭骂。
“你们这起子狐狸精,不知羞耻的贱人,没看见少爷身子不爽吗?就会爬床掀被的,日日紧赶着往上爬,掏空了少爷的身子骨,把你们这起子小贱人都送到窑子里去。”
“哎呀,呜呜,少爷,你看我们不就是想逗你开心吗?少奶奶怎么这么说我们。”
“就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呀。”
几个通房丫鬟都是牙尖嘴利的,觑着陈氏不得宠,立即捶胸顿足地假哭。
“你们这些死贱人,蹬鼻子上脸呀。来人,拿鞭子来。”陈氏眼一竖。
“少爷,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几个女人喊了起来,有人扑过来拽住容荀的手猛摇,闹成一团。
一屋子的女人吵吵嚷嚷,容荀头都疼了。甩开丫鬟,他随手操起一个茶杯砰地一声狠砸,“吵什么吵!闭嘴。你,你,你,都滚出去。”把丫鬟全部赶出去,他指着陈氏的鼻子骂:“你也一样给我滚出去。夹枪带棒的,骂谁呀?”
那陈氏也是刁毒泼辣的,眼一挑,“我能骂谁呀?不知道少爷总是为了谁一次次地掉在陷阱里?那个女人就那么好,让你甘心情愿地跳悬崖?我劝你收收心思吧,轮不到你的。”她冷笑着讥讽,摇着羽毛扇子往外施施然地迈步。
“等等,你给我站住。你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轮不到我?”
止步转脸,陈氏唇角牵出一丝讥嘲:“这阵子少爷病歪歪地,你自然不知道。我前儿往娘家去,听到我嫂子说……那个全京城没人敢娶的女人勾搭上了京兆府的裴绍均。你说他那么狠的打你,为何呀?”
“裴绍均的爹娘是死得早,可他有个好婶婶。即便老王爷过世,郡主依旧是郡主。有些事,皇帝还是要照顾的。”陈氏毫不掩饰地数说是非。
皱眉,容荀阴着脸问:“裴绍均?”
“是啊。京城很多人家都注意到了。那个女人虽然是个老姑娘,但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传说当年就连陛下都动了心思,若非太后不允许,她早就是贵妃了。”
容荀一愣。
“我劝你不要为了颜面和好色成日里在女人身上栽跟头,自家的前程比什么都紧要。”
陈氏冷着脸走了,容荀抓住枕头发闷气。
容荀是个地道的人渣。他对女人的兴趣只有占有和征服,他不爱任何女人,包括孟瑾乔。可他好色,见了她的美色,就想着把她弄到手。起初,陆鹤扬威风赫赫,宁远侯府门楣高贵,他只能远远看着流口水。直到风云突变,乾坤倒转。
在他看来,孟瑾乔被江家逆案牵连,早就是个被各家厌弃的望门寡,凭什么装高贵,瞧不上自己。几番献殷勤不得,便越发增添了占有她,羞辱她的心思。若非孟瑾乔有个父亲官居二品,他早就派人强行掳掠了。可数番费心,他不但没能如愿,还挨了打,丢了官。但越是不能如愿,他就越是想“赢”!
正气冲冲地想着陈氏的讥笑,有丫鬟进来回禀:“少爷,孟家三少爷来了。他说有个重要的事。”
此前,容天明为了连番的磨挫瞧刘家的人不顺眼,更勒令儿子呆在府里修身养性。于是,孟锦阳数番探望都没能见到容荀。但今日被陈氏挑起了心头淤积的愤恨,他手一摆,“请孟少爷等一等。”
二刻后,容荀听完孟锦阳的献宝,诧异道:“陆家的小混蛋要死了?”
“容三哥,这件事千真万确。我打听到他得了什么怪病,只要动气就死得更快。据说我姐着急得不行。等他完蛋了,我娘一定设法说服我爹让你如愿。”
抿了下嘴,容荀冷笑问:“听说你姐跟裴绍均勾搭上了?”
见他一脸恨恨,孟锦阳眼珠一转,立即打蛇随棍上,“对啊。我忘了告诉你,就是陆淮叶那个小混蛋带着裴绍均去我们府里找我姐。依我说呢,陆淮叶想帮我姐找个人家。裴家也算不错了,裴绍均没娶过的。”
阴沉着脸很久,容荀狠狠地骂:“裴绍均,敢跟我抢女人!我要弄死他,弄死他!”
见他被激怒,孟锦阳大喜,在一旁添油加醋都咒骂陆淮叶帮助裴绍均,是个绊脚石。
闹腾了一会,容荀骂累了。冷着脸寻思许久,“你回吧。陆淮叶那个混蛋害得我得罪了公主。哼哼哼……等把小混蛋折腾死,公主可得高兴了。这个礼物不错。”
达到目的,孟锦阳窃笑不已。
容荀摩拳擦掌准备再次对付陆淮叶时,廖夫人正在裴府。裴家世代书香,曾出过三位太傅,两位宰相,更与皇族沾亲带故。是以,胶王的次女杨颖月虽然是郡主,婚后却住在裴家府邸,不曾额外开府。
花园里,杨颖月听完廖夫人的话,有些意外地问:“我父王?”
“是啊。前阵子阿龙在外面无意间听说了什么特别的药材,白色的,据说跟胶王的病扯上了关系。我觉得很奇怪,就来告诉郡主。”胶王的死因在部分皇族中不是秘密,嘉宁郡王一脉与先太皇太后亲近,恰是知情者之一。
想了想,杨颖月感叹一声,“父王喜欢稀奇古怪的宝物,就跟泰王一样成日里摆弄宝贝。那年我听到母亲提起,父王得了什么宝贝,兴奋得一个月都没回内宅。”
“是药材吗?”
“我没见过。但王府总管肯定知道,或许我大哥也知道。”再次回想了一会,“当时先皇已经登基……算算时间,是兴元二年春末。我记得很清楚,那年父王带我去猎场,回来不久就得了什么宝贝。”
是晚,裴氏叔侄从府衙回来了。杨颖月斟酌许久才遣退左右,把廖夫人说的话告诉了丈夫和侄儿。
裴绍均意外地挑眉问:“婶婶,廖夫人怎么突然来问什么药材?”
“她说是阿龙在外面听见的。可是……煞是怪异呢。”
下意识地想起蝴蝶案,裴绍均没等叔叔询问就说:“叔叔,我去问问廖景龙。他胡说什么呢。”
第160章 花魁入府
裴绍均往廖府而去,走了一会,他猛地住了脚,莫名地想起那一日没精打采的陆淮叶。思忖半晌,他掉头去往侯府。侯府门前,家将客气地告知少爷到青瓦坊去了。
微感意外,裴绍均琢磨了一会还是往青瓦坊而来。
青瓦坊的花厅里,陆淮叶和廖景龙正坐着,那只灰雪兔蹲在桌上埋头吃草。
见他抚摸兔子,廖景龙目露惊奇地问:“淮叶,你喜欢兔子?”
“我不是喜欢兔子,我就是觉得它长得可爱。你摸一下,毛很柔软厚实。”
摸了一下兔子的耳朵,廖景龙就说:“这兔子就跟野兔差不多,除了毛色好看些。你喜欢兔子毛,改日我们去打几十只兔子就可以做兔裘了。”
翻了下白眼,“男子汉穿什么兔裘,女子穿还差不多。”说到这,他想到了什么,顿了顿。
没注意到好友的异样,廖景龙抓过几片青草递给兔子。这时,脚步声响,裴绍均走了进来。不等两个少年问候,他径自坐下看看陆淮叶,再看看廖景龙,“景龙,你弄什么玄虚?今日你娘去见我婶婶说了什么药材什么的,还提到胶王,是不是你在你母亲跟前瞎说了什么?”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问起此事,廖景龙心下惊奇,转念笑道:“是啊。裴大人,京城里有人在暗中做人命的买卖。”
“你怎么知道?”
“嘿,我的耳朵灵着呢,所以知道。你管着京城的治安,出了人命官司你能不管吗?锦瑟楼你知道吧?”
挑眉,“锦瑟楼是个书信局,我知道。”
“不止。”廖景龙把锦瑟楼暗地里牵线帮助客人买凶杀人的事半真半假地讲了一遍,再悄声补充:“那地方是个茶舍。我没进去过。淮叶却险些着了道,幸好……他没事了。”微顿,廖景龙按照齐轩成的嘱咐撒了个小谎。
“听说锦瑟楼是淑妃娘家的产业。裴大人……真的出了人命,你敢管吗?”廖景龙话锋一转,来了个激将法。
转脸打量他片刻,裴绍均又看了看陆淮叶,“你真的没事了?”
“是。多谢裴大人关心。”
“不用。可我觉得你的眼睑下还透着些许灰色。按理说不该的。”
陆淮叶一怔。
廖景龙也吓一跳,忙圆场说:“没有的,什么灰色,你看错了。景大夫医术高明,他说没事就没事。”
再次看了看两个少年,裴绍均没再追究,只问:“你险些被人暗算,你姐姐知道吗?”
再次一愣,“没。何必让她担心呢。”陆淮叶补充了一句。
继续看了他一下,“好。锦瑟楼,木炎茶舍,我会查一查。你知道谁害你吗?”
“我没有仇家的。”
挑眉,裴绍均笑了一下,起身离去。
齐轩成很快得知了裴绍均的反应,笑道:“这件事多谢廖公子了。眼下没事了。往后你们经常上街闲逛,装作无事的样子,哦,可以把孟锦阳这些人狠打一顿。他们正等着结果,不会厮闹的。”
然后,齐轩成拿出一只木盒给陆淮叶,“劳烦你去尚书府送给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