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慎慎屏息凝神望着门外那个悄悄潜进来的黑影,借着月色根本看不清脸,只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女人,而且年纪不大。
那人慢吞吞地来到沈诗诗的软塌前,凑过脑袋去看了看。宣慎慎以为至少她会是个备着刀子的刺客,也许就是天干哪个跟地支不太和谐的成员,深更半夜过来灭她们的口的。
但没想到那女人站在沈诗诗塌前盯了她良久,也没有任何其它动作,看起来似乎是在欣赏……欣赏沈诗诗的……睡姿。
宣慎慎:“……”
哪里来的死变态啊?
片刻后,那女人又缓缓摇了摇头,接着又往着宣慎慎这边来了。
宣慎慎心底疑虑更甚,怎么回事啊,这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难道行刺还要分人的吗?这么拖拖拉拉的,不等她有机会杀人,早就被人发现进而反杀了。
而且对方既然想杀她,为什么派个不会功夫的?难道是觉得不会功夫的反而不容易被发现吗?
……简直是来送人头的。宣慎慎都不忍心拆穿对方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人已经来到宣慎慎的床前了。宣慎慎半眯着眼,这会儿突然觉得此人的气息有那么几分熟悉了。
她们俩曾经见过么?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宣慎慎半点防备之心也没卸下,就在那女子靠近她床俯身观察她的瞬间,她蓦然睁大眼撑床而起,一阵衣袂翻飞的响动间便纵身绕道了对方身后,手臂瞬间紧紧箍住她的脖子,语调既轻而寒:
“谁派你来的。”
她的力气不轻也不重,但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立刻让对方断气。
对方显然半点没有料到宣慎慎警惕性这么强,眼下被她一套连招搞得立即慌了神,她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喉咙一滚,颤声说:“我……我是宣鹤。”
宣鹤?
宣慎慎眉头一皱,本文女主角?
她扭过头去打量了两眼,借着昏暗的夜色,宣鹤那张清纯大学生的脸缓缓浮现出来,不错,的确是自己那个便宜的十三皇姐。
“你在这儿干什……不是,你怎么在这儿的?”
按剧情发展,此时的女主应该已经开始和男主培养感情了。所以裴岑誉竟然把她带到天干来养着?
其实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天干毕竟是裴岑誉的亲信,宣慎慎缓缓放开宣鹤的脖子,又缓缓坐回床上,盯着她压低音量说:“你来这儿是干什么?”
沈诗诗这大嗓门已经睡熟了,她不想把她吵醒,免得看见陌生人一惊一乍的。
宣鹤绞着手指尖,小声说:“我……我听说你被人绑来了,担心你会有危险……所以过来看看你。”
宣慎慎突然在唇前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
外面瞬时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宣慎慎骤然蹙紧了眉,难道是宣鹤进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眼看一众黑影越来越近,即将到达门口时,宣慎慎蓦然伸手抽出一旁的短刃,单手朝门外丢去。
刀光如月般冰冷,直直一线划开了木门,扎进了门栏外的土里,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宣慎慎毫无感情的声音传了出去:“再近一步,我就格杀勿论了。”
门外脚步声骤然停止。
然而不等宣慎慎松口气,门外瞬时响起了一声声惨叫。接着传来不少人接连倒地的声音。
宣慎慎心底蓦然一沉。
第48章
心底知道事态不妙, 她立刻转头问宣鹤:“你一个人过来的?裴岑誉呢?”
宣鹤不知道宣慎慎怎么会认识裴岑誉,但出于信任,也根本没有多少犹豫就开口:“我不知道……”
“他把我丢在这里, 只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我都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
不对劲,宣慎慎眉间紧锁,裴岑誉既然抓自己过来又不见她,或许他本人此时根本就不在天干内, 既然他不在天干, 把谈姬引过来又能有什么目的?
这不是原著剧情,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宣慎慎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了。
就在这时, 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砰”地一声巨响。宣慎慎极其警惕,在门开的一刹那闪身贴到了墙根去,手不动声色拿起一旁的花盆,静观其变。
“宣慎慎。”来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这不是谈姬的声音。
宣慎慎二话不说抬着花盆就朝门口那人砸了过去,顺手把一旁的搁架扛起来砸过去, 登时一阵物件哗啦落地的声音,宣慎慎也不看砸没砸中, 转身拉着宣鹤就朝窗口跑。
沈诗诗的软塌刚好就靠着窗台,刚才那一声踹门的巨响就差不多把她吓醒了,如今又听见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惊得立刻睁大眼睛, 一睁眼就瞧见黑漆漆的两个身影朝自己狂奔过来,吓得立马一声猪叫!
“啊啊啊!!!有刺客救命啊!!!”
“别叫了,还嫌事不够多啊?赶紧爬起来跑!”宣慎慎抬腿就给了她屁股一脚, 把沈诗诗踢得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宣慎慎的声音。余光又瞥见屋子里还有个黑影,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当即连滚带爬从软塌上坐起来,跟着二人爬了出去。
宣鹤跑着跑着突然回过味来,扭头看着宣慎慎:“十四,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听见这话,宣慎慎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后脑勺,压低声音问:“你傻啊?看不见后面那个刺客?”
宣鹤一听,直接停下了脚步不跑了,皱着眉看宣慎慎,微微喘着气说:“我刚才就想说了……那人不是刺客啊……”
.
京都,相府。
亭中人悠然在棋盘上落定一颗白子,垂目淡声道:“承让了,六殿下。”
坐在他对面的黑衣男人抿唇淡然一笑,轻声道:“裴相棋艺称绝,本宫不是对手,输得亦是心服口服。”
只是他的眸子里,怎么看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殿下深夜来此,想必不只是同我手谈一把这么简单吧?”裴岑誉眉目间疏离冷淡,言语中已经有些不耐。
今夜还有更要紧的事做,他并不想在这个突然造访的六皇子身上费太多时间,只是来京都这许久,他耳朵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个皇六子的消息,对于这个谈司谨,他心底存着半分赏识,一早便想找机会见见。
而对方选择这时候来见他,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裴岑誉眸光微动。
“裴相多虑了。”只是没想到谈司谨一口便否认了,他抬起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裴岑誉,语气温和:“本宫只是凑巧路过相府,过来一叙罢了。”
他不动声色抬头望了望院门的方向,又含着笑意说:“裴相既还有别的客人要见,本宫便不好再留,只能改日再来叨扰了。”
话罢,便缓缓起身,带着人朝外走。
裴岑誉蓦然感到有些错愕,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不禁又觉得有些意思,于是也起身,向他离去的方向微微欠身,“殿下慢走。”
谈司谨微微抬手,“不必送了。”
谈司谨走后,侍者从亭外进来,低着头道:“公子,辛宫的人到了,此时正在正厅候着。”
裴岑誉伸手清捡着棋盘上的棋子,淡声说:“传他们过来。”
片刻,一碧衣女子随着侍者过来,低着头缓缓行了一礼,“辛宫娄寒,见过中宫主。”
裴岑誉捡棋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略略扫了她一眼,目光有些诧异:“知道是本座召你过来,也敢独身一人?”
侍者识趣退下,顶着裴岑誉威慑迫人的目光,娄寒缓缓抬眼,望着对方温润如玉的面庞,平静说:“娄寒不知宫主召我所为何事,孤身前来有什么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裴岑誉不动声色又垂下目光,淡淡说:“只是本座得到消息,说你带着人围在了癸宫地盘之外。本座想了想,不记得有下过这个令……”
裴岑誉将手中的棋子尽数装进了棋盒里,盖上了盖子,淡淡笑了下,说:“所以你私自行动是出于什么目的,想好要怎么跟我交代了么。”
娄寒一颗心骤然沉了下来。
对于辛宫的去向她下了严令,这个消息本不应该被裴岑誉得知才对。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本座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裴岑誉望着自己这个属下妖艳的面容上显露出微乎其微的诧异,似乎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平和的笑。
“但既然我知道了,你觉得,我还应该留着你这条命在么?”
“中宫主恕罪。”短短片刻,娄寒便猜到了裴岑誉叫自己来的意图,她低着头说:“娄寒带人围着癸宫,不过是怕癸宫主念着燕十四跟戊宫主大人的那层关系,将她给放了。”
戊宫主,弘归,和燕十四是师兄妹,这件事裴岑誉是知道的。癸宫同戊宫走得近,他也知道。
之所以让癸宫做这件事,其中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裴岑誉笑着说:“你倒是聪明。”
“今夜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是否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
总之,宣慎慎每每一想到那个失手砸出去的花盆,就觉得自己原来离死亡这么的近过,还能活着,真得感谢秃驴平时的耐心教导,把大师兄教成了一个慈悲的毒舌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