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常松年没好气的瞪了季小冬一眼。
季小冬张口回道:“看你帅!”
???常松年虽然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是想着“元帅”、“将帅”之类的,应该是个不错的词。
想到这里,从没有被人夸奖鼓励过的少年竟微微红了脸。
季小冬看到,没有在意。脸红算什么啊,她夸她的学生,经常夸的他们抬不起头来。以致学生们经常对她说:老板,虽然我们很优秀,你不用老夸。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想起她的那些学生,季小冬问眼前的少年:“常松年,你长大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常松年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从来只是想快快长大,有了力量,把现在的一切都对着他爸再打回去,除此之外,做什么……
“你不会只想揍你爹一顿吧。”
季小冬竟然像能看穿他的想法。常松年垂下眼,不敢看季小冬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够遮挡住自己的所思所想。
“打了你爹又能如何?打到什么地步才能满足?其他不满意的事情怎么办呢?也用拳头打回去?这就是你全部的人生意义?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季小冬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这是常松年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少年的眼里竟然有了令人心惊的刻毒,言辞更像淬了毒药的小刀:“说的跟自己多厉害似的,你不一样是个倒霉蛋。”
“哈哈。”
季小冬笑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倒霉蛋季小冬,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伸出手掌,对着常松年灌上辈子看过的鸡汤:“你看手心里,这是事业线,这是生命线,这是爱情线,你看。”
季小冬握起拳头,对常松年说:“所有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常松年哪里喝过“鸡汤”,一时被灌的晕头转向,觉得甚有道理。情绪也不再抵触,举起手掌反复看,松开、握拳,松开、握拳,并且虚心向季小冬求教:“那怎么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靠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季小冬说话时摇头晃脑,只差带个帽子拿个鹅毛扇,就可以羽扇纶巾。
第5章 重回新手村
常松年元旦那天被季小冬的鸡汤噎住,事后越想越不对。两个人从不穿裤子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泥巴,季小冬什么德性他不知道吗。
“季小冬,你那时是不是被附了身?”
“没有。”
“被附身是什么感觉?”
“没有附身!”
“你的妙计是什么?”
“好好学习。”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你看你看!”这才是熟悉的季小冬,常松年指着她大叫:“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承认那天被附身!”
快问快答(1/1)
季小冬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金手指都给我发课本的人生,何其艰难。
作为一个在玄学泥淖中苦苦挣扎的科学大佬,季小冬真的恨不得立马变成小甲虫,在屁股上插根真就可以轻松装Bee,还可以睁着卡姿兰大眼睛对全世界质问:How dare you。
唉,人生啊,而今人生从头来。好在这里的农村虽然迷信,但对知识的崇拜也是无处其右的。按照季小冬的了解,大概风俗有点类似前世世界的鲁西南地区,因为离孔子家乡很近,所以“尊师重道”的习俗特别浓厚。
想到这儿,她跑到学校里唯一一间办公室。
“张爷爷。”
季小冬敲了敲被风雨和虫蛀锈蚀的木头门。
正在写字头满头白发的张老校长抬起头,看到是季小冬,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这所乡村小学的校长。说是校长,只不过是因为这所学校只有他一个人——他正确的称呼应该是“民办教师”。这几年因着国家的政策,原来下放的老师们陆陆续续的回城,越来越多的乡村小学没了老师。
镇上已经决定把所有的乡村小学都撤销,全部合并到镇上,组成一个“完全小学”,听说是叫中心小学,现在连校址都选好了。
他们村是离镇子最远的一个村,跨水过桥,足足有七八里。消息传到村里,很多“高年级”的女孩子,索性直接不读了。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来退学的学生。村子不大,季小冬家里如今闹哄哄的,事情早已经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闲谈。她家里这时候想多个帮手,有了让她退学的想法,不足为奇。
“小冬啊。”想到这里他放下笔,走到季小冬身前,弯腰问她:“有什么事吗?”
“张爷爷。”季小冬抬起脸来看向这个慈祥的老人:“张爷爷,我想考初中。”
“啊?啊,哈哈,好!”这个转折让张老校长抚掌大笑:“好!有志气。”
直起腰来摸着季小冬的头顶:“我把你名字报上,你跟着五年级试试。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没什么。”
“谢谢张爷爷。”季小冬拍着胸脯保证:“我肯定能考上的!”
“好,好。”张老校长听了点点头,转身回屋,到抽屉里拿出几张试卷交给季小冬:“去吧。明天给我。”
他答应了季小冬可以跟着五年级考试,对她考上却没有信心,虽然季小冬成绩好,但五年级很多东西,四年级还没有学。只是他知道村里的女娃们不容易,想给上进的孩子们一点希望。
季小冬拿着试卷往回走,“啪”的一下肩膀被人拍的生疼。
“你干嘛!”季小冬吓一跳,回头看到一脸坏笑的常松年。
“季小冬。”常松年上下打量着她:“干什么坏事儿呢?让我逮住了吧。”
季小冬不想在小屁孩身上浪费时间,转身要走。
“我看到你从张老头儿屋里跑出来。”常松年叉腰挡住她的去路,皱眉道:“季小冬,你不会要退学吧?”
“对啊。”季小冬干脆的答应。
常松年一下子跳起来,抓起季小冬的手就要走:“这怎么行!你成绩这么好!我去找你爹说!”
季小冬摇摇手里的试卷:“我要退了小学去上初中!”
“啊?”
常松年一下子愣了,松了季小冬的手。季小冬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难得没有说话。
季小冬回到教室,看了下五年级的“难题”——我要是停一秒算我输——在常松年目瞪口呆下半分钟搞定。
“季,季小冬。”常松年问:“你是季小冬吗?”
“是。但是我长大了。”说完留给常松年一个潇洒的背影。
“长大了。”常松年低下头,小孩子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
“张爷爷。”
季小冬再次登门,把试卷展恭敬的交给张老校长。
“是不是太难了”张老校长认为季小冬遭受了打击,和蔼的鼓励她:“没关系,你还……”
“小”字卡在嗓子眼,坐直身子收起散漫的态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季小冬的卷子。
这可是他去市里开会,千方百计脱老同学带出来市重点初中去年小升初的卷子!题量大,题目难,这么短的时间,季小冬全做对了!这确实是季小冬的字!
季小冬是个好学生,但他教了季小冬四年,知道她的水平。
“张爷爷。”季小冬微微脸红,内心充满了满级大号重回新手村的赧然,只好又拿出糊弄常松年的理由:“我长大了,知道要好好学习。”
这话听在张老校长耳朵里,又有了别的意味。现在的政策规定,农村女娃到了10岁,家里可以再要二胎。十多岁的女孩子,因为有了弟弟而辍学的,他见过太多了。
“你这孩子,有韧劲儿。”
张立想起村里的流言蜚语,想给季小冬一点鼓励,把别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摘下,放到季小冬手里。
“读初中要用钢笔,这支笔先给你用。”
季小冬看着手里的钢笔,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货色,并且也已经老旧,但看得出来,被主人保养的很好,一定是主人非常喜欢的。
君子不夺人所爱。
季小冬把钢笔还给老校长:“谢谢张爷爷,但这笔我不能要。”
“小冬。”张老校长拿过笔,直接把它别在季小冬的上衣口袋里:“这支笔,就当爷爷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张爷爷。”季小冬眼眶微微发热,她是当“老师”的,也带过不少学生,她能够感受到老校长对她的殷殷期盼:“张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
“哈哈哈。”张老校长开怀大笑:“小孩子不要想太多。等你将来出息了,说一句是我教出来的,什么都有了!”
季小冬向老校长深深鞠躬,张老校长的出现,让她完全改变了之前看不起这个村子里,甚至说看不起这个世界里人的心思。
草莽之间,亦有真豪杰。在这个八十年代的小村子,也有风骨值得她敬佩。
从老校长屋里出来,季小冬看到常松年在那里转圈。
常松年见季小冬,一步窜到她跟前:“我也想考初中!”
季小冬:“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不是跟张老头儿关系好吗。”常松年手肘碰下季小冬的肩膀暗搓搓的鼓动:“我不敢见他,你去给我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