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给二妞夹了一筷子菜,看到她刘海有点长了,就说:“明天去理发店修一下。”
然后看看铁柱和铁蛋两个:“你们两个也一起,头发都太长了。”
三人一同点头,陈芸又问:“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
“不用了。”
“要要!”
兄弟两个同时开口,陈芸眼神在他们中间转了转,看向旁边的二妞:“姐姐要不要陪?”
二妞看了看她, 抿嘴笑了笑。
陈芸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那就一起吧,咱们好久没同时出门了。”
铁柱往她肚子上看了看,张嘴想说什么,陈芸在他之前开口:“刚好天气暖和了,去看看有没有新衣服。”
“妈妈我也要新衣服!”
铁蛋跪在椅子上说。
“你先坐好,不然什么都没有。”
铁蛋赶忙坐好,又提要求:“妈妈我还要吃蛋糕。”
陈芸给他夹了一筷子白菜:“蛋糕没有,只有白菜。”
铁蛋嘟嘴翻眼。
“不吃拉倒。”
“哼!”小屁孩气鼓鼓吃了白菜,又对铁柱说:“哥哥我想吃蛋糕。”
铁柱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白菜:“吃吧。”
铁蛋:“……”
接连被妈妈和哥哥拒绝,铁蛋有些受伤。
他抱着最终的希望,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姐姐。
二妞到底比较心软,狠不下心来,只好答应。
“耶!”铁蛋蹦起来:“姐姐最好了!”
陈芸故意问:“那我不好吗?”
“哼!妈妈最坏!”
“那行吧。”陈芸做出受伤的架势:“既然妈妈坏,那明天就不带你出去了。”
“啊……”
铁蛋没想到还能这样,他呆了呆,反应过来赶忙改口:“妈妈也好,就哥哥坏!”
铁柱对他翻了个白眼。
铁蛋好久没和妈妈一起出门玩了,于是就显得有些兴奋,周六这天一大早就把人闹起来。
与弟弟不同,铁柱其实不太同意陈芸跟着一起出门,一早上看了她肚子好多次。
陈芸知道他怎么想的,拍了拍鼓起的小腹,对他说:“我就是怀个孕而已,又不是成玻璃人了,别瞎操心。”
铁柱看了看她,没说话,顺手把蹭到陈芸身旁的铁蛋给拉走了。
“哥你干嘛?”
“别瞎跑!”铁柱拽住他。
“我要跟妈妈一起。”
铁柱心说就是不能让你跟她一起走,谁知道下一刻,陈芸就走过来了,对铁蛋伸出一只手。
铁蛋欢欢喜喜的牵上,顺便对铁柱做了个鬼脸。
陈芸笑了一声,问铁柱:“哥哥要拉着吗?”
铁柱表情阴沉地瞪了铁蛋一眼,说不要。
铁柱拧着眉走在一旁,那表情和他爸一模一样。
他还贴心的把陈芸护在里侧,上车也让陈芸坐在里面,等到了街上,也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
陈芸带几个孩子剪了头发又买了衣服,还买了不少零食,二妞和铁蛋都开心的不行,只有铁柱一直板着脸。
回到家,陈芸让他们去把衣服试一试,国营商店也没有试衣间,衣服都是估摸着买的。
二妞和铁蛋都去换衣服了,铁柱没走。
陈芸看了他一眼:“哥哥怎么不去?”
铁柱拧着眉去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
“给我的?”陈芸端起茶缸,笑着说:“谢谢哥哥啊。”
铁柱站在对面,表情有些不太开心:“你不用这样。”
“什么?”
“不用这么干。”铁柱舔了舔嘴唇:“我们不会听别人的。”
陈芸喝了一口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铁柱眉头拧得更紧了,刚想说话,陈芸就把衣服扔了过来:“去试一下,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她推着铁柱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说:“小孩子别想那么多,我不过带你们上个街而已,别说的好像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样。”
铁柱抓着衣服解释:“我没有!”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有郑卫华的敲打,一时间再也没有其他人敢在铁柱他们面前嚼舌根。陈芸在忙碌之余也会抽出时间来关心几个孩子的心理健康,确保他们不会因为一时疏忽而胡思乱想。
天气眼见着就变热了,五月初的时候,陈芸收到了老家来的电报,说王三妮给陈卫军生了个女儿。
王二妮这胎只怀了八个多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的早产,不过电报上说母女均安,估计生的挺顺利。
陈家不怎么重男轻女,作为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家里都稀罕。
陈芸接到电报也很高兴,打算弄点奶粉给他们寄过去。
“我去准备。”郑卫华说,扶着陈芸坐下来,搬起她两只脚,在脚踝处捏了捏:“肿了。”
陈芸扶着后腰,不太在意:“就是站的时间久了点,过一会就消了。”
如今陈芸怀孕将近八个月了,肚子上像倒扣了一个盆,除此之外四肢依旧纤细,让人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郑卫华脱下她的鞋子,捏着小腿帮她消肿,想想说:“要不请个人来照顾你吧。”
如今这种环境,家里请保姆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陈芸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又不是动不了。再说还有几个孩子也能帮我。”
郑卫华握着她的小腿:“马上要到汛期了。”
汛期一般在每年的六七月份,刚好和陈芸的预产期重合。
万一真的需要防汛,他根本没时间在家里。
陈芸也沉默下来。
怀孕对于女人来说无异于阎罗殿前走一遭,月份越大,陈芸心中的恐惧就越多。
身体因为怀孕产生了各种不适反应,她睡觉只能侧着睡,腿脚会无缘无故抽筋。以内胎儿积压到内脏,她会感觉胸闷,呼吸困难……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郑卫华捏着她的小腿,感觉浮肿消退了一些。
陈芸抽回腿,被一把握住:“怎么了?”
“想去厕所。”
“嗯。”郑卫华帮她穿好鞋,扶着人起来,一路搀着她到厕所,还问:“要不要我帮忙?”
陈芸红了脸:“不要,你出去。”
如今上厕所对她都成了一件难事,蹲下起身都不容易。
怕她出事,郑卫华一直等在外面。
他想了想又问:“学校那边的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吗?”
当校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劳心又劳力。
郑卫华有些怀疑她之所以长不胖,就是因为费了太多心神。
“你月份大了,久坐久站都不好。”
陈芸慢吞吞解决生理问题,穿好衣服走出来,对这个提议没有表示反对,只说再等等。
“等什么?”
“我手上的事情得慢慢放给别人。”陈芸想要洗手,郑卫华帮她舀了一瓢水。
“要多长时间?”
“最长一个月吧。”
郑卫华面色一沉。
“我尽量快点。”陈芸擦干手指,眼神闪躲。
水瓢被放下,郑卫华咬着牙一言不发。
“我现在事情渐渐少了,你不用太担心。”陈芸勾住他的手指:“再说今年也不一定有洪水,你看去年不就没有?”
郑卫华反握住妻子的手,长吁了一口气:“但愿吧。”
但事与愿违,才进入六月,天就像被捅了个窟窿一般见天地下雨。
这雨倒不像他们第一年搬过来时那么大,只是更持久,仿佛就没个结束的时候。
江河水位在缓慢增长,革委会已经组织人进行前期防汛工作。
部队等待着上级的命令随时准备增援。
郑卫华的心情有目共睹的差,几乎一天到晚都沉着脸,只有到家了才会缓和下来。
夜里,陈芸突然被一阵抽痛惊醒。
几乎在她醒来的同时,郑卫华也醒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表情痛苦,倒吸着凉气:“抽筋了。”
这不是第一次,郑卫华很快摸到了僵直的腿:“是这里吗?”
“嗯。”陈芸点点头。
郑卫华帮她揉着腿,许久之后才感觉手底下的腿重新放松下来。
“现在不疼了。”陈芸示意他可以放开。
郑卫华却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听他说:“今天收到上面消息了。”
这个时候的消息,不用说就知道是什么。
陈芸侧躺着,半响哦了一声:“那你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有事情我会去医院的。”
郑卫华也躺下来,从后面摸着她的肚子。
肚子里的胎儿基本上已经完成生长,动作空间小,许久都没有动静。
“我请人来吧。”他又提起这件事情:“就说是来帮忙的。”
“这样不安全,万一说漏嘴了呢。”陈芸搭在他的手上,觉得热,没一会又松开:“真的不用。”
“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
郑卫华根本不相信,他心中充斥着焦躁的情绪,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整个下半夜他都没有再睡着,一遍遍摸着陈芸的肚子,第二天起来眼镜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