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来信的是他的皇兄,他只怕要当场骂出声来!
可没办法,谁叫这朝廷积弱,不是一日两日,而这些年来,他们又轻了敌!
原以为四年前将独孤岳解决掉,独孤氏便会一蹶不振,却哪知,其子竟然如狼似虎,更是不容小觑。
武王只恨,当初离京时没将那小子解决掉,留下祸患,将自己生生吃了这场哑巴亏!
而眼下放虎归山,皇兄又不管,他总不能自己带兵去庆州诛杀对方。
一口恶气堵在胸间出不来,偏在此时,高霁的呻.吟声又进了耳朵……
武王咬了咬牙,终于发话道,“你们准备一下,定要叫世子舒舒服服的走。”
这叫房中众人皆是一顿,那位大夫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应了声是。
~~
临安的消息传到庆州,已又是近半个月后。
在阮家到来之前,庆州的织造业并不算发达,仅有的几家织坊织的都是棉麻一类平民所用的布料,如以绫罗见长的阮家织坊这般,竟是当地头一家。
也正因为如此,阮家在当地新寻的织娘都有些手生,加之织机还是从江南运来,与本地的织机又有不同,所以初时的日子,效率并不高。
为了尽快叫织娘们上手,这些日子阮青岚,秦氏甚至安若都亲自下到织坊里,手把手的教织娘使用织机,讲解各种绫罗的织法。
芳若留在家中照顾小弟,赵家夫人刘氏知道他们一家的情况,也时常去帮小丫头的忙;而明瑜,已经去了庆州有名的兰山书院读书,正与赵家二公子赵仰为同窗。
这日一早,安若与爹娘才到织坊,忽然就听见了赵达的洪亮的声音,“阮兄,阮兄……”
时值上午,想赵达这时候过来,或许有什么要事,一家三口便忙放下手头事相迎,却见到赵达一脸喜色。
且不等他们问,对方便迫不及待的讲了出来,“阮兄,我这得了两个,哦不,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这叫阮家人一片意外,阮青岚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赵达快人快语开门见山道,“第一桩,临安那个狗世子死了,连丧事都办完了。第二桩,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大哥一家也跟着陪了葬。”
话音落下,阮青岚秦氏及安若都是一怔。
虽然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但眼下真的听见,还是叫人有些意外。
“他们……都死了?”
秦氏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的样子。
赵达大大咧咧,“那是自然,那狗世子都活不了了,武王府气儿没处撒,自然要找他们出气,今早主上那里才收到的消息,那一家子落了个谋害世子的罪名,除了前些日子先没了的那个老太太,其余都没幸免。”
想来也是,那武王府岂是善茬儿,阮青江惹上这样的主儿,这样的结局也是必然的,否则,如今成了刀下亡魂的,怕是阮青岚一家子了。
但那毕竟是同父的有血缘的亲戚,阮青岚与秦氏乍听之下,心间还是难免有些唏嘘。
赵达看在眼中,赶忙岔了话题说,“还有一桩喜事没说呢,你们想不想听听?”
安若禁不住好奇,问道,“是什么?”
却见赵达笑着对她道,“主上下令设立番市处,打算任命你爹为番舶知事。”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高兴么?
某若:孩怕,有种阴谋的赶脚。
第37章
这个消息, 着实叫阮青岚夫妇及安若三个都是一愣。
安若不由的跟赵达确认,“您是说……王爷要我爹做官?”
虽然“番市知事”这个名号她从前并未听过, 但从赵达的这番话中也可以听出,这该是个官职。
而且“知事”两个字, 听起来似乎还不小。
果然,就见赵达点头,“不错, 就是这么个意思。”随后又看向阮青岚道,“王爷今早才提及此事,正要问你的意见, 眼下先赶紧随我去趟王府吧!”
原来他这是来叫人的, 阮青岚虽然诧异,但也不敢叫王府里的贵人等,便跟妻女交代一声, 随赵达去了王府。
入了气势恢宏的镇北王府, 阮青岚跟着赵达一路行到书房外, 待人通报后, 才终于踏进房中。
他二话不说, 先向书案后神着蟒袍的独孤珩行礼, “草民阮青岚叩见王爷。”
余光中能见到这书房中还有其他一些人在,俱都穿着官服, 似乎是在议事的模样。
“这位便是孤向各位提到的阮东家。”
独孤珩允他平身,亲自将他介绍一番,又专门同他道, “今日招阮东家入府,乃是有一桩要事相商,孤现在要开放与夏国关口,恢复双方贸易,并设立番市处,以料理两国通商诸事,孤觉得,阮东家多年行商,乃是行家,当胜任得了这番市知事一职。”
虽然来时路上已经听赵达讲了个大概,但此时亲耳从独孤珩口中听到,阮青岚还是觉得震惊,他做了半辈子买卖,虽说也算熟知经商之道,但在社会底层待得太久,却从没敢做什么当官的梦。
此时,他也自是不敢贸然应下,只是忙谦虚道,“王爷信任,实在令草民惶恐,但,草民出身布衣,从未中过举,只怕是,担当不起王爷之信任。”
这话一出,独孤珩还未说什么,赵达却忍不住出声道,“阮兄有所不知,主上治下,向来任人唯贤,用糙话来说,那就是谁有本事谁上。想你当年白手起家,一个人在汴京那般商业密集之地闯出一片天地,显然是你能干!既有才能,何须妄自菲薄?”
难为赵达一个武夫,今日也说出这文绉绉有理有据的一番话来。
而他这话一出,立时也引得独孤珩颔首,道,“赵总兵言之有。有无中举,并非孤用人准绳,孤在乎的,是他有无真本事,是否忠心。”
话音落下,叫房中其他人心头都一阵波动,赶忙纷纷劝起阮青岚来。
“主上英明,阮东家就不必太过谦谨了,该与咱们一道效忠主上才是!”
“是啊,既是有才干之人,何须在意有无应过举,只要能为乡民谋福祉,能为主上解忧出力便是。”
“不错,这番市处专理与番邦通商之事,必定需要懂行之人,阮东家既能白手起家创办家业,必定是最合适的人选,就不要太客气了。”
最后说出这话的,是左长史邢江。
阮青岚这还是头一回入王府,并不认得此人,但观其官服与外貌神态,能辨出其应是镇北王近臣。
其实他心间明白,此时也转过了弯来,既然镇北王亲口点名他,那他便没有推辞的道理及退路了。
所以他顿了顿后,终于应道,“既如此,草民感谢王爷信任,今后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尽忠。”
话音落下,这事便算是定了。
~~
镇北王向来是雷厉风行说到做到之人,下了决策的第二日,镇北王府番市处便正式成立了,阮青岚与其他两位文官也立时走马上任了。
如此一来,自家的产业却是分身乏术,好在经赵达帮忙,他寻到了两位不错的掌柜,正好可以帮他料理织坊与布莊。
是以他当他的知事,家中的生意倒也并未耽误。
不过安若并不能完全放心,加之也是无事,她便顶替了爹的东家一职,亲自料理家中产业,平素看账验货,过得倒也充实。
庆州地处西北,入秋以后天凉的很快。
怕阮家人没来得及做厚衣,这日刘氏上门来给秦氏送棉花。
“这都是长芯棉,保暖厚实,庆州不比汴京,入了冬着实冷,嫂子回头记得叫人把棉花多絮上些。”
这些日子家中大事一桩接这一桩,秦氏确实还没来得及置办冬衣,此时听刘氏这样说,一时间又惊又喜,忙连声道谢,又打发了小厮去织坊取些新出的织品,打算给刘氏回礼。
不多时,却是安若亲自带着东西回来了。
“这是织坊才出的绒背锦,厚实保暖,最适宜做冬衣,请夫人不要嫌弃。”
她笑着亲手将东西递过去。
刘氏惊喜接过,只见手中的料子果真柔软厚实,正面就如同常见的织锦,华丽养眼,但背面却带着一层细绒,一看就知道有保暖之用。
她忍不住惊叹,“这种料子从前竟没有见过。”
安若点头回答,“确实是前些天织坊才研制出的,此前并没有过。”
“哎呀呀!”
难为刘氏堂堂总兵夫人,竟也对手中衣料爱不释手起来,嘴里仍在赞叹道,“想来定是价值连城的好物,你们太破费了!”
“夫人与赵叔待我们一家的恩德,岂是这几匹织物可比?”安若笑的大方。
庆州与汴京相距千里,气候,民风等都有所不同,阮家织坊为了适应在本地的发展,自开业以来一直求新求变,眼看着已经创出不少新品,却是别处没有的。
当然,阮青岚近日在番市处上任,基本无暇他顾,这些几乎都是安若的主意。
两家走得近,刘氏也自然知晓这些,又忍不住夸她道,“兄嫂怎么养出这样能干的姑娘,可羡慕死我了,总算知道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您这一个闺女,却是多少男子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