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看到真想叹气:“还以为你年轻呢,都快三十五了,多爱惜下身体吧。”
郑卫华嗯了一声,给她挤好牙膏:“去刷牙。”
大概是大战前的放松,这两天部队给军人们放了两天假。
吃晚饭,郑卫华说要出去一趟。
“去哪?”陈芸看了他一眼,直言说:“不许去找人。”
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爸爸,郑卫华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知道。”
他嘴上答应,实际已经偷偷看好了人。也是军属,丈夫是他手底下的兵,自己生了五个孩子,都成功养大了。
因为孩子多,还只有一个人赚钱,这家条件算比较困难,夫妻为人也不是特别死板。
如果他出钱,很大可能可以请到人。
至于请到人之后怎么让陈芸接受……
郑卫华低头笑了笑,人都来了,她应该不好意思赶走吧。
他打定了主意,下了楼就准备去找人,结果刚走下来,就听有人叫他的名字,说门口有人找他。
郑卫华一挑眉,第一反应是肖月珍来了。
随即他便推翻了这个猜测,王三妮才生孩子,肖月珍应当是在家照顾儿媳妇才对,再说老家那边并没有来电报。
不是肖月珍,那又是谁呢?
郑卫华猜了不少答案,快步走到门口,结果真的看见了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妈?!”郑卫华惊讶:“你来怎么没通知我们?”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麻烦你们干什么?陈芸呢?”
“在家里。”
郑卫华登记好,帮肖月珍拎起行李。
“唉唉,你拎这个就行。”肖月珍把最大的那个给她,自己拎了一个小罐子和一个笼子。
郑卫华视线扫过,肖月珍说:“这是给陈芸带的老母鸡跟鸡蛋。”
路上,肖月珍嘴巴就没停过,问了许多与陈芸有关的问题:比如她吃的怎么样,肚子多大了,有没有抽筋等等,郑卫华一一回答。
看女婿对女儿的情况了若指掌,肖月珍心里高兴了点。
两人并排着回到家,打开门就听陈芸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扭头,先看到了郑卫华手上的包裹,面色一沉,没等到发火,就又看到了走在后面的肖月珍。
“妈?!”
陈芸的惊讶一点不比郑卫华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啊?”肖月珍走进来,把东西放下,见到陈芸的体型就皱眉:“怎么一点都没胖?”
陈芸笑了笑:“其实胖了一点。”
肖月珍走过来转了一圈,拎拎胳膊又看看肚子。
“太瘦了!”肖月珍说:“刚好我带了两只老母鸡,晚上就给你宰一只炖汤喝。”
陈芸觉得自己没问题,不过可以理解肖月珍的慈母之心。
她对肖月珍能来也感到非常惊喜,挺着个肚子凑过去:“妈你不用照顾弟妹吗?”
“这不是照顾到出月子了?”
肖月珍掀开鸡笼上的布,从里面抓了只老母鸡出来准备杀。
郑卫华哪敢让她动手,主动接过这个活。
郑卫华去杀鸡,肖月珍便拉着女儿谈心,问她这胎怀的辛不辛苦,能不能吃下东西等等。
大多数问题郑卫华都跟她说了一边,不过再听女儿说一次,肖月珍也放心点。
“什么时候生?”
“医生说估计是月底。”
“那也快了。”肖月珍说:“还好我来得及时。”
她看着女儿的肚子笑,小声说:“前两天让你生还跟我顶嘴。”
“哎呀妈!”陈芸推了她一下:“这都是意外。”
“意外什么?”肖月珍不许她这么说:“女人结婚就该有自己的孩子!”
在这方面陈芸和她永远谈不拢,索性现在也有了,就没必要跟她争。
“妈你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会?”
“等我把鸡炖上再说。”肖月珍要去烧水,看了一圈问:“那三个孩子呢?”
“上学去了。”
肖月珍哦了一声,又说:“不对啊,那卫华怎么也在家?”
“他……部队今天放假。”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肖月珍半信半疑。
陈芸干笑了两声,没说原因。
不一会,郑卫华带着宰好的鸡和半碗鸡血回来。
杀掉的鸡被放在一旁,等着水烧开烫毛。
陈芸又劝肖月珍去休息:“炖汤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肖月珍想想也是:“那行吧,我眯会。”
她年纪大了,带着这么多行李坐了一天多的火车,确实非常疲惫。
等她走后,陈芸对着郑卫华说:“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郑卫华蹲着按住鸡不让它挣扎,歪过头看了陈芸一眼,还是说:“不放心。”
陈芸怔了怔:“不会有事的。”
郑卫华嗯了一声:“那也不放心。”
肖月珍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她一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一手包了,整天想着做好吃的给她吃。
郑卫华在这方面完全配合,她说老母鸡补身体,郑卫华改天就弄了好几只养在阳台上。
陈芸天天被压着喝鸡汤,不过两天就觉得脸上圆润了一圈。
对于这种结果,家里除了陈芸之外,其他人都非常满意,一时间家里的气氛都轻松了下来。
不过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肖月珍来的第二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当晚河流水位暴涨。
转天,上级就下达了命令,要求部队协助抗灾。
“怎么这就要走啊?”
肖月珍听说这个事的时候有点反应不过来:“马上小芸就要生了。”
郑卫华穿着雨衣,表情有些歉疚。
“妈……”陈芸拉了拉她:“这是命令,他也不能违抗的。”
“我知道这是命令。”肖月珍叹了口气:“就是感觉不得劲,这水那么大!”
陈芸安慰她:“你放心,这事主要是让底下的士兵来,卫华他就是负责调派人员的。”
“是这样?”
面对肖月珍探究的视线,郑卫华表情微僵,违心点头。
“那好吧。”肖月珍觉得调派人应该没什么危险,心里放心许多,又问郑卫华要去多久。
“这个也不一定,谁知道老天什么时候停呢?好了妈,你别说了,卫华他要走了。”
陈芸把肖月珍拉到一旁坐下,拿着一个小罐头给他:“妈带来的酱,你带着拌饭吃,记得小心点。”
“嗯。”郑卫华接过罐头,低声说:“今晚让妈搬过来陪你睡吧。”
“那你呢?”
“我回来睡沙发。”郑卫华握了握她的手:“听话。”
“好。”
陈芸没有拒绝,她现在月份大了,随时都有生产的风险,确实需要人陪着。
郑卫华走后当晚,就是肖月珍陪着陈芸睡的。
肖月珍和郑卫华差别很大,从体型到温度,所有一切都让她感觉不习惯。
最不习惯的,是肖月珍的打呼声。
郑卫华除非累极了,否则睡觉都很安静。陈芸习惯了他温度偏高的怀抱与沉稳绵长的呼吸。
乍然换成肖月珍仿佛吹喇叭一样的呼噜,陈芸躺在床上几个小时没睡着。
第二天醒来,她一脸萎靡,吃饭的时候哈气连天。
二妞看到她这个模样,很快明白了原因,她背着肖月珍对陈芸说:“妈妈,我有一个好东西。”
陈芸也偷偷问:“是什么?”
“你等我。”
二妞放下碗转身跑回房间,不一会又出来了。
她坐到餐桌旁,偷偷往她手里放了个东西。
陈芸低头一看,是两块棉花。
二妞捧着碗,喝了一口粥,嘴巴动了两下:“用这个塞住耳朵就听不到了。”
“你一直都这么干的?”
二妞歪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干得漂亮。”陈芸摸了摸姑娘的发尾,收下了这份心意。
晚上,她睡觉之前用棉花堵住耳朵,果然清静了许多。
雨下下停停,地上很少有干的时候。
郑卫华他们去抗洪已经有一周时间,这一周他回来过五次,最长一次六个小时。
几天忙碌下来,他脸庞又凹陷下去,手心手背全是各种伤口,脚丫都快泡烂了。
陈芸看着心疼,每次见他回来想给他多塞一口吃的。
郑卫华也忧心,他不在,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万一陈芸有事情,恐怕送到医院都难。
他于是便想着让陈芸提前去医院,凭借他的关系,去要个床位并不难。
陈芸考虑了下,说不急。
“预产期在月底呢,等二十五号过后再去吧。”
她打算的不错,觉得这时候住进去过不了两天就能生。
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却比陈芸还要心急,等不及二十五号就要出来。
陈芸发动的时候还是夜里,她如同往常一样塞了棉花在耳朵里睡觉,睡到半夜却感觉到一阵疼痛。
最初的疼痛并不激烈,陈芸半梦半醒间忍了过去。
可随着时间推移,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从小腹和背部逐渐蔓延至全身。
陈芸终于被疼醒,额头出了冷汗,她张开嘴,有些痛苦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