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卷了铺盖硬是跟其他小师傅挤了一张炕,众人觉得她一个姑娘家跟那些大男人住一个院子终究不妥,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云曦每天只敢在角门那里晃悠一下,知道李云舟已经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
可她没脸去见人,总有人会帮着她去见。
一日,孟琦拿着几服药,略有为难地朝云曦开口:“可否麻烦小师傅帮忙煎一下药?”
云曦点点头,自是没什么问题,煎好药以后却见孟琦带着人急急忙忙要去干什么事,临出门时朝她抱歉道:“我们尚有急事,还得劳烦小师傅帮忙端去,孟琦先在此谢过了!”
“喂喂——”云曦端着药碗,觉得这就是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在角门那里徘徊良久,等得药都快凉了,才硬着头皮踏进院子,心存一丝侥幸。
那天在井底光线不明,他应该没看清自己的长相吧?只要装作若无其事就好了,再说又没真的亲下去,也不算非礼……
云曦思来想去,临到门口还是将头发抓了抓,尽量将脸遮得多一点,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只瞟了一眼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人,闷着声音道:“药煎好了,王爷趁热喝吧。”
云曦将碗搁在榻上的矮桌上,就想落荒而逃,李云舟缓缓睁开眼,在她快出了门的时候叫住了她:“柜子上有罐糖,你帮我拿过来。”
这么大的人喝个药还要就糖?云曦默默鄙视了他一下,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一端罐子却轻得很,揭盖子一瞧已经见底了,只余一点糖霜。
“王爷,已经没有糖了。”云曦见他转瞬就皱起了眉,不由暗笑这人是真的怕苦,于是将罐子竖起来,将底上的那点糖霜倒进茶杯里混成了糖水,“就剩这么些了,王爷就将就些。”
李云舟默然不语,端起药碗一口干了,然后将杯子里的糖水也喝得丁点不剩,只是舌头上的苦味还是紧紧黏着,每吞咽一下都觉得苦得头疼。
云曦见他喝了药就一直没松过眉头,便去厨房将小不点的羊奶分了一点出来,“喏,喝这个去去苦味。”
“这是什么?”李云舟盯着碗里白花花的东西,想起那天她抱着个孩子,目光一不留神就滑到了她胸前。
云曦压根也不会想到他能想歪,推了推碗道:“奶啊。”还暗道他是个土包子,光是看就能知道的东西了。
李云舟的眼里一翻腾,涌上来一些不明的神色,定定地看着云曦。
云曦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拧着手指站起身,催道:“你快点喝了,不然一会就该结块了。”
谁知李云舟忽然将碗一推,神色霎时就像沉入深潭一般,又冷又阴,“佛门清修之地,不必做这些勾引之事。”
云曦懵了一下,觉得他可能记得那天的事情,所以在嘲讽她,当下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恼道:“爱喝不喝!”
说罢,云曦气吼吼地就走,李云舟却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她往后趔趄,直接摔坐在了榻上,胳膊扫到桌子上的碗,整碗羊奶直接扣到了脸上。
云曦呛了一鼻子奶,怒火中烧,直接就叫道:“你个猪蹄子!你——啊!”
不等云曦算账,李云舟抓着她的手腕一用力,将她拧得痛叫不已:“你放手!”
“怎么,敢做不敢认?当日在井底你不就蓄意轻薄本王,现在居然还明目张胆来勾引,谁给你的胆子?”
他说的前半句云曦倒还门儿清,可后半句就完全懵了,“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这人以前是个厚脸皮,现在居然臭屁成这样!
李云舟不说话,只瞄了眼她打湿的前襟。
云曦捕捉到他的目光,反应了老半天,只觉一个霹雳打在了头上,轰得她脑袋发热。
“你个臭流氓!那是羊奶!”云曦又羞又气,趁着李云舟发愣,一把挣开他的手,朝门外跑出去了。
李云舟看着桌上翻倒的碗,脸上也浮现那么一丝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噫~
第52章 千金x摄政王(4)
云曦气得脸红脖子粗, 对李云舟再没好脸色,而李云舟堂堂摄政王,即便知道自己误会了,也不可能拉下脸来去道歉, 两个人只要视线一对上, 就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孟琦觉察两人之间的气氛, 深谙自家王爷的脾气有时候确实叫人接受不能,私下里偷偷向云曦表达歉意:“小师傅大人有大量, 还望不要计较,王爷虽然有时候脾气差了些, 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云曦自然知道, 可以面对他那种臭脾气,心里也直蹿火,尤其他居然说自己勾引他!一想起来那天他误会的事情, 云曦的头顶就嗤嗤地冒热气。
臭不要脸的!
孟琦见云曦的面色红里透黑, 好像越劝越不对了, 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孟琦觉得云曦怎么说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有意无意地跟李云舟提了一嘴,李云舟本就心虚,只是碍于拉不下脸来, 听到孟琦壮着胆子来说,也就顺着阶梯下了,将自己随身的玉佩递了过去。
孟琦会意, 将玉佩转交给了云曦,道:“这是王爷的玉佩,小师傅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尽可带它来京城王府。”
云曦现在想起那屋的大猪蹄子就来气, 抱着怀里的小不点背过身道:“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孟琦没法子,又不能硬塞给她,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李云舟闻言,微皱的眉间也不甚在意,将玉佩收了起来,道:“那等回京处理完诸事,你再跑一趟,送些金银或者帮忙修缮一下梦叶庵便是。”
孟琦听罢,也只得如此。
不日,李云舟一伙人便按计划启程回京了,云曦是早上起来才看见后院空荡荡的,进去一看人已经走光了,眼底微露失落。
京城到梦叶庵不到一日的距离,但若不出去走动,对外面的消息也是知之甚少。云曦担忧李云舟回京后的境况,又苦于无处打探消息,正值仪静师太要入京拜会一位故友,便打算同她一起上路。
仪静也没问她缘由,只当她也想回京看看,第二天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便雇了一辆马车,前往京城。
一路上,云曦带的小不点倒也安静,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云曦在身旁,没有睡意的时候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咿呀一声,也不知感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云曦将仅有的两三件首饰当了,在一个小客栈住了下来,一面等着仪静师太,一面打听这京城的消息。她初进城的时候,就觉得城里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一问之下,得知摄政王已经平反了成王之乱,幼帝也已重登大位,不过其间波折自然无人知晓。
云曦沉重的心情总算松快了几分,连日来都无心消遣,此番终于有闲工夫在城里逛一逛了,一时竟也忘了这京中还有自己的至亲,即安德侯府。
除了李云舟,云曦也不把这梦里的一切当真,压根都没想起来这茬。她正在卖香包的小摊前逗弄小不点,旁边响起一道声音,如同见了鬼一样尖利:“宋云曦!你怎么在这里!还带着这个丧门星!”
大街上人来人往,被这声音一叫,不少人都频频回头观望。云曦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宋家大太太不赞同地刮了眼身旁的少年,嫌他大呼小叫。
云曦点着太阳穴,将扔在角落里的记忆调上来,再看向对方的时候,眼里已经没了初时的迷茫。
“巧了,大伯母和二弟也出来逛啊。”
“谁是你二弟!”横眉竖眼的少年当即就呛了云曦一句,巴不得立马撇清他们的亲戚关系,不过当即又被大太太瞪了一眼。
被云曦称作二弟的叫宋易禛,原本是如今安德侯的一个庶子,因为大奶奶早年间痛失了大儿子后便无法生育,所以才将宋易禛抱到自己跟前来养。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宋易禛的娘又是分了自己宠爱的妾室,大太太怎么可能敞开心扉,一言一行都要求极高,稍有出格便会露出不喜。
宋易禛被大太太这么看了两眼,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憋得难受。
大太太倒是十分淡定,只当云曦这个当初被安德侯府赶出去的人已经死了,见了就跟不认识一样,目光淡淡地一扫,便擦身而过。
云曦也不在意,返回小摊前继续挑香包。反倒是宋易禛一脸的不忿,看见迎面走来一个杂货郎挑着担,便假意过去一撞,将其推向了云曦。
云曦为护着怀里的孩子,被一头的扁担抡了一棍,直接趴在了摊子上。摊贩盛放香包的架子是几节木头绑起来的,上面的毛刺还没刮干净,云曦撑在上面手滑了一下,便觉火辣辣地疼。
宋易禛还得意地哼了声,大太太皱起了眉,沉声道:“够了,大庭广众注意身份。”
宋易禛一听,立时收起了脸上的得意,却又十分不服气道:“母亲,宋云曦回来了,奶奶肯定会找到她的,到时候岂不是又要把他们姐弟接回去?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其实宋易禛心里想的全是自己,他虽然养在大太太膝下,到底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妾室生的,跟二房那边嫡出的儿子怎么也不一样,府里的老太太到时肯定会偏疼那个丧门星。