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自上而下狠狠看了孟柿一眼,又对邓括拱了拱手说:“你替我好好说说这混账儿子吧!”
然后迅速向外走去,剩下婆子和家丁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邓括冷声道:“老爷都走了,还不快去?”
来人跟着散了,这院里也勉强松了口气,孟续成向邓括道谢,“幸亏七爷及时雨赶到”
邓括没有表情道,指着天,“你说它吧”
“我宁愿不在,你自己也看到了,你父亲这个态度有多强硬……等他处理好事情,难说不会再来,你打算怎么办?”
孟续成拉了拉衣襟道:“他这人要面子,我好好同他讲,或许就同意了”
邓括不想浇他冷水,又看站着的桂小伴,纵然艳丽无双,但引得父子相争,也算祸水了吧,老太太是功不可没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弄个妖精进来……可见家里主母的人品性情何等重要,若不是她一意把持家务不肯让给郗氏,又时常没事找事,这孟家也不会到这样地步。
谁知桂小伴一双微红妙目也在看他,只那一下子像有钩子似的,邓括心里突地一跳,不知怎的思绪纷飞想到那晚共处一室,她为了避鼠扑进自己怀里的感觉,他仓猝间还亲了她的耳垂……
如果自己都不能保持平静,又怎么能要求孟续成和孟燕集坐怀不乱?说来这三个男人里,唯一亲过芳泽的却还是自己!想到这耳朵竟有点热。
第27章 成局
他走到桂小伴面前,“你……去换件衣裳出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又喊孟续成,“二爷一起来过来”
孟续成摇头,“不必了,我还有事”
他对邓括倒是放心的很,反而弄的邓括有点奇怪的心虚。
“七爷有话去只管进厢房里说,这里雨会飘进来。”
东厢房里有个小茶桌,背后一墙落地架都是书和瓷器还有孟续成收集的玩意儿,竹帘将屋子隔成前后两块,邓括坐在前边的椅子上,摆出个家长才有的架势,很快孟柿换了雪青色的家常裙衫进来,中袖在手腕上两寸,露出一截银白色的边,清爽宜人。
邓括抬头,“怎地二爷真不过来?”
她静静道:“他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好,不用问他,七爷,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邓括坐正,直接问,“你有没有妹妹?”
孟柿马上想了想,点头,“比我小两岁,同父母坐的船一起沉了,也遇难了”
“若她有可能还活着,你怎么想?”
邓括看那桂小伴瞪了瞪眼,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说不清是高兴多还是惊讶多。
孟柿绝对是没想到,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过画面,两个女孩儿在花架子下玩耍,大的把小的从滑梯上推下,小的摔了嘴啃泥!堂屋里,大的把西瓜芯挖了吃了,剩下的给小的,小的接过去一口口吃着。年节,大的穿着新衣裳,小的穿半旧的,书房里,大的把花瓶打碎了,眼泪汪汪指着小的说,是妹妹打的!
然后屋里传来小妹妹的哭声……
桂小伴是这么对待姊妹的嘛!回忆的羞愧冲上头来,孟柿上前一步抓了邓括的袖子切切抬起脸说,“她在哪里?请七爷帮我一定找到她”
邓括看了眼抓着自己衣裳的小手,糯米浆一般白。
“这,不一定找的到,她如今在船家,漂泊无定,我的人是七八日前看到她的,我尽力吧”
“嗯!”
她咬着下唇点头,笑得清心解毒,好像已经找到了似的。
邓括觉得有必要再说一下,“我说的是不一定,不是一定。”
“我知道,你说的不一定,但你一定能找到的”
“那,放开”他提起袖子抖一下,哦,孟柿松手,发现衣料有了点折痕,又用手指抚了抚,邓括觉得这拉拉扯扯的有点不像话,虽然她算,呃,到底是世兄偏嫂还是侄儿偏媳?一想到她乱七八糟的身份,他就有点说不出的心烦,似乎很久没有心烦的感觉了。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卷进了和她有关的事情,孟燕集为了得到她的心总是和自己讨主意,孟续成又央求自己护着她,现在又多了这一桩,那么他为什么要过来这一趟?
孟柿亲自送邓括,一开门便是斜风细雨丝丝凉意,香草快步跑出来说:“二爷练剑呢,叫我出来送送”
邓括道无妨。
她看了孟柿一眼说:“二爷说七爷常来,他有个法子,让姨娘认了七爷做师父,今后以师徒相称,便没那么多忌讳”
邓括对香草说:“胡闹!”
“师父”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小姨娘添乱的唤,还殷勤的撑了伞高举递到他手边,这一声师父喊得像喝了甜酒酿丸子汤,他必须沉下脸才能压住心里的异感,看也未看二人,夺了伞大步出去。
静静看了会儿邓括的背影,一转眼遇上香草探究的眼神,“你……”她拖了长音,“你若不怕这家里全然乱套,那就尽管去喜欢他,看看谁还能收拾这烂摊子”
孟柿知道瞒不过她,从她还是四小姐时,就喜欢那个人了,那时香草便知,帮着她瞒着,一天天烂在肚子里,如今也一样,喜欢一个人是隐藏不了的,孟柿也做不到。
她慢慢往回走,“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绝对不会惹二爷!他,也不会看上我”
香草跟在后头,“你喜欢谁都不好,你都把二爷害的这样了,老爷十几年没动过他,今儿为了你差点赏一巴掌,若不是刘松拉着,就直接打脸上了!”
孟柿站定道:“嗯,我是对不起他,以后我若有造化,再报答他”
郗氏躺在床上叹气。
“好好的姻缘,怕是难了!”
冬娘坐在她床边,“刘夫人是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大小姐还好,和来时一样,照样笑吟吟的,成哥儿送他们出门时俩人还站在树底下说话的”
郗氏听了坐起来,“那是人家懂事!……说了什么,你可听见了?”
冬娘摇头,“我不在旁,我一靠近,那刘小姐便离开些”
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郗氏却理解为另一层意思,许是刘黎初怕冬娘听了什么会告诉她吧。
其实当时刘黎初对孟续成说:“你若有空可来青州游玩,虽不及江南秀丽,却也有许多古迹可寻。”
两人离开人群来到路旁的桂花树下,孟续成看着眼神坦荡的刘黎初,突然深深作了个揖,“此番叫你受委屈了,先是冬娘骗你到我院里,后来又是祖母,我家里的女人都不太安静,我替她们给你赔不是,请莫要放在心里!”
刘黎初站定道:“一样的,我家里的姐妹姑姨也都厉害的很,见了面斗嘴,背过身做点小计谋,内房里无聊,也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法子,所以我并没有在意,况且,那日的事情我挺感慰的”
“你指什么?”孟续成一时反应不过来。
“兵律护着我,续永弟弟又护着他,要不是这事,我都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要保护人了”她站在阳光下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芙蓉。
“你可知谁让兵律出头帮我的?”
孟续成摇头。
“是你执意要收房的那个女孩儿,她教兵律说的,弹珠也是她故意打翻的……”
孟续成想了想了悟的点头,半晌才说:“我……”
嗫嚅着眼神一闪:“若说我对她并非男女私情,你可能信?这里有隐衷,是家里的事”
刘黎初不假思索道:“信啊!”
孟续成舔了唇,忍不住慢慢笑起来,白牙灿烂,点了点头,还是笑,脸有点红,继续笑。
“呵呵,那……多谢你”
刘黎初被他笑得脸也热起来,莫名其妙,这人只会傻笑!马上还要去秋考呢,这么傻可还能考得上?
局促道,“我要走了”说完逃似的走了。
刘黎初看那头刘夫人好不容易把刘兵律和眼泪汪汪的孟续永分开,两只小手又拉着了,兵律撇着嘴绷着不肯哭,他被刘将军强力教导过,男孩子不许哭!
孟续永可不管,抓自己最爱吃的粽子糖往他兜里装,一面抱住他叫,兵律弟弟,你过年一定要来啊!哇呜……哇哇哇……
刘黎初快步向弟弟走去,刘兵律立刻扑进她怀里,把眼泪藏起来,她摸着他的头说:“不过再等四个月啊,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派了车马来接续永哥哥到家里”
刘兵律头埋着问:“说话算话?”
刘黎初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孟姨母可会同意?”
“同意同意!”郗氏在一旁听了赶紧保证,刘兵律这才好多了。
郗氏又拉着刘夫人说话,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往大门走去。
……
孟续成看了一上午的书,有些乏了,到了吃饭时便将书一丢,叫了一声芦花婆,芦花婆在门外应了,他一边动着脖子一边问:“这两日她都没有出门吗?”
“是的,姨娘说就安生些,再说,也没地方可去”
孟续成双臂抱着头想了想道:“你吃过饭和香草一起,把三小姐和六小姐请过来”
“就说我想搓麻将了,你再记得叫阿良去多买点小食酒菜回来”
孟柿听说孟杉和孟榴要来玩,高兴的从椅子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