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什么时候说过……”季小冬想了想,孔老二的原话实在也不能拿出来反驳,只好又把领袖拉出来:“领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国家领导都有不少女同志。”
“那也是妇女,你个黄毛丫头算哪门子妇女。”
……
季小冬心里默默流泪无语凝咽,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上初中的刻不容缓,她必须要到更大的层面上去借更大的“势”,扯更大的虎皮,才能抗住这农村几千年来的“传统”,为自己争到话语权。
被撵到炕上的季小冬翻来覆去,这年头儿,没电视没手机,在家里莫说找本书,找张纸找枝笔都困难。娱乐活动……大人们尚且有比较有趣的“活动”,小孩子这能睁着眼睛数屋顶上的稻草。
季小冬没有办法,只好翻出自己的“金手指”——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她一边看书一边想着大娘家的事儿。
她上辈子沉迷“嗑盐”,擅长跟实验跟数据打交道,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少。看书也是学术论文看的多,文化政治方面的东西看的少。金手指给她的这一套“屠龙术”,看着看着还真让她看出点门道来。
她大娘家的事情,现如今就是一团乱麻。
这事儿根子上就不对,错的离谱!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问题。
短期来看,这事儿对季小冬她家是有利的,至少对季小冬自己是有利的——分散了家里的精力,降低了对她家生老二抱小子的关注度。
但害处也是有的,一个是她家连带着被村里指指点点,再一个是她大娘这颗□□,不知道哪天会惹到她挨一顿骂。
这时候就要研究一下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对季小冬来说,自己还没有话语权的时候,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有了个儿子,那她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至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村里什么时候会少了流言蜚语,被人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这个完全可以不予考虑。
现在最重要的,也是她爹娘担心的,是怕被她大娘缠上,上门来撒泼骂人。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和逻辑,赵兰英有什么理由到她家里来啊。
但泼妇不能以常理推断。她爹是季海成的亲弟弟,单单这一条,就足以她大伯母上门把他们归到“季海成同党”里了。况且她今天又撕了爷爷季德茂给大伯母“出气”,痛骂儿子的大字报,赵兰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来“讨伐”他们。
季小冬有幸观摩过一次她大娘和她奶奶的“对阵”,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她自问不是对手,她娘王荣花也差的太远。被人找上门来只有躺平的份儿。
那么这事儿,只要想办法让赵兰英消停,就好了。
问题似乎变简单了呢~
“黑化”了的科研大佬,带着得意的坏笑,翻身碎觉!
第7章 文斗不武斗
“老大!老大——”
有一天季小冬正在给几个同学讲课,常松年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
他现在叫季小冬“老大”叫的比谁都顺溜。
“老大!我看到你大伯母往你家去了!”
季小冬自从那天准备给她大娘来个“釜底抽薪”,第二天去学校一说,知道她家里事情的“小葵花学员”都拍胸脯抢着要给她探听赵兰英的动向。
这时候听课的几个人也都把笔一扔,一个个摩拳擦掌:“老大,她肯定不怀好意!”
“我们听老大的!”“老大,你说怎么办?!”“老大,不能让那泼老娘们儿进家门!”
“老大,我们去半道儿拦住她!”
甚至有人还拿了把扫帚……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都来吧!”季小冬一挥手。
“好嘞~”一群欢呼雀跃的皮猴子,跟着季小冬呼呼啦啦往她家跑。
“老大老大,她已经拐弯了!”
“老大老大,她已经敲门了!”
“老大老大,她已经进家了!”
不时有跑的快的“先锋官”们过来报送她大娘的最新动态。
“老大老大,她已经开骂了……”
最后一位“先锋官”常年带来了敌人轻松突破防线进入阵地的噩耗。
“怎么办?”
“我们闯进去!”
正撒丫子狂奔的大部队停下来,一时没了主意。
“我们闯进去干嘛,那是老大的家啊?”
“我们,我们就说去找老大玩……”
有人开始怯阵,所有的人都看向季小冬。
季小冬想了想,决定先回家看看情况。
转过弯,赵兰英的污言秽语远远传了过来,祖宗十八辈的骂,各种生殖器官乱飞。
季小冬脸涨的通红,她身后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刚才举得高高的扫把和树枝,都垂头丧气的耷拉在地上。
“老大,这老娘们太气人了。”
在污秽下流的辱骂中,队伍的士气又慢慢聚了起来。
“我们进去揍她!”常松年撺掇季小冬:“你不要出面,在这儿等着。”
“不行!”季小冬一把拽住常松年。
“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了她?”
“我不是怕。”季小冬皱眉:“你不要总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拳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常松年哼了一声,抱起手臂,那意思是:季小冬,我看看你怎么解决问题。
季小冬环视四周,问他们:“你们谁看见季传胤了?”
釜底抽薪,釜底抽薪,季传胤就是那根薪。
“没看见。”有个人摇摇头:“他天天跟在孔思莲屁股后面,不跟我们一块玩儿。”
队伍中一个瘦的跟猴儿一样的少年忽然想到:“他在学校呢,我刚才掰树枝的时候看到他了!”
“好!”季小冬问:“瘦猴,你确定?”
“确定,确定。”瘦猴点头如捣蒜。
“不在学校也没事儿。”季小冬在自家院子外面排兵布阵:“你们多找几个地方,一定要找到他,喊他一起出去玩。”
“去哪儿玩?”
“瘦猴,二蛋,黑豆,你们五年级的,跟他同班,喊他到村东头林子里掏鸟窝去。”
“好嘞!”“得令!”
人跑远了,季小冬又点了队伍里两个人面授机宜:“狗子,响哥,你们先来回跑几趟,跑喘了到我家告诉我大娘,季传胤在村东头河上钓鱼,掉里边了。记住,站在影门墙后面,不要露面。”
季小冬摸着下巴,她堂哥元旦时钓了两条大鲤鱼,尝到了甜头,最近天天去河边,这事儿她大娘也知道。这话一说,由不得她不信。
如果不信,还有第二波,毕竟三人成虎嘛。
“花花,二丫,你们两个是第二波。等他们进去一会儿再进去知道吗,一样站在影门墙后面,不能露面!”
“好嘞!”
“常松年,你带着他们,到村里见人就问家里有没有旧竹竿,告诉他们瘦猴和季传胤在东头林子里,你们回来拿竹竿。哦,对了,再顺道去河面上砸个窟窿。”
“那你呢?”常松年问季小冬。
“我自然稳坐中军帐。”
“且~”常松年不屑的撇撇嘴,然而身体很诚实,带着小伙伴按照季小冬的安排去搞事情。
季小冬背着书包,揉揉脸,摆出愤怒委屈沉痛的样子,到了爷爷奶奶家。
季德茂去了村部,不在家,家里只有吴翠芹。
元旦那天季小冬接生了小猪崽,又指导吴翠芹“科学喂养”了几天老母猪,不但老母猪肉眼可见的往上长膘,刚生的猪崽也别提多壮实了。
从那以后,吴翠芹认定了季小冬“时来运转”,又有了大儿媳妇一对比,看老二家越发顺眼起来。
季小冬见了她奶奶,露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委委屈屈的说:“大伯母在我家呢,我想在这儿写一会儿作业。”
“可怜见的。”吴翠芹抓起季小冬的手来给她暖手季小冬小手冻得冰凉,吴翠芹对大儿媳妇的怨气又多了两分:“快进屋吧,这大冷天。”
说完低声抱怨:“你爷爷惯的她越发不像话了。”
季小冬假装没有听到,进屋把作业本认认真真铺到桌上。
只是没写两个字,便开始抬起头来跟她奶奶说话。说着说着话题说到了她大伯母身上。
吴翠芹这段日子显然也憋了太久,对着这么个贴心的小孙女,越说越心酸。
“你奶奶日子过的不容易。”吴翠芹悄悄抹了下眼泪。
老头子季德茂分不清里外亲疏,竟然帮着大儿媳骂自己儿子,还在村里贴自己儿子大字报,要跟儿子断绝关系。
“当年我就说这门亲事不行,你爷爷非要海成娶,你看看,你看看现在成什么了。”
“我听说是大伯母父亲对咱家有恩?”季小冬想着大字报上看到的内容,问奶奶。
“多少恩也报完了!”吴翠芹敲的桌子当当响:“要我说,这婚就该离!你爷爷非不让!”
“为什么啊?”季小冬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天真无邪”的问:“离了婚堂哥也姓季吧!”
“当然!带走传胤?她做梦!”吴翠芹跟大儿媳势同水火的关系并没有影响她疼爱大孙子:“现在我是看在传胤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