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拿着两个线团问:“那其余的呢?”
孟柿打个哈欠,作出啊?明明只是要绿的红的,怎么又想起要别的那种完全想不到的表情,“都扔了!这些线都打结了,我为了把这两个理出来,就把结在上面的都用剪子剪掉了呀……”
“什么?剪了?”丹凤瞪大眼叫了一声,孟柿连连点头。
……
宋氏气的摔了个茶盅,“我那好好一团彩云丝啊!如今到处都买不到,比上好的绸缎还贵!那死丫头给我全剪了扔了?我”
“满穗!满穗你过来!”
满穗在次间里整理中秋节土仪,听得宋氏火急火燎像被耗子咬了似的大喊,忙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拎着裙摆跑过来。
“怎么了老太太?”
“我问你!那桂小伴可是红绿不分的?”
满穗侧头想了半天道:“好像以前听大姑奶奶说过那么一句,是分不太清的!”
宋氏一拍炕桌长吐一口气坐下,看向丹凤,“以后你别给我再瞎出主意!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伶俐,关键时候就不济事!”
“下去吧!”
丹凤吃了瘪有苦难言,只能屈了膝出门去。
……
郗氏刚用了早饭,丫头就传二爷来请安了,郗氏拿起帕子擦嘴,奇道:“怎么这么早来了?”
瑞雪笑着去打帘子,孟续成提着袍子抬腿进来,全身上下簇新,颜色也配得赏心悦目,引得郗氏看了好几眼,到底是欢喜。
他平举双手请安,眉峰清又黑。
“许久没见我儿穿新衣裳了,这身就很好嘛!好看!”
“家里来客人,自然要注重些仪表。”
郗氏笑,“原先冬娘好好的劝你出来见客你就是不肯,怎么突然又想通了?”原本是随便打趣一句,没想到儿子脸上掠过一丝说不清的颜色。
他慢慢道:“既帮着祖母接待了徐家,母亲的客人也不可怠慢”
“说得好听……最近功课温的可好?还有十几日便要赴考了”
“还算顺利,母亲放心就是”
郗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儿啊,其实刘小姐真是个好的!你今儿见着就知道了,娘可不会骗你”
哪知孟续成静静听了竟没有反驳,低头不语,冬娘抱着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幅很是和谐的母子亲和图。
“我来的晚了,请太太见谅”
下了地的狮子狗看见孟续成便往他身上跳,郗氏看着冬娘眼下似有些乌青,问:“你可是没睡好?”
她略微躲开孟续成凉凉的目光,“是,昨夜头疼犯了”
“今儿倒没什么大事,你去贴两块膏药睡吧,成哥儿来了就行了!”
冬娘偷眼看一下正在逗狗的孟续成,总觉得他的姿态手势都和往常不一样,昨晚两人到底见着了没有?说话了没有?各自印象如何?刘黎初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对自己的做法是否怨怪?这些扰得她在床上翻了一宿都没睡着。
第22章 坠子
一身紫色裙衫戴了紫丁香耳坠的刘黎初伴着刘夫人来到客厅,孟续成和郗氏起身相迎,刘夫人一眼看到个似曾相识的年轻公子,笑着问:“这一定是成哥儿了!”
孟续成上前请安,互敬了初晤礼节后,又按着规矩不咸不淡的交谈几句,四人正式入座,两位太太主持论坛,两位青年偶尔答话。
光天化日之下乍然相逢,都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孟续成淡定从容,刘黎初大家风范,怎么看都挑不出错,很像是第一次遇见的样子。
孟续成想:哟,你怎么白日里看着如此端庄淑贤?昨晚翻墙时不和女强盗一般霸气?那么高的墙自己都不能保证一次过得去。
刘黎初压根就不看他,目光虚虚的越过她投向远处。
刘夫人说:“第一次到江南来,果然景物如画,房屋桥梁道路都那么秀气,山也像小盆景似的,早个几年就想来,不是被这个耽误就是被那个搁置,这次要不是初姐儿帮我张罗行程车马又陪着我,我还真来不了呢”
郗氏看着刘黎初说:“就知道初姐儿什么都能行!”
刘黎初只好说:“沿路南下都走的官道,爹爹又派了好些人护卫,并没有什么。”
“那么多人和东西难免乱糟糟,你是怎么管的?说来听听。”
“和家里一样,把人和事情分了十队,每队各有个小管事,若有处理不来的,找总管事理论,总管事办不了再找我”
“嗯……听说你们还带了传讯兵,每到一地有人给将军送书信回去?你还收了几家铺子?”
刘黎初无奈的笑:“那本来就是我家的铺子,长久没去看了,这次顺便核了帐本,换了个太老的掌柜”
“那还带了一架檀香木大屏风和一匹西域宝马,是不是真的?”
刘黎初忽然看向孟续成,似有些怨意,看的他微微一定。
朗声道:“是啊!出发前郗府得了消息,特地托我带过来的,是郗老爷送给你们二爷的!”
郗氏哈哈笑,“我哥哥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
又道:“这屏风这么大路又这么远,好姑娘真难为你了!”
“成哥儿,还不快谢谢初姐儿”
孟续成上前好好的鞠躬,“真是太麻烦你了!”
刘黎初安如泰山坐着,似笑不笑道:“好说……当时我不敢轻易接,但是郗老爷再三相托,说不带了他就要亲自送了,那六扇透雕的屏风是走前拆了再包了捆的,昨儿只是从车上卸下来,要等装出来看看榫头没有坏,雕花没破再谢不迟!”
孟续成嘴角嗪笑眼睛闪亮,“无论怎样,哪怕碎了,都得好好谢你”
刘黎初转开脸嘟哝一句:“我客气一句而已,岂会那么不济事?”
“那匹马,郗老爷可特地交代了”
刘夫人笑得不简单拖着长音, “让成哥儿……结婚时一定要骑这匹马!是匹婚马”
这话说的孟续成耳廓红了。
装屏风非常顺利,在木匠的手里很快复原如初,连木屑都不曾掉一粒,难得有这样整料的檀香,雕工也精,孟续成细看时不禁赞叹,刘黎初始终垂袖淡然站在一旁,仿佛真的只是受人之托交个差而已。
孟续成看了马儿更是喜欢,只见它毛色油亮通体乌黑,一双菱形的宝石般的眼睛似带着点感情,孟续成伸手过去,它甚至友好的凑过来闻闻。
孟续成一生没骑过几次马,但是看了它却忍不住跨上去试了试,刘黎初站远些淡淡道:“它身上的泥还没刷呢,腿上还有马屎,看见了吗?”
孟续成来回扯动缰绳想把马头拉正,刘黎初看了好笑,“你自己先坐正了,缰绳拉一把便好了,扭来扭去的,他以为你要插秧呢!”
孟续成毫不在意她的嘲讽,好生下了马问:“它可有名字?”
刘黎初随口说,“追电”。
“好名字!”
刘黎初又说:“我说错了,叫二瘸子!”
孟续成仍是称赞,“好名字!”
刘黎初侧眼看他,“好在哪里?”
孟续成道:“第一个贴切,第二个诙谐”
“那叫菜花呢?”
“可亲!”
“凡是你说的都好……”
刘黎初脸上一热,这无赖劲,倒和父亲带的兵油子有得一拼了,正要转身,孟续成正色拦在她面前长长揖道:“我诚心给你赔罪并道谢!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再生气了吧……”
晚饭前,应刘夫人提议,孟续成陪着她们去伏波桥赏荷,回来再用晚膳。到了这里刘黎初似乎高兴了一点,望着层层叠叠的荷叶说:“早就听说这顶桥建造的颇具唐风,一见果然如此”
孟续成说:“这是照着驼峰桥建造的,高拱而薄,反向弧面似水波一般,这上面还有我祖爷爷的题词,一痕明月弓,百尺星河剑,当年他写下这诗后便金榜题名,被点了探花!”
“每次家里有人要去考试前,必定要来走上一圈,甚至城中其他秀才举子也会托人来求,让他到桥上走一走……”
“那会让外人进来吗?”刘黎初拿了枝柳条轻轻甩着,夕阳照着她脸庞璀璨,玉人一个!
孟续成摇头,“估计不会”。
……
晚饭后在郗氏的花厅里喝茶,刘兵律和孟续永两个孩子早好的不行了,一起玩木马一起弹弹子,刘夫人和郗氏闲话,孟续成和刘黎初坐在窗下下棋,其乐融融,郗氏偷眼看那一对人儿,对刘夫人招手道:“看看,两个孩子多般配”
“等你们这趟回去了,我可就叫人来提亲了?”
刘夫人努嘴笑:“初姐儿可还没点头呢,这次我看她有点奇怪,不知心里怎么想的”
郗氏怼她,“你劝她呀!不然要你来干什么,我初姐儿自己不比你能干?你若说不成,我也不管,就把人扣下啦你自己回去!”
“哈哈哈”
下棋的两人同时朝这边看一眼,郗氏忙拿扇子遮了嘴,轻声说:“抽空啊把两人八字先合一合,这个顶要紧!”
刘夫人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急声在传,“太太,老太太突然过来了”
郗氏放下扇子一愣,“哎?我这里有客人,她来做什么?”转眼帘子已经打起,宋氏带着几个人径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